第十章 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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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满满一桌的各色口红、眼影、眉笔、粉饼……施小爱瞬间觉得头大。

兜兜已经在一边对着镜子时不时画上两笔。

今天俩人要去参加校园招聘会，人事部门老早就打了招呼，女员工必须化妆，男员工至少要穿白衬衫。

据说付总很重视今年的校招，一方面是想挖掘潜力股，一方面也是为TP打广告。

其实大家骨子里都不愿要毫无工作经验的应届生，但架不住这几年校招已经成了企业展示自身实力的角斗场。

每年“校招25w年薪却是白菜价”、“能给年收入20w的企业是这些”、“刚毕业起薪32w，校招薪酬大排行”……此类新闻不绝于耳。

刚开始还能严重刺激施小爱，怀疑是不是该回炉重造。

等到自己也开始面试别人，给别人定薪水，施小爱逐渐意思到，标题党看看就好，大多数人还是老老实实从四位数往上努力吧。

虽说付继仁还在医院，人力主管Harmony不敢松懈。

参与招聘的所有员工必须撑起TP的脸面，要向大学生们展示职场精英的风范，不许灰头土脸、无精打采，显得TP给的薪水很低、加班很多、环境很糟糕似的。

尤其是女员工，务必拿出OL的气质。

Harmony直接采购了一批化妆品搁在前台，每次领着大家去招聘现场的时候，都挨个扫上几眼，一会儿递给这个一支口红，一会儿让那个补一下眼妆，恨不能直接请专业化妆师来操作。

施小爱和兜兜平时基本上是淡妆：提亮肤色，收拾眉毛，再来点口红让自己精神点。

老早听去过的同事“控诉”Harmony的专制，俩人提前在家稍微准备了一下。

施小爱特意选了一件乳白色衬衣，下穿乳白色印花黑色铅笔裙，再配上一双乳白色粗跟玛丽珍鞋。

兜兜嘲笑她是不是要去勾搭小弟弟，却忘了自己也是一身红衣白裤，清爽干练又时尚范儿的打扮。

俩人刚走出电梯，就被Harmony瞧见，欣喜若狂地表示要她们常驻招聘会现场，不过仍然嫌弃妆容太过简单，还是把她们推到一堆化妆品边上。

此刻前台已经围了四五个女同事。

毕竟穿衣打扮是女孩儿们最喜欢干的事情，还是在上班时间，大家愉快地正大光明摸鱼。

一边讨论着哪种洗面奶最好用，一边相互点评着今天的妆容。

看见施小爱和兜兜走过来，正在涂口红的财务部大高个儿孔雅晨瞪大了双眼，说道：“你们俩都不合格？”

施小爱无力地垂下脑袋，夸张地倒在兜兜肩膀上：“Harmony让我把口红颜色加重一点。要大红，红得耀眼。”

孔雅晨张着“血盆大口”笑得前仰后合，然后把自己手里的递给她：“用这个吧。”

施小爱正要拒绝，却被旁边一个原本正在补腮红的小美女截胡。

“阿玛尼400！”小美女拿着口红转着看了一圈，惊呼道，“Harmony可真舍得。”

兜兜看了她一眼，疑惑地问：“周彤？你们部门怎么是你来，魏大姐呢？”

“哈哈哈哈，”孔雅晨继续张扬着她的大红唇，笑着说：“别提她的伤心事。Harmony不让魏大姐来。”

“为什么？”

“哎……”周彤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把口红递给了施小爱，哀叹道：“这个月我的考绩肯定完了。”

施小爱接过口红，对着镜子在自己嘴唇上比了比，说：“今早我看见魏大姐了，红黑格子衬衫+宽松牛仔裤+匡威板鞋，技术人才标配打扮。”又用口红指了指周彤，“这位，TP美女榜前三。你觉得Harmony选谁？”

“我……”兜兜插着腰，想笑又笑不出来，“咱们这是去挑选别人呢，还是去被别人选啊？”

“本质上说，咱们是先被人选。”正对着镜子拾掇自己刘海的孔雅晨说道，“人家毕业生凭什么把简历投给我们？今天去的是985+211高校，名牌大学说的就是这种。而且最近正是校招高峰期，比咱们牛的多了去了，光靠TP的名头，优势不大。”

施小爱点点头，赞同道：“应届生比的是什么？学校！我估计啊，这个月Harmony考绩好不好，就看最后能招到多少名校的。难怪校招开始那么多天，偏偏今天各部门派出的人，都是Harmony亲自参与选定的。”

兜兜对着周彤扬了扬下巴：“可她也做不了主啊。”

施小爱白了她一眼：“又不需要你在招聘会现场做决定。周彤把简历拿回来就行啦。”

周彤听了，拍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我之前还担心死了，万一我选的人不合适怎么办。”

孔雅晨笑着说：“今天去的学校理工科占优势，男生多。周彤你往那儿一坐，就等着收简历吧。”

兜兜也被她说笑了：“周彤你记得改一改这个月的工作计划，说不定能得优。”

一提起考绩，周彤又耷拉了肩膀。

施小爱安慰她：“别担心，魏大姐不是那样的人。她肯定觉得去学校是浪费时间。”

“这倒是。我出门前，大姐正被小郑拉去处理一个临时故障，我觉得她对那个的兴趣比较大。”

施小爱几个聊得正开心，那边Harmony通知上车。

为了避免大家开私车去，这个堵车那个找不到停车位，干脆统一坐大巴前往。一群人颇有春游的感觉，闹哄哄地出发了。

不可避免的有人问起付总的事儿。从Harmony往下，人力行政部的员工都三缄其口，表示不清楚内情。

施小爱和兜兜想起昨晚医院的事儿，心里隐隐担心，一宗简单的车祸，怎么越来越看不明白。

而TP内部，最近氛围也很奇怪。

苏南到加拿大的事儿，大家都知道。

虽说这次出差是几个月前就定好的，但算上市场部的范豆豆，已经有两个中层领导去了北美。

TP还迎来了熊拜伦这尊大神，表面风轻云淡，实则无时无刻不强调自己的存在。这个时候，能牵制他的要么不在，要么保持中立观察风向。

啧啧啧，幸好自己只是打工赚钱的基层员工，还是安安心心做好本职工作比较好。

……

校园内，青春洋溢。

兜兜望着周围的大学生撇撇嘴抱怨：“到大学里来，就应该穿成魏大姐那样。瞧瞧咱们这打扮，硬生生老了十岁。”

“你羡慕他们的青春年少，他们也正羡慕你的职业范儿。想想你当年找工作的时候吧。”

施小爱一边说，一边趁这会儿没人投简历，忙着把已收的粗略扫了一眼，该分类的分类，还在几份自己有点印象的简历上备注了几句。

Harmony正好路过，递给兜兜和施小爱一人一瓶水，说道：“他们的装扮真不能细看，要么是最简单的黑白配，跟房产中介似的；要么是网红风的套装，不是太可爱就是太性感。”

“这也是没办法的。大学生一没钱，二没经验。等他们进入社会，不断试错，总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风格。”兜兜觉得情有可原。

施小爱不屑地说：“得了吧。现在都推崇自由、休闲办公。除了穿制服的行业，女生全靠那点爱美的天性支撑着打扮一下，已婚男性几乎就是放弃治疗。”

“是啊，一点仪式感都没有。”Harmony赞同道，“歇歇吧。你们两个都是招文科生的，今天不是主场。”

“Harmony，还是你厉害！”施小爱望了一眼周彤桌前一长溜的投简历队伍，感慨道。

周彤也才毕业没多久，年轻又漂亮。

第一次独自负责招聘，她有点胆怯，对应聘的大学生非常客气，提问都很腼腆，问答跟聊天似的，对别人简历上的亮眼之处，还非常配合地闪着星星眼，着实网罗了一大波工科男的心。

刚才孔雅晨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告诉施小爱，路上就听见有男生在给同学推荐周彤这边。

本来就是技术部门，工资高，再加上好歹是上市集团，薪酬福利、晋升机制也算完善，顿时吸引了很多看腻了中年大妈大叔的少男们。

“你们好，请问这里还招人吗？”三人的闲聊被身后的问询声打断，转头一看。

“林立，你……你怎么在这儿？”施小爱很惊讶。

Harmony在一旁提醒：“今天小林总他们公司也来了。”

兜兜已经上前拍了拍林立的胳膊，豪气冲天地说：“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我们给你接风啊。”

林立也拍了拍她的肩膀：“没问题。这顿我记着。”

他又扫了一眼施小爱这群人，以及周彤桌前的排队长龙，笑着说：“我说人怎么都往这边跑，你们是有备而来，美人计啊。回去我得让人来取取经。”

“哟哟哟，”兜兜夸张地拍了拍巴掌，说道：“出去几年果然不一样。老板范儿十足。”说完，还冲林立竖起了大拇指。

林立笑了笑，歪着脑袋把施小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点评道：“口红不错。”

施小爱努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考虑到注意到这边的同事越来越多。

周彤忙得连喝口水都没空，却也时不时转过头来瞄几眼，她赶忙跟Harmony说：”我请假，一会儿回来，”又叮嘱兜兜，“帮我盯一会儿。”

林立冲兜兜摆摆手，又对着Harmony客气一笑，跟着施小爱往外走。

俩人挤过招聘现场的人山人海。

林立看着一路在前面“谢谢、谢谢”说个不停的施小爱，感慨道：“美女在理工科学校就是吃香啊，一直有人让路，我之前挤了半天才绕过来。”

“那是他们没眼力劲儿，”施小爱调侃道，“等他们进入职场，就知道你的重要性了。”

好不容易挤到门口，施小爱回头看了看，想起自己当年找工作的情景，指着黑压压的人群问：“你应该没经历过这种吧？”

“我还没毕业就来我爸这儿了。仅有的面试经验，就是你招我进社团。”

“荣幸之至！”

这时，两个挂着工作牌的年轻女子带着几个抱简历的大学生走过来，最前面的那位脚踩一双恨天高，走得摇曳生姿，让施小爱很是佩服。

一群人看见林立，停了下来。

施小爱注意到她们工牌上东林的logo，默默在一旁等着。

那位恨天高美女率先跟林立打招呼，施小爱注意到她称呼的是“小林总”，不禁感慨Harmony真厉害，自己白在职场混了这几年，真是后知后觉。

在一旁看着他们说话，施小爱想起了大学时期的林立，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温文尔雅、谨慎持重的人，已经无法跟当年那个率性大男孩儿的身影重叠。

外人看到的是林立家世的风光，却忘了他需要承受的巨大压力。

想来，在自己没看见的这几年，他在外也不容易吧。

“想什么呢？”之前还在跟人说话，林立就注意到施小爱一直盯着自己，正准备调侃她两句，却发现她真的是在全神贯注地发呆。

施小爱慢慢回过神来，神情依旧有点恍惚，好一阵眼神才聚焦到林立脸上，说：“我在反省自己这几年都白过了，还是小林总成长迅速啊。”

林立听见从她口中说出的“小林总”这个称谓，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又一时半会儿没想好怎么开口。

“额……呵呵……”一阵尴尬的笑声打破沉默。

施小爱转头一看，是毛思云老公A先生和苏南底下的一个销售，估计也就是当年“帮”自己传绯闻的其中一个。

林立也转头盯着那俩人，不过表情有点严肃。

A先生招呼了一声“小林总”，又冲施小爱笑了笑，拉着另外一人就走。

直觉告诉施小爱，肯定又惹麻烦了。

果不其然，远远就听见那个销售跟A先生嘀咕：“完了，我是不是打扰他们深情对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