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尚兮（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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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吴夫人和莫晴方走进VIP包房，吴悔正穿着施小爱的水晶裙站在镜子前左摇右摆。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条裙子？”吴夫人问道。

“我买？我可没那么多钱。这是林立哥哥给她女朋友准备的。”吴悔撇撇嘴，“我觉得我穿着挺好看。”

“咱们吴悔长得好，当然穿什么都好看。”

“谢谢莫阿姨。”

莫晴方走上前，把吴悔头发轻轻抓起来，佯装成盘发，说道：“穿这条裙子要把脖颈都露出来，再说你锁骨这么漂亮，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真的吗？我一直觉得自己脖子有点短。”吴悔对着镜子抚摸着自己光洁的皮肤。

“真正的天鹅颈能有几个？那位施小姐也并非模特身材。情人眼里出西施而已，你林立哥哥才舍得花大价钱给她买华服。”

“让我瞧瞧。”吴夫人也走上前来，摸了摸裙子上面的水晶，还有重重叠叠如云如雾的裙摆，“确实挺漂亮的。哎哟，咱们吴悔怎么没这福气。”

“吴悔生在吴家，这还不是福气。你也太不知足了。”莫晴方笑道。

“哎，莫女士，你是不知道我们孤儿寡母的难处。说句话你别不高兴，吴悔今后的婚姻如果遇上你那样的，她身后可没有一个莫家撑腰，连退路都没有。”

“妈，你当着人家莫阿姨的面说什么呢？”吴悔停下脱裙子的动作，摇摇晃晃地责备吴夫人。

“我来帮你。”莫晴方一边上前帮她提起裙摆，一边不在意地说，“没事儿。我的婚姻确实挺失败的，我早就认识到这个问题，也不怕别人说。不过啊，你要是真怕吴悔受委屈，其实可以考虑在东林里找个能力强一点的年轻人。家世不用太好，这样他想往上爬就得紧靠你们家，就得对吴悔好。”

“不要，我就喜欢林立哥哥。”吴悔终于从繁复的裙子里钻了出来，嘟着嘴反对。

“你懂什么，就知道耍小姐脾气。”吴夫人用手指狠狠戳了戳吴悔的额头，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没考虑过，可我在东林就是个挂名副董，新来的年轻人一个都不认识。”

“让林董帮你参谋啊。”

“不瞒你说，之前是在考虑给吴悔相亲的事儿。可备选的那几家吧，我都不太满意。”

莫晴方把裙子收拾妥帖后，也坐到沙发上。吴悔还算懂事，知道给两位长辈一人倒了一杯水。

“谢谢。”莫晴方端起喝了一口，温热的，接着说，“你我都是过来人，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结婚对象。我觉得吧，你大可试试，至少要把吴悔在找夫婿这个风声放出去。”

“我就是觉得她还小，也不用那么急。”

“正因为还小，你才能大张旗鼓地选女婿。找着合适的，早结婚早生孩子也好；万一没找着，大不了再歇几年，大家也就忘了这茬。真等她岁数大了，逼急了，那可就是看得上看不上都得选一个。”

一旁玩手机的吴悔听到这句话，又蹦跶起来：“我不要。妈，我不要随便选一个。至少要长得帅的。”

“你说的有道理，看来确实不能等了。明儿我就去找林董，这么多年，吴悔也算他半个闺女，这事儿他必须管。”

“说老实话，吴悔想嫁给林立这事儿，先不说林家人的意见，东林其他股东估计都不乐意。你们老吴当年留下的股份不少，再跟第一大股东联姻，这……林董估计也是有所顾虑的。现在让他帮吴悔参谋一个夫婿，也能安了不少人的心。至于林立跟那个施小姐，年轻人嘛，最后能不能成，谁也说不准。吴悔也不是没有机会。来日方长，不过是多给自己谋条出路。”

吴夫人激动地拉着莫晴方手臂，感动地说：“你说得太对了。莫女士，不怕你笑话，现在哪儿有人愿跟我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哟。”

莫晴方才重返这个圈子的时候，很多贵妇人其实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跟她交往，尤其是吴夫人这种暴发户。

但很快，她们就发现，血脉里传承的东西不是一二十年生活环境的改变就能丢失的。

莫晴方举手投足之间的洒脱，来自骨子里的优雅气质，随时随地维持的完美风度，让很多人相形见绌。

那段时间，两个妹妹都怕莫晴方被某些不知深浅的新贵人群看低，走哪儿都陪着大姐给她撑场子。

莫老爷子嫌弃她们瞎操心。自己的掌上明珠，虽然蒙尘多年，但一旦回归也必当光彩照人。

再之后，“与行”越做越有名，在莫家这层身份之外，莫晴方又为自己赢得了文化圈、艺术圈的名声和地位。

面对这两个圈子，吴夫人这类太太更是诚惶诚恐，又想亲近以博个好名声，又……确实不懂，学也学不会，怯场！

吴夫人跟着朋友去过几次“与行”，跟看天书似的，没打瞌睡已经是她对创作者最大的敬意。

不过莫晴方每次都很热情地接待，耐心陪着讲解，从不嘲笑她们非常外行的提问。

所以，夫人们经常在需要艺术界人士露面，或帮忙品鉴什么高品位东西的时候，就会首选莫晴方。

有来就有往，自然不能让莫女士白跑。虽不能俗气地当场付酬劳，但只要“与行”需要赞助，大家都争先恐后表示对艺术的喜爱和支持。

另一方面，莫晴方没有参与任何一家企业经营，据说还拒绝了莫老爷子私下想给她的股份。

这种跟谁也没有利益冲突的身份，在圈子里是极其少有的。

她又聪明，情商极高，总能长袖善舞，左右逢源。

慢慢的，莫晴方越来越受欢迎。有时候莫先生做生意，都需要麻烦大姐帮忙约人。

不过，万事都做得那么刚刚好，会不会显得太刻意呢？

反正曹墨蓝一直不太喜欢莫晴方。虽然自己母亲，以及家里的姑姑婶婶都跟她交好。但曹墨蓝每次遇上她，都莫名有点紧张，不由自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付。

“她最近怎么跟吴家走得那么近？”曹墨蓝跟着孙浩勋提前来到酒吧，听闻吴夫人三人在楼上，有点惊讶。

孙浩勋是酒吧常客，被请来帮忙挑选今晚的用酒。

乔立虽然也是行家，但她并不熟悉本城贵人们的喜好，需要一位土著指点。

“我也觉得那位莫女士无利不起早，只不过老妈们喜欢她那套。无所谓，太太们的事儿大不了费点钱。”

“吴家母女可是手握东林股份，不是一般的妇孺。虽说一样的蠢。”

孙浩勋刚喝了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

乔立赞赏地抬头看了一眼曹墨蓝，又顺手递给孙浩勋餐巾。

孙浩勋抬手轻轻握住，但没完全接过来，就这么拉扯着，调笑地问道：“听说乔小姐在欧洲呆了好几年，最喜欢哪个国家？”

“荷兰。”

“为什么？”

“同性恋可以结婚，给了大家另一种选择。孙先生要不要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