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号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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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也不知道喝了多久，直到肚子里再也装不下一滴酒了，两个人才乘兴起身做伴回家。</p>

<p>走在路上，赵景轶一脸贱兮兮的表情看着他，还不忘对邹珥说“话说回来，凡事都得要商量。”</p>

<p>邹珥早就已经对这个人了如指掌了，他翘起屁股就知道他要开大开小“想要借钱？”</p>

<p>“恭喜你答对了，不愧是少爷。”</p>

<p>邹珥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又没有找我商量过借钱以外的事。”</p>

<p>赵景轶挠了挠头“谁让你突然间就让我搬出去啊，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的钱全部都拿去喝酒了，没有人骂我，我也没去洗澡，日子过得太潇洒了。”</p>

<p>邹珥无奈的看着他，最后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些钱递给他“这可是最后一次了。”</p>

<p>赵景轶开心的欢呼一声。</p>

<p>邹珥提醒他“明天还有重要的会议呢，赶紧给我搬走。”</p>

<p>“是是是。”赵景轶拿到钱，回应都变得更加爽快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从身上摸出一件东西来说要给他“那么，我也给你个践行礼吧，我找找……”然后拿出了一把扇子，是他平时经常带上身上的扇子，扇面上还写着赵景轶的名字。</p>

<p>他把扇子放在邹珥的手里“这个东西我就给你了。”</p>

<p>但邹珥并不想要，一巴掌把它给弄掉在地上“我才不要这玩意呢，我自己有。”</p>

<p>赵景轶看到扇子掉在地上心疼的要死，马上弯腰去捡“喂，你这个遭天谴的混蛋。”</p>

<p>“那是你入门之后收到的东西吧。”邹珥问。</p>

<p>“嗯。”赵景轶没有好气的应了声，小心翼翼的擦拭扇子上的灰。</p>

<p>“这种破烂玩意你还当宝贝一样带着，这究竟是什么来头？”</p>

<p>赵景轶一脸神秘的对他说“这东西可是很惊艳的。”</p>

<p>“就这把扇子？”邹珥满脸不相信。</p>

<p>“那是。”赵景轶小心翼翼的把扇子给展开“这是以前在戏院子照顾过我的老头给我写的名字，有一个全是外行人组成协会，我从小没有父母，我的名字就是在那里他帮我取的，大家都叫他赵景，赵老头，不过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我算是他的第一个弟子。”</p>

<p>邹珥缓缓的蹲到他的旁边，用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p>

<p>赵景轶继续讲：“这个赵老头曾经进过庆阳班的门，不过因为某种原因而中途放弃了，流浪街头，辗转于各个戏院子里，收留并且养育了我，姚元白师傅肯定也是见过他的。”他突然感觉到有些悲凉“不过恐怕是连他的长相也不记得了吧，一位是大名人，另一位死在了戏院子里，我很害怕，我害怕有一天我也会变成这个样子，所以我下定决心一定要继承庆阳班就去拜师。”</p>

<p>赵景轶自嘲的笑了笑问他“这很可笑吧？”</p>

<p>他怀念的将扇子一开一合，最后把它递给邹珥“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它了，就把它给你吧。”</p>

<p>“这我也不需要啊。”</p>

<p>赵景轶不管他说什么都要把这把扇子塞到他的怀里“好了好了，就当这个是我，好好珍惜吧。”</p>

<p>他说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邹珥也只好收下了“那好吧，我就勉强收下了，你啊，又有本事又有气量庆阳班迟早是要给你。”邹珥打开那把扇子，看着已经泛黄的扇面还有那三个大字“我也是这么想的。”</p>

<p>赵景轶站起身来向邹珥伸出手“来，我们一起加油吧。”</p>

<p>邹珥也伸出手紧紧的握住“嗯，一起加油。”</p>

<p>趁着邹珥不注意，赵景轶一把把他拉进怀里向他哭诉道：“果然还是很痛苦啊！”</p>

<p>声音太大了，惹得路人纷纷侧目。</p>

<p>邹珥也很嫌弃他，倒不是因为他的声音，而是他身上的味道“臭死了你，好歹也去洗个澡啊真是的。”</p>

<p>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了，进入了盛夏每天都像是活在蒸笼里，稍微一动就会满头大汗，衣服都能拧出水。</p>

<p>而此时的姚元白忙碌了一天之后终于有时间休息了，他站在佛坛前拜了拜，最后插上了三炷香，院子里开着门，外面的夜风很凉，但是他却仍旧满头都是汗。</p>

<p>李伯刚跑出去给他买了一瓶酒回来“爷，酒买回来了。”</p>

<p>“嗯，先放在那吧。”姚元白擦了擦头上的汗“真是受不了啊，今天可累死了。热成这样，天天开会是个人都受不了。”</p>

<p>“真的是辛苦您了。”李伯说</p>

<p>姚元白从佛坛上拿下来一本东西，看着它不免感慨道“不过还好，现在会议也开完了。”</p>

<p>“哎？那那件事情是定下来了吗？”</p>

<p>“嗯。”姚元白点点头，那着那本东西走到桌子旁坐下来“想要提拔自己家的弟子肯定免不了要辛苦的。”</p>

<p>李伯把打开给他的杯子添上满满一杯冰凉爽口的酒。</p>

<p>姚元白叹了口气“把我折腾成这样，活了那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p>

<p>“那，是他们两个人一块吗？”</p>

<p>“嗯，虽然也有不少人反对说不好。”他拿起酒杯一口全给喝了下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了半天总算是同意一起捧两个人了。最主要的是这肯定会成为最近最热门的话题的，提高京戏的曝光度，正是这点凑效了。”姚元白又喝了一杯，这才感觉干涸的嗓子舒服些了。</p>

<p>“这可真是可喜可贺，一定要举杯庆祝一下呢！”李伯也很高兴。</p>

<p>姚元白给他也递了个杯子“来吧，你也喝，我们两个今晚好好喝上一杯。”</p>

<p>看得出他今晚的心情非常的好，还亲自给李伯倒酒“这件事情可是要对夫人保密啊。”</p>

<p>酒也喝尽兴以后，姚元白翻开了他刚刚拿过来的那本东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p>

<p>“这个是什么啊？”李伯好奇的问。</p>

<p>“这个啊，是庆阳班的系谱，基本上从创戏班子以来所有名人的名字都在这上面，虽然说平时都是一直放在佛坛里的，不过一有什么好事就想要跟他们汇报。”</p>

<p>“刚开始创班的时间是在清代的乾隆时期，所有人都是名传后世的大名人。特别是到了我老师这一代，我们庆阳班的名声就更加响了。要继承这个戏班子而付出的努力绝对不是说笑的，需要的是有能够承担的起整个戏班子分量的气量。”</p>

<p>姚元白点了根烟吸了口“现在的我也快到撑不住的时候了。”</p>

<p>“绝对没有这种事！”李伯连忙安慰他“班主已经做的很好了，把所有的事情都一手揽了下来。”</p>

<p>“是吗？”姚元白像是松了一口气“在别人看来也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可终究还是无法战胜名号的分量啊。”</p>

<p>他把这本东西给缓缓合上“这个想法将会跟随我一辈子啊，虽然说早晚也会传给别人……”</p>

<p>此时已经是深夜了，赵景轶独自一个人走在大马路上，旁边是来来往往的车辆，他一步一步的走着，越走越快，心里从未感觉到的自由和放松。</p>

<p>而另一头的邹珥也是照常的在家里练习着明天要表演的曲目。</p>

<p>等到最后一出戏唱完，他疲惫的瘫坐在沙发上，从未感觉家里这么的安静。</p>

<p>他稍稍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那把赵景轶临走前塞给他的老旧扇子，打开，看着上面的名字，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p>

<p>末了，他扬起一个笑容，把扇子给合上了。</p>

<p>又是高空明蓝的一天，今天的戏院子里格外的热闹，到处都是观众的叫好声，还有些喊着让他们再来一遍。</p>

<p>邹珥他们上台卸了幕之后立马就赶回后台去换衣服，因为一会他们要去拜访京戏协会的会长，庆阳班的面子还是不能丢的。</p>

<p>邹珥细心的帮赵景轶整理好他身上穿的这件门徽服，忍不住抱怨道：“这叫门徽服可是我精心给你挑选的，怎么就皱成这样了呢，到底是怎么穿才能穿成这么难看啊？真是受不了你了。”</p>

<p>赵景轶不怒反笑。</p>

<p>邹珥看他一脸阴阳怪气的忍不住问“你干嘛啊？笑得那么难看？”</p>

<p>“一想到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听你抱怨了就莫名其妙有些不舍了。”</p>

<p>“少来了。”邹珥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快走，这样就没有人唠叨你了。”</p>

<p>赵景轶笑嘻嘻的“哎呀，被你发现了。”</p>

<p>邹珥白了他一眼“行了，时间差不多到了，我们快走吧。”</p>

<p>“今天真的是非常感谢您的照顾了。”邹珥提了这礼物带着赵景轶一起来到了会长的家里。</p>

<p>会长抿了口茶，招呼着他们坐下“客人们的反应很好，这可不常见啊，真的是年轻有为，了不起。”</p>

<p>一旁的赵景轶听着他的客套话有些昏昏欲睡。</p>

<p>会长继续说道“在我担任会长时出了你们这样的大角儿真是令人开心啊，不过，现在这一代唱戏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p>

<p>“我原本是反对一下子捧你们两个的，毕竟这需要很多的人力物力和精力。”看到赵景轶都快要睡着打呼噜了，会长气不过，忍不住把他单独拎出来讲“对了，旁边那个头发乱糟糟的邋里邋遢的人。”</p>

<p>赵景轶的瞌睡一下就消了，茫然的看着他，昨晚实在没有睡好喝了一晚上的酒，又唱了一上午的戏，现在是忍不住了。</p>

<p>“你叫什么来着？”会长像是有些挑衅的问道。</p>

<p>“赵景轶。”他回答。</p>

<p>“这个名字没听过记不住呢。”会长撇了他一眼，举起茶杯又慢慢品了一口“不过还是得给姚元白一点面子，我原本并不认可你的做法，不过既然都订了下来了，以后就继续好好学习吧。”</p>

<p>既然他不给赵景轶好脸色，赵景轶也就不会给他好脸色，一脸戏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老头子，敷衍的应了一声。</p>

<p>“你这是什么回答呢？”</p>

<p>还没等赵景轶发作，邹珥就伸手拍拍他的背后安慰他，让他冷静一点。</p>

<p>赵景轶这才有些低头“是，谢谢会长指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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