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通情达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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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声音在赵景轶脑海的潜意识里就是一个危险讯号，所以他耳朵还没有听清楚邹珥说什么的时候，身体已经自觉的跳起来去干活了。

邹珥觉得有些好笑，问他：“我有那么吓人吗？”

赵景轶那里敢说实话，连忙摇头否认。

邹珥眯了眯眼，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那看来我还要再更加的严厉一点，不然我在你这里就没有威信了。”

赵景轶干笑两声，乖乖的干起活来。

处理完家里的事宜之后，接下来他们的就是要去找工作。

无论是邹珥还是蒋严煋从小除了唱戏就没有干过什么活，家里又有管家伺候着，从小就是被宠大的，邹珥所有的生存技能都是从离开姚元白家的那一刻开始学起的，如今姚元白离开了，他们是正式独立了。

前几年唱戏行业不好，邹珥找过很多份兼职工作，也算是社会上的老油条了，但赵景轶不一样。

世道乱的时候他在唱戏，世道好了他也依然在唱戏，虽然这几年他已经没有再唱过了，但他的这一生都是为了京戏而活的，邹珥比谁都知道。

所以让赵景轶去干杂活他是怎么都不肯的，他不喜欢被被人约束，更加不喜欢自己要迫于生计放弃唱戏，对于他来说他是做不到的。

可是现在，他是为了重新唱戏，再夹加上有了邹珥的鼓励，这才下了决心跟他一块儿去附近的澡堂做杂工。

而邹珥，除了和他一起去做杂工之外，还特意拜托了这个小镇的镇长，在村口那个小平台上给他当一个小舞台。

身为一名戏子，只要有一方舞台就能唱出人生百态。

镇长也很欢迎邹珥的到来，因为他们地方很偏，从来没有那个戏班肯到他们这来表演，镇里的年轻人大多数又出门务工了，老人家们的娱乐生活的越来越少了，虽说老一辈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娱乐，但是那一出出戏，一个个精美的扮相，都是让他们终生难忘的。

于是邹珥就这个安顿下来了。

下午去唱戏，晚上在澡堂子里打杂，忙完了之后知夏来接他们，三个人一起回家吃饭，日子倒是过的也不错。

知夏和邹珥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了，已经不再像第一次见面时对他还有害怕和警惕了，有时候她甚至还会很黏他，让他给他讲故事。

邹珥虽然很不喜欢小孩子，但也不会再对知夏摆个臭脸，似乎也能和睦相处。

这天，邹珥照常唱完一出戏准备收拾东西回家，镇长把他给叫住了。

“沈贰老师，你现在有空吗？”旁边还跟着个略有些富态微胖的大叔，满脸笑容的看着他。

“嗯，您说。”

镇长连忙给他介绍“这个是您的戏迷，知道您在我们这特意从外边儿赶回来的。”

邹珥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然后跟着那位大叔一块去了他家。

“我家以前是开剧院的，但是后来行情不好，就关了到外面外面发展了。”大叔边说边给他推开家里的大门，外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映入邹珥眼帘的是一番装修的很好的戏台子，“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听说你在这唱戏，我特意叫人给打扫一遍，想请您在这里唱几出，你看？”

“嗯？”

“最近的年轻人全都跑到城市里去了，这个镇子里的人也很少，也不需要什么大型机械，只要一喊大家就会一起过来了，单靠一出戏就能让大家产生共鸣。我前几年在姑苏看过一次您表演的霸王别姬，真的是太棒了，虽然您是第一次表演，但是无论是从扮相还是唱功来说都是无可挑剔的。”大叔笑着说“可惜后来就没怎么听到您唱一出了，还怪想的。”

“唱是没有问题，可这扮相？”

大叔得意的一笑“早就为您准备好了，接下来只需要您说服霸王，戏就可以开场了。”

邹珥坐到台下的观众席上看着台上的戏台子，突然有些出神。

他唱了那么多年的戏，上过无数个辉煌宏大的戏台子，竟然第一次被这个小小的戏台子迷了眼。

“好，我回去再考虑考虑。”

晚上邹珥和赵景轶一块去澡堂子里打杂，等老板一走，赵景轶就直接整个人溜进了澡堂子里，舒服惬意的躺在里面，时不时还哼出几首小曲儿，甚至还想着要把邹珥给拖下水“邹珥大少爷快点，你也一块下来泡泡吧，多舒服呢。”

邹珥一个人在上面清理卫生，看到他偷懒的样子也已经习以为常了，但还是忍不住抱怨他两句“喂，你别老想着偷懒啊！”

赵景轶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清理的，你过来泡一会不会被人发现的。”然后把整个身体都浸到热水里“哎哟，可舒服着呢。”

邹珥叹了一口气，然后把扫把也给放下了，进到了热水了。

这下就轮到赵景轶惊讶了，在他的印象里，要是往常，邹珥不用手打他就可以称得上温柔了“你变得通情达理了啊，换作是以前肯定会跑去告状的。”

“我只是觉得没有意思了，又赚不到一分钱。”

“说得对！”赵景轶第一次和邹珥统一战线，让他小小有些兴奋。

“对了，还记得我们刚见面的那天吗？”赵景轶说“你在澡堂子里哭的稀里哗啦的。”他笑了笑。

邹珥一脸不爽的说道“这种事情我早就忘记了，你最好也别给我记得。”

赵景轶朝他做了个鬼脸“我可是不会忘记的，因为你哭鼻子的样子，在哪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了。”

邹珥突然有些沉默的低下头。

“喂，阿珥。”赵景轶叫了他一声继续说“你偶尔跟我诉诉苦也无妨吧？”

“是吗？跟你诉诉苦什么的……”邹珥疲惫的将整个身体都躺在池边，把眼睛闭上享受着热气腾腾的水蒸气不断的扑到脸上的感觉“我一直都觉得那是不能够说出来的。”

“现在我不是经常在这些小场子里唱戏吗？但我却觉得这样非常的开心，至今为止还从来没有这样想过。”邹珥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赵景轶“我是觉得要是唱戏的话就不能这么想。”

“那是因为能够近距离的跟客人接触吧？”赵景轶在这个方面格外的懂他，因为他也有这样的感觉“虽然你嘴上老说着喜欢独自一个人，但是唱戏的话一个人是绝对唱不出来的，希望能遇到一个好的演员演对手戏，希望有观众来捧场，最好不多不少正好，然后再用恰到好处的技艺回报客人和对手，彼此开心的交易。要是看不见观众，那还为什么要唱戏呢？”

“你既然那么明白那为什么不唱了呢？”邹珥问。

赵景轶有些挫败的拿手捂住眼睛“因为现在的我看不见观众的脸啊。”

邹珥也不知道该安慰他些什么，两个人就沉默无言的坐在澡堂子里，以至于泡得太久，后来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的。

趁着放假，邹珥和赵景轶在家一觉睡到了中午。

邹珥还算是起的早，刷完牙本来想着到院子练练发声，结果却看到知夏在晾衣服。

因为还是太矮了，踮着脚还是够不到晾衣杆，就在那根竿子差点就要掉下来的时候，邹珥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帮她放了回去，然后蹲到她的身边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看着她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又站了起来，点起一根烟“这么快就已经入春了，这种日子真的想赖着不起床。”

知夏把桶整理好放在院子边然后自己坐到邹珥旁边的座位上，把拖鞋给甩点，惬意的晃着脚丫子。

邹珥也坐了下来，倾过身子看着她说“你头发都长的这么长了。”

“又没有人给我剪。”知夏一脸无所谓的说“理发又需要钱，我才不要去。”

邹珥就这样盯着她不说话。

知夏感觉有些发毛，斗着胆子问“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怎么了？”

“要不我给你剪算了。”邹珥说。

大魔王给剪头发？上一刀在头发上下一刀可能就是在脖子上了。

她可不想为了剪了头发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于是知夏连忙站了起来往屋里跑，可惜邹珥比她更快一步，眼疾手快的把她给抓住了。

“你这想去哪儿呢？”

“我都说不用了，我就喜欢头发那么长！”她也想命长一点。

“行了，小孩子不用这么客气的，好好享受就行。”

“救命！”

还在熟睡的赵景轶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混乱，翻了个身又继续睡着了。

邹珥把赵景轶一件不常穿的衣服披到知夏的身上挡着她剪下来的碎发，一手抽着烟一手挥舞着剪刀。

知夏害怕的全程缩着脖子，但还好邹珥并没有谋财害命的打算，所以几刀下来知夏也平安无事，于是她终于放轻松了起来。

“邹珥叔叔，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去姑苏啊？”她说“没钱的话我也可以一起去工作的。”

邹珥给她顺了顺头发，然后继续剪“小孩子别总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在家待着就行。”

知夏却不打算放过他“难道你是在找我妈妈吗？”

“你在说什么呢？听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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