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敬不如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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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场戏终于唱完了，沈溢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想想知夏也差不多吃过饭了，于是就不紧不慢的开始收拾起来。

剧院的正门通常都很很多粉丝在那里堵截，所以演员们一般都是从后门出去的，而后门有保安把守，相对安全很多。

沈溢出了门和两个保安打了声招呼，正要走，突然听到身后有人把他给叫住了。

“是沈溢老师吧？”

沈溢一回头，身后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是一个大约三四十岁的男人，穿得西装革履，戴着副眼镜。

沈溢在脑海里回想了好几遍还是查无此人，于是便问道：“我是，你是哪位？”

男人走到他面前：“早些时候我曾经看过一场你的表演，你的表演手法有些夸张新颖，所以我一下就记住你了。”

沈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活脱脱演的就是我本人是吧？”

两个人相视一笑，感觉像是两个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

“先不说这些了。”男人拍了拍沈溢的肩膀“说真的，你的京戏唱的真的太棒了。”

“真的吗？”沈溢受宠若惊的看着他，能受到戏迷的认可对他他来说就是至高无上的礼物。

“是啊。”男人点点头“之前也是一时心痒来看了一场新星秀，就在那里第一次看到了你的表演就记下了，没想到才过去短短那么几年的时间你居然进步了那么多，还能带来那么好的一出戏，真的是视觉和听觉上的双重盛宴，太令人感动了。”

沈溢听完这话之后马上就洋洋得意起来：“听了您这么说可真的是让人高兴啊，我以后一定会再接再厉的！”

男人笑了笑：“沈溢这个艺名还真是让人怀念啊，我还想着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继承这个名字呢，你也不输给他，唱的也非常的棒。”

沈溢笑了笑，突然想到点什么“这位老板，你该不会是认识赵景轶老师吧？”

“以前来看过几次他的表演，个性很强，但是也能算得上是一个好的京戏表演者。”男人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闭着眼睛，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真的啊！”沈溢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您居然现场看过赵景轶老师的表演，这也太棒了吧，真是让人羡慕死了！”

男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又猝不及防被沈溢一把拉了过去揽住他的肩膀：“有机会您跟我说说赵景轶老师的戏吧，我从来都没有亲眼看过，怪遗憾的。”

“哈哈。”男人也伸手揽过沈溢的肩膀“别说下次了，趁着有机会，就今天吧怎么样？”

“完全没有问题。”沈溢回答道。

两个人像个哥俩好一般黏在一起，准备找家酒屋一醉方休。

“沈溢啊，我来赞助你吧怎么样？”男人问。

“当然，这太可以了。”

就这样，沈溢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个赞助商。

除此之外两个人还谈了很多关于传统文化的内容，不仅仅是京戏，男人谈起别的来也是头头是道，让沈溢是羡慕不已。

两个人找了一家歌舞厅，这个时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沈溢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好奇的不得了，一进门就被这灯红酒绿的世界给吸引了，要不是因为男人还站在一边，他早就撒欢儿跑了。

不过就算节制他也节制不到哪去，眼神到处乱瞄，人是在这，但心早就飞了。

男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想法，挥了挥手叫了个舞女过来，然后对沈溢说：“陪人家女孩子跳一支舞吧。”

“那您呢？”沈溢虽然很想去，但还是担心男人一个人坐在这里无聊等他。

男人举了举手里的杯子说道：“我就在这先喝几口酒，你去吧。”

沈溢去才屁颠屁颠的朝舞女姐姐跑了过去。

男人叼着根烟就这样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跟着音乐哼唱了起来，期间还不乏有人跟他过来打招呼，看来像是熟客的样子。

一曲舞罢，沈溢也有些累了，于是便又坐回来休息，刚刚那个舞女就站在一边伺候他们喝茶倒酒。

“好好献丑了。”沈溢不好意思的笑笑。

“不，跳的很好，真的是厉害啊，没有想到你居然还会跳交际舞。”男人边拍掌边赞赏道。

“没有没有，这些都是我老师教我的。”沈溢谦虚的说“老板您才是了不得呢，居然对这些传统的演艺艺术知根知底啊！”

旁边的舞女捂嘴笑了笑：“哎呀小哥，你怎么糊里糊涂不明就里的就跟来了啊。”

“嗯？”沈溢一头雾水。

舞女向他介绍道：“这位是胡泽豪老师，是如今正当红的作家，有很多名人都求着让他帮忙写一本他传，不过都是千金难求。”

“啊！原来是这样啊，居然这么厉害！”沈溢有些惊讶。

胡泽豪喝了口酒，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没有真么了不起啦。”

舞女顺势坐到沈溢的怀里，捧个他的小脸蛋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对他耳语道：“有这么棒的老板看好你啊，你就让他好好赞助赞助你吧。”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对对面的胡泽豪说道：“那我就先走了，有事老板喊我一声，随叫随到噢。”走之前还不忘抛了个媚眼。

“还是算了吧，我都一把年纪了。”胡泽豪给自己倒了杯酒“再说了不光是费钱，我家的婆娘也不会给我好脸色看啊哈哈。”

看到舞女走了，胡泽豪转过头对沈溢说：“还好今天去了一趟剧院这才能听到一出好戏啊，来吧来吧，沈溢小弟弟，一起喝两杯吧？”

沈溢接过胡泽豪手里的酒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一饮而尽。

“好酒量！”

两杯酒下肚，两个人的友谊就更深了一步，话题也渐渐的打开了。

胡泽豪又给沈溢的杯子满上一杯，问他：“你有听过文化的寿命这一个说法吗？”

“嗯？怎么说？”沈溢好奇道。

“一般认为大众文化的寿命差不多是在五十年左右，在那之后就算存活了下来，也会变得不再亲民了，但是京戏却存在了几百年之久，它的前身更是延续了上千年，到了如今还是和大众如此的亲近，这是为什么呢？”胡泽豪又再一次问道。

沈溢喝了一口酒：“这其中有很多复杂的因素，你突然间这么问，我也不是很清楚啊。”

“也是啊。”胡泽豪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其实以前我曾经还想要拜沈贰老师为师的，可惜被拒绝了。”

“啊？真的啊？”

胡泽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可真的不知深浅啊，凭着一腔热血，抛弃了家乡和身上的一切，只身一人来到姑苏拜师学艺，太过于欢喜了结果扑了个空，被拒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闹变扭，从此和京戏再也不相往来了。”

“沈贰老师的京戏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了，我这种人就算是真的拜他为师，可能也会因为忧虑重重而陷入绝境。”

“不过只要那个时期他多收几个徒弟，现在京戏界的状况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现在这种状况就好像是他有意为之的一般，简直就像是京戏界里的死神一般。”

沈溢听到这话，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

胡泽豪抬眼上下打量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一番，有些不解的说道：“为什么那位死神事到如今却想在你的身上留下一丝执念呢？真是耐人寻味啊。”

胡泽豪笑了笑，问他：“你觉得自己在京戏上有可能超越自己的师傅吗？”

沈溢摆摆手说“就算是天崩地裂也也是不可能的事。”

胡泽豪也没太大的惊讶“说的也是啊，追随老师的弟子就是这个样子的。”

沈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挑战经典就意味着要对众多名人与大师穷其一生的积淀进行否定、翻新。”胡泽豪的表情也一下子严肃了起来“现如今你知道你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吗？”

沈溢努力的回想了一遍，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对面这个人，最后只蹦出两个词“没有……”

胡泽豪被他给逗笑了“不过你相比较那些大名人来说有一个仅存的优势，你能在舞台上为观众呈现出活生生的表演，这种优势的强大之处身为京戏家的你不难领会吧？”

这时的沈溢神情也开始正经了起来，他正襟危坐的看着对面的那个男人，一字一句都好像直射进了他的心里。

胡泽豪继续说：“果然就是这样啊，京戏的精髓就在于现场，能和观众有些情感上的沟通交流，我认为这才是京戏真正的魅力所在。”

沈溢就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但从他的神情里可以看出来，他的眼神里闪着一些坚毅。

“现代京戏也并没鸡肋，口传技艺的短板就在于几乎没有实物传承，但是我们这代人却有的是传播媒介，这是以往的京戏表演者可望而不可求的梦想。”

胡泽豪把酒瓶里的酒倒了一滴在桌面上，用手指在上面涂涂画画起来：“所谓的传承也并不需要所谓的正统，我们失去了名人和正统，相对来说也就没有了束缚，京戏界现在正迎来前无古人的自由。”

“但是我们也不能只是一味的去守护。”胡泽豪拍了拍桌子“一方面扎实的继承传统的文化典籍京戏，一方面也要不断的更新，跟着时代的发展，我认为这两者都很重要。”

“你说呢，沈溢小弟弟？”胡泽豪越过桌子把身体倾到沈溢面前，吓了他一跳“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为京戏创新呢？”

沈溢不明觉厉的看着他，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些话，他低下头，微微沉思，答非所问的说道：“您真的好博学啊，真厉害。”

胡泽豪的热情一下子就被他浇灭了：“你再说什么啊？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说的话啊……”

沈溢一脸敬畏的看着他“您说的话都太有意思了，话语中都充满了您对京戏的热爱之情，总之我先回去找我老师问问看，这件事再说不迟。”

胡泽豪趴在桌面上无奈的笑了笑：“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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