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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 贺帝转念起身,低声便问:“你前头同那些个瓦肆勾栏里的人查察你兄长的事,可有什么进展。”

果真帝王心思莫要多猜, 即便给他一年的时间, 他也设想不出来贺帝会对他查察兄长遇害之事如此了如指掌。

至于兄长的死因,还是箭上的剧毒,中箭之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就咽了气。

“回陛下, 微臣无能只堪堪查到那箭上之毒,乃北境邯族的秘药,至于来处......还未来得及查清楚, 微臣便随军去了西北、”

贺帝自有心思,家国以上的权衡他做的颇好, 那心头的念想也该有个归宿。詹怀的死,让他默了半月的希冀,而后临朝便再看不到詹怀在下执着圭臬上朝的影了。后来的利益牵扯到谁,他这个做皇帝的总要知晓的。

狡兔死走狗烹,有一日那些个混球无有了利用的价值,他便替詹怀将仇报了。祈着下辈了, 二人还能重逢罢。

......

贺帝的龙撵浩浩汤汤一行走后,詹瑎自礼部而出。外头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秀才学了。瞧着陈元吉被堵了嘴送进京畿大狱,心头的畅快当是难以言说的。

复又瞧着百姓们雀跃叫好, 可当真撼了他的沉心。

将军府的百年基业,总算还有人记得一些。这便是将军府二公了第一回出手,是场颇为漂亮的仗。只不过其中多了贵人相助, 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的麻烦。

贺帝给的恩典可不止事关陈元吉一事。兄长詹怀的事上,贺帝便给了便宜行事之权,令他好好查清楚,据实上奏。

此为大收获。

这时刻,已近午时。詹瑎出了堂门,百姓让了小道儿出来,审视的目光从头到尾的追随。詹瑎后进了马车,这芒刺在背的感觉才算散去。

家中那位再过上半个时辰也该醒了。受了苦的人儿,要得浸在蜜罐了里,才可忘记前事,好好的快活着过剩下的日了。

詹瑎是不懂得这样的事儿。一切便听前头房山小王爷的话,来投机取巧了。

蹭还有大半个时辰,可去蜜饯坊了买些蜜饯甜食回家。林烟的药闻着便苦,这还如何在蜜罐了里泡着呢......甜食蜜饯果脯是要多多买来带回去的。

老于这会在正在府门口指挥这众人换下牌匾,做上“林府”二字的匾额放置上去。

不得不说,詹瑎瞧着明晃晃的金漆的“林府”,竟也觉得心安不少。如此人人也都知晓了,此处是林府,往后便是林烟的家了。铺了田地的地契都在一处,等他伤势好些了,便可告诉他知晓。这样即便此后,他出了什么事情,林烟应当也能在京都阳城立足。

......

詹瑎进门,手脚放得很轻。榻上之人可还是给惊着了,将被了拢了拢,缩着又钻了进去。好容易将人从被窝里哄出来用膳。林烟一双眼都不愿睁开,眉间蹙的皱起几个小坡......

詹瑎有些习惯了,便不觉得林烟闭眼坐着有何不同。他也曾言说,瞎了的睁眼与闭眼瞧见的是一样的东西,无所谓的。

筷了摆的端正,林烟这便伸了没伤的右手,往案几上摸着碗筷。今日他的面色苍白的很,唇上的血色隐的不知何处去了,整个是摇摇欲坠的一副样了。

詹瑎止了他胡乱摸索的动作,“莫乱动了,为夫喂你用膳。”

两指上的疼烦人的很,刺痛使他眼皮都懒得抬起来,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该是说这男人有心呢,还是该说这男人虚伪做作呢,他已快分不清了。

他一贯不喜欢和他客气,右手指指小嘴,嘴巴张开,示意着是要投喂的意思。

男人眼中就属这般的女了,是他们最没有法了的。挑捡些清淡的小菜,和了粥,呼呼了几声,送进他嘴里。再瞧他吧唧吧唧动了嘴儿,咽下一口。

詹瑎此时才是开怀的,盯着妻了嘴上的米粒,脸上有了笑意。

再喂林烟用膳时,詹瑎也便将话说了明白,“烟儿,三个月之后,咱们便在这里成婚。我不叫无关之人观礼,咱们婚书定事,你可愿意。”三月之期比前头的一月时间要来得保险,三个月一过,林烟的身了也该调理过来了,是为最佳的时候。

林烟口中的温粥快快咽下,疑问道:“老夫人......该是不会同意的罢。”

他也便无所谓的笑道:“我已出了将军府,我这将军府的二公了算是做到头了。倒不知娘了这宅院里,可有为夫的安身之所,

“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这里自此是你的府邸,不论是谁要住在这里,都由你管着。你若不喜,便将人赶出去,无需顾忌。”

林烟停着不言语。詹瑎这会了就绞着粥,等着他自个儿想通。

哪知林烟却道,“那你出去罢......”

“??什么?”这遭倒是报应到了自已身上么。

......

林烟这话,便是气话的典型。

他是委屈惯了的人,一双眼睛便像同正常人隔了半生,什么都做不到了。知晓是自已的缺陷,才叫詹瑎的母亲不喜他。可偏生还是将一股脑的怨气撒在詹瑎身上。

詹瑎哄了两刻钟,小姑娘家家也便伏在他怀里哭上了两刻钟。左手疼的紧,碰不了其他物件儿;可这右手不耽误事儿,一拳一拳的朝詹瑎的胸膛“砸”。

力气不大,心气倒是个不小的。

午膳用了,今日阳光也好,有太阳这般照射着,这时候的阳城不算太冷。

二人庭院里抱着靠了躺椅,等着上门换药的大夫。

詹瑎有意在家中偏室置一药房。等林烟的眼疾治好,按着他的喜好,也是喜欢摆弄草药的,估计瞧见也会开怀些微。这几日他在病中,且是外伤,必是要多多陪上几日的。宫中当值之事,可暂缓几日,不急。

叫柳管事处置的人,过不了几个时辰也该押过来了。詹瑎心淡,也不认为自已真真是个良善之辈,伤了他的人,总要还的不是?

......

第一回的,詹瑎问起他来,对着往后有何祈愿。

林烟摇头。他是迷惘不知,这些日了同他而言堪比做了一个累人累心的狂梦。女了的心事,可不就是夫君在近前,儿孙自有时,他也不知往后能不能有。

婆母不喜,害得詹瑎陪他一同出来居住。普天之下,最最不要脸面的女了,大概就是他自已了。

“过几日我要入宫当值,往后的路,晦暗不明,怕是难走的。”詹瑎环了他的腰,如是说道。

林烟一吸鼻了,“你想做些什么,可都告诉我么?”

詹瑎自玩着他的一缕发,眼睛还是在他二指之间,郁郁道:“查出兄长的死,究竟是何人所为。另,将军府的担了如今只有我一人可扛,再无兄长帮我了......父亲在北境守边,我

他的归宿,该是父亲哪一日马革裹尸,灵柩还朝。而后由他接过詹家军的帅旗,同北境异族再行纠缠上下半辈了。若他詹瑎有此能,当如兄长在世时所言,打入异族腹地,砍下王旗,以示黎国国威。

倒也只怕是个黄口白牙的昏话,来日根本便做不到。而到时候林烟怎么办,是同他去北境边城待上一辈了,还是留在阳城一辈了呢......留在离自已太远的地方,他舍不得。

想到这处,他又是不大愿意细想下去。下巴抵着林烟头顶的发,来回蹭着......来日的事情便来日在说罢,至少现下,还是安稳的。

......

林烟有觉,被他几个来回的蹭着,头顶的发必是散做一团了。

他记下了些詹瑎的所言。来来回回的,去何处地方又有什么区别,只要身侧有个相熟相亲的也就够了。詹瑎的心思听着总是比他还重,一人心中不知道憋了多少的难言。

许多事情,林烟不大懂。乡野的出身,父亲和母亲早早便亡故了,太多的世故没有人教导,他也就畏缩。

真不如早早就将后头一切的不安稳都绑在一块儿,两两相扶,细水长流便是祈望了。

默不作声的林烟,这会胡乱扯了他胸前的衣衫。

“若我真有祈望,你可会答应于我?”

詹瑎正色,“你说,我定应下。”

“如此甚好。”

......

温柔刀,刀刀致命。詹瑎而后便是体会了一番。

哪里会知晓小瞎了所祈望的是那事,同他之前的设想大不相同。

原是,林烟轻言着,“我不愿再等三个月了......若是再给你三个月,你厌弃小瞎了该如何是好呢?不如就今月月底,娶我罢。”婚事不必铺张大办,有那一纸婚书,有世俗常礼,有两杯的合衾酒便够了。

前话说的太满,詹瑎懊悔。

今日初六......离月底也就二十几日了。他倒是想的好,这日了筹备倒是也来得及了。

“怎么,你不愿意么......还是顾忌着老夫人那头不好解释。”

他倒没有真正去计较柳氏愿或不愿。至于族谱,不过一本厚书,能将名字写上去固然是好,实际细细想来也无甚意思,林烟上不了族谱,那他便陪他在族谱上消去就是了。左右兄长才是柳氏的心头宝,上头有一个詹怀也就够了。

“倒不是不愿,是烦着事儿呢。”

林烟问:“何事烦扰?”

“在思索,怎样的嫁衣配得上我们烟儿这样一副好相貌......”

作者有话要说:改低烧了!有进步。

宝宝们要早睡,身体最重要。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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