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六 真公主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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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不错，空无找了个轮椅，亲自将洛桑儿推到御花园赏春。

在一棵海棠树下，空无忽然说话：“我今天去趟宫外。”

“哦……那怎么了？”洛桑儿正拨弄着那根被空无打成蝴蝶结的海棠枝，随口一问。

“没怎么，就是想和你说说，宫外很热闹。”空无说着，眼睛一直在观察洛桑儿脸上的神色。

洛桑儿毫无异常，说：“宫外本就热闹。不过，你若看到了什么新奇东西，可以告诉我，让我听听，长长见识。”

“好。”空无收回目光，点头。

“我今天看到有小贩在街上卖桂花糕，看起来金黄绵软，而且就算隔得很远，都能闻到香浓的桂花味儿。若是着急着回来，我定然要买上一块尝尝。”

“桂花糕？这个时节就有桂花了吗？”洛桑儿听他说，觉得又新鲜又惊讶。

空无：“兴许是老板家里去年储藏桂花。”

又说，“我明天还预备再出宫一趟，若是再遇到那个卖桂花糕的小贩，就买一块回来给你尝尝。你觉得如何？”

洛桑儿不疑有他，“好啊。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嘴馋。”

“嗯。我明天一定给你带。”空无若无其事，然后看着潺潺流水的御溪感叹，“只可惜你的腿不见好。”

“怎么？”

空无踢了踢四仰八叉的小乌龟，“如果你腿好了的话，我就可以带你一起出宫啊。”

洛桑儿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已被毛毯覆盖的双腿，一时沉默。

“不只是出宫呢。按照我的计划啊，我以后还想去好多地方，比如看看江南水乡，瞧瞧峨眉山月什么……唉，想是想与你一起，只可惜你不良于行，便只有在府中等我。”

“想来，你也应当是没有去过，真是太可惜。”

空无十分遗憾的样了。

“江南烟雨，峨眉山月……我确实只是耳闻，未曾亲眼得见。”洛桑儿皱眉。

空无见他失落，拍了拍他肩膀：“不过你先不要太伤心，我已经求了父皇，向天下招募名医。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找到治好你腿的方法。”

“治好我的腿……”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就太

空无将头偏到一边，故意傲娇：“等到时候，看你表现再说。万一临着要去，你却惹我生气，我便就肯定不带你。”

“若是没有惹我生气，我就带着你，给我端茶递水。”

洛桑儿笑，“好啊。”

“说起来，你现在名义上是我的丫鬟吧？”空无说到这里看洛桑儿，明显是接下来有话。

“是的。”洛桑儿点头，没什么抵触。

“可是……”空无按着轮椅把手，将洛桑儿带了个圈，抱怨说：“现在却是我在伺候你。”

“请问洛姑娘，这御花园中你还想看哪儿啊？”

洛桑儿想了想，也不客气：“我还想去喂鱼儿。”

“遵命！来，咱这就起驾。”说着，就推着人走。

今天不只是天气，两人的运气也是十分不错，偌大的御花园里竟然只有他们琳琅殿的人。莫说是赏春的，就是个路过的丫鬟公公都没有。

融融春日，脉脉柔水，不可谓不是惬意。

空无又塞了把鱼食给洛桑儿，看着水池里绕食一圈，不禁抱怨：“都是同样的食，这些鱼儿竟然还会看碟下菜。本公主给它们扔，它们一个不来。你扔一把，它们还争先恐后。”

“真是气死人了。”

“兴许是公主气势卓越，叫它们自惭形秽，故不敢受你恩惠。”洛桑儿将鱼食扔下去，哄着空无笑说。

空无：“本公主气势卓越，它们自惭形秽，所以不敢受我恩？”

“那它们不敢受我恩，你怎么就敢受我恩了啊？难道我在你面前，就不气势卓越了吗？”

“嗯……”洛桑儿思索了会儿，答：“我当你是信任至极的朋友，在朋友面前，怎么会因对方气质卓越，而自惭形秽呢？”

“况且你的恩惠，我铭记在心。他日，只当报答。”

谁要做你信任至极的朋友。空无心道，却不急，“你现在一举一动都要靠着我，又拿什么报答我？”

“……”以什么报答，洛桑儿沉思。

清风自湖绿水面掠过，荡开一排排涟漪。洛桑

“我身无长物，又若非是你，毫无生念。既然如此……

“便以洛桑儿之命，如何？”

……

‘目标人物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80，分类：倾心。’

空无不自觉咧嘴笑开，看眼洛桑儿又收回，收回又再看。如此反复三遍，才看着对方那双明亮双眸，笑说：“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又不是食人魂魄的妖怪。”

“不过，我看那些民间故事，那些报恩的都是以身相许。”

“我看姑娘姿容不俗，貌若天仙……不若，就许了我如何？”他挑起洛桑儿尖尖的下巴，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若是以前，洛桑儿一定会接上这个玩笑。但现在，他看着眼前笑容明媚的艳丽少女，本来可以脱口而出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反而，觉得口干舌燥，双颊生热，来自腹腔的声音沿着躯体在脑海深处一圈圈震荡。

洛桑儿垂眼偏过头，望向湖畔翠柳：“今日春光正好啊。”

“对，好极了。”空无跟着点头，煞有其事。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啊？”

洛桑儿：“什么？”

“非风动，非幡动，仁者……”

“啊！”

短促的惊叫声打断了空无的话，他笑盈盈的看向发出声的洛桑儿：“怎么了？我的洛姑娘？”

‘目标人物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82.’

‘目标人物好感度+1，……’

“就掉了，鱼食、鱼食掉了。”洛桑儿乱眨眼睛，是手中鱼食倾倒在衣裙。

“啧啧，真是不小心。”空无抬眉，蹲下身来细细为洛桑儿整理。

其实衣服上的并不算什么，只是洛桑儿头发很长，早上空无嫌他总是披散着像鬼魅，就以强硬的态度给他编了长长一条的鱼骨辫。此时过长的辫了就落在怀里，里面也落了鱼食，空无不想坏了他的发型，便蹲在轮椅前一颗颗慢慢理回来。

一直被当成隐形人的绿荷立即说话，“公主殿下，这种小事就让奴婢们来吧。”

“不必了。”空无兴致勃勃的，自然不愿假借他手，便知会他：“你若想做事，就去刚才那里给本公主多折几支开得好的海棠花来。”

又向垂眼看

“……”洛桑儿不说话，静静看着蹲在轮椅前专心致志的空无。

他想起那个混乱的黄昏，那个时候明月招也是这样，蹲在自已面前小心翼翼的为自已挑去腿上的玻璃渣。那种慌乱的情况下，却什么都不问，只是稳稳的、默默的、轻轻的、好像生怕会多给自已带来一份痛。

他想着之前，脑海晃啊晃，又想起那一次明月招把纸团扔进火里，然后跟着自已哭。

在之前就是明月招青着脸，重复着要去请御医。

这个人真是……嘴硬心软，好极了。洛桑儿想着，不知道自已脸上的神色也温柔得像要化开。

而待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正看见空无在取自已辫了上的珍珠装饰。

“你又在干什么呀？”

“你刚刚不是说春光正好吗？”空无却反问，手也闲着继续摘。

洛桑儿：“这？”

“我想把这些珍珠给你取掉，等待会儿那个人把花拿来了，我再给你缀上海棠花。”他仰头看洛桑儿，“你说春光正好，我就让你做一次花仙了啊。”

洛桑儿微微张开唇，然后一下了伸手盖住耳朵。

“怎么啦？”

“我……”洛桑儿咬唇，又大大笑开。

真正回答空无的是系统的声音。

‘目标人物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

心未知情已深，堤溃蚁穴，绵绵不绝。

花来了，空无一朵一朵的挑着，又将挑下来的一朵朵簪进洛桑儿编发中。一朵朵小小的，有些歪的，有些放上去嫌位置摆得不好又取下来，重新来过，兴致勃勃不厌其烦。

“这些花过不了多久就会枯萎了。”洛桑儿盯着空无，轻声道。

“枯萎就枯萎。”空无毫不在意，直道：“这些花儿能在你身上有一瞬美丽，就是它们的福气。”

“待会儿我要去陪父皇用晚膳，再顺便去高阁上看看宫墙外面百姓家的灯火，就让他们推你回去好不好？”

洛桑儿点头。

空无又问他：“你有没有看过宫外的百姓家啊？”

“没有。”洛桑儿又摇头。

“那你猜一猜，等会儿我去看，会看到什么样了的夜晚？”

洛桑儿捏着一朵空无不小心掐

“我猜也是这样。”空无认同，又说：“今晚我先去看，等日后你腿治好，我们再一起去看。”

“好不好？”

洛桑儿自然说好。

待两人分别时，又是日落西沉。

凉风习习，摇竹晃影，吹衣袂。

“等我回来啊。”空无向洛桑儿摇手。

百花深处，洛桑儿坐在轮椅上冲他笑着点头。

空无转身，忽然听到洛桑儿开口唤他。

“明月招。”

空无当即回头，小跑回去：“嗯？怎么了？”

洛桑儿仰头看他，满头海棠花被夜风吹得柔柔，说：“你是我，最美好的想象。”

昔日脆弱的琉璃被绚烂春色所包裹，名为‘爱意’的气息在肆无忌惮。

空无笑着跑开。

当夜，他站在宫墙之上。

宫墙之外，万家灯火，恍若星河倒转，换了人间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