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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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吃过锅子，秦羽霓有好几日没有看到李寒林了，他不是总像跟屁虫似的，在眼前晃荡的么？许是郡主给他安排什么别的任务了吧。

有这个可能，这几日张思景又调了别的人到秦羽霓管辖的营地，顶替李寒林的位置，那是一位璇玑馆的大夫，人看着精神，就是不大爱说话，有些内秀，对自己恭恭敬敬的。

也问起过张神医，说是郡主有别的安排，李寒林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最近到得云中的流民数量趋于稳定，营中治愈的病患越来越多，情形稍稍好转，病号服的用量也不那么多了，秦羽霓的心思重点便也转到赈灾冬衣上来。

春芽学得很快，虽然她一直说自己笨，秦羽霓教的东西基本一点就透，但却并不给予春芽过多的夸赞，每次见得她不错的表现，秦羽霓心里高兴，却板着脸数落一通。

嗯，还行，过得去，还能再好一点......诸如此类的话语挂在嘴边，小姑娘总是一脸紧张，让师父演示的时候这里缝线慢点，那里再重复一遍。

这样的情形下，秦羽霓便会恰到好处地露出失望的神色，叹口气，把线拆开来，重新缝一遍。

经历了魔鬼般的特训后，秦羽霓带着春芽进行“凤翔”襦裙的最后缝制工序。

当一袭华贵大气的绯红色衣裙完整地穿在竹编模特身上时，秦羽霓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唔，不错，下面为师该教你下一阶段的内容了。”

春芽愣了愣，说道：“哎？这就行了吗？师父您不是一直都不满意吗？”

秦羽霓看着她，笑而不语。

“啊，师父你......”春芽抬起双手看看被磨出的茧子，针尖扎的伤痕，突然笑了起来，眼中荧光流转，笑中有泪。

“好啦，好啦！”秦羽霓赶紧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今天不过是小有所成，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春芽抹抹眼睛，说：“我就是......高兴嘛！哎，师父，你穿上这身裙子让我看看嘛。”

“我穿？”秦羽霓迟疑道，“尺寸都是按照郡主的身材来裁制的，我穿就太长了些吧。”

“师父、师父，你就穿一次呗，你不是最喜欢试穿自己新设计的衣裳么？”

“哎？”秦羽霓有些意动，望了望窗外，周围没有郡主府的人，打定主意尝试一下。

虽说郡主不会在意，但是一介平民身披大片的飞凤图纹刺绣，让别人看到总归是不妥当。

“呐，穿一下试试咯。”

两名少女从模特身上小心翼翼地取下裙衫，拿进卧房。秦羽霓脱下自己身上的衣裳，只穿着亵衣。

春芽帮着披起上襦，打好系带的结。襦是一种窄袖不过膝的短衣，较长的及至膝盖以下的便是衫。

接着套上裙子，后片系带绕到胸前打结，拉起裙子前片，前片内部缝制的系带穿过上襦预留的孔洞绑好，这便是秦羽霓做的改良了。最后绑好前片两侧的系带，打双耳结，裙头覆盖住穿在内里的上儒。

穿好衣裙，秦羽霓迤逦地踱着步子，对着铜镜不停变换角度，捻起裙摆，挺直上身摇晃着，转了两圈，满心欢喜。

春芽眼睛都看直了，不由自主道：“哇，师父，真......真是，太好看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哈哈，主要是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

秦羽霓孤芳自赏了一阵，看了看春芽，对她说道：

“哎，你也别光看我呀，来穿上试试。”

春芽一个激灵，指着自己鼻子道：“我？”连连摇摆双手，“不成的、不成的，我只是一个、一个......”

秦羽霓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说：“怎么就不成？难道你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两只手？郡主殿下纵然身份尊贵，可她和你、和我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可是......”

春芽又推脱得一阵，秦羽霓只好说要想成为真正的制衣大家，必须要亲自试穿自己裁制的衣服，切身体会穿在身上的感觉，如此方能与主顾感同身受，设计时便能更加贴合主顾的需求。

春芽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秦羽霓脱下衣裙，帮着春芽战战兢兢地换上。自打看到镜中穿着“凤翔”的自己，春芽张开嘴，彻底愣住了。

过了片刻，秦羽霓从身后扶着春芽的双肩，望向铜镜，贴着她的耳畔说道：

“你看，这不是很好嘛，并不比我，比郡主差。记住，为师今日真正要教你的便是：你可以穿不起‘凤翔’，也可以没有多少衣裙可选择，但你一定要拥有一件最重要的衣裳，那叫做‘自我’。”

春芽似懂非懂，却不再紧张局促，紧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沉默良久，点头应声道：

“嗯......”

试过了“凤翔”，两名少女换回自己的衣裙，到厅中坐定。秦羽霓继续教道：

“春芽，其实手艺只要用心很容易学，从今天开始，教你手艺的同时，要开始讲衣冠的起源和传承。唔，这么说吧，手艺可是视为衣冠的‘术’，我今后着重教你的则是衣冠之‘道’。”

“衣冠之道？”

“不错，光有手艺而不知道统传承，终究只会沦为裁缝匠人罢了，而不能称为制衣‘大家’。”

秦羽霓顿了顿，站起身负手踱着步子，继续说道：

“就从衣冠服饰起源讲起，关于起源，虽然众说纷纭，大致可归纳为八种：一为庇护；二为遮羞；三为图腾；四为装饰；五为纽衣；六为身份；七为共性；八为伦理。凡此八种皆有一定的道理。

上古时代，人自动物演变而来，经历了漫长的历史过程......”

听到这里春芽插话道：“上古时代，传说不是仙魔妖人共存，修炼者可以飞天遁地么？啊......师父你又打我。”

秦羽霓赏了春芽一个爆栗，白了她一眼，好没气地道：“什么修炼，什么妖魔，那都是话本上的故事，哄小孩子的。我说的是历史，真实的历史，你懂不懂？”

春芽撅着嘴，咕哝着：“哦......知道啦。”

忽然听得有人急促地拍着门，尖着嗓子内侍着急地嚷着：“秦姑娘可在？您快随奴婢去劝劝吧，李统领和人打起来了！”

“哎？哎！李寒林！？”秦羽霓又惊又怒，“打就打呗，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玩失踪——他和别人打起来，与我何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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