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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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的局势，难言的世道，黑漆漆的小巷中正在进行着一场交易。

“东西带了吗？”

“安啦，规矩都懂，钱到位东西肯定帮你搞到手。”

那个商人贼眉鼠眼的扫了下周围，确定没人跟踪后掏出了一沓符纸，它们有个响亮的名字——破界符。本是稀罕物的它，不知为何此时大量出现，只要你想要总有办法能搞到几张。现阶段，不说寻常散户，凡是有点身份的都是有那么几张在手。

他们当然都知道这是仿制的，品质也是良莠不齐，可质量好的基本与真的无差别，质量差的也是有着一定的作用。缪老头拿到手后反复端详着，运气不错，他这次淘到了一张质量上乘的，家财散尽总算没有白费功夫，他也安心了许多，只是想到了同样孤寡的临屋俏寡妇，他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那商人见他还不走，也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怎么，老板是还想要？”

缪老头局促的笑了笑，他是想再多要一张，可是浑身上下再也拿不出半个铜板，那商人是个‘好人’，见他如此也是很慷慨，“行啦，看在你忠厚老实的份上，我就免费再送你一张。”??0??2

这可真是一个惊喜，缪老头不疑有他，千恩万谢的接过，一路小跑来到了寡妇门前，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激动，推开了那扇残缺的房门。没有等到夜幕降临，这对晚年相依的苦命鸳鸯告别了熟悉的生活，相约奔赴异界逃难。为什么要逃？因为阎王正在抓人，现在还只是壮丁，往后恐怕就该轮到他们，那个暴君是想要用人命去填黑暗结界的阴兽肚子啊！

黑暗结界之前，百兽正在休憩，对于他们的到来也不在意，这样的景象他们已经见多了，出于好心，作为头领的混世魔猿还是提醒了一下，“两位老人家，就算你们有着破界符，毫无修为的你们贸然进入也只是死路一条。”

缪老头苦笑，“总是个死，至少我们能够有机会搏一搏，留下来是十死无生。”

混世魔猿叹息，他也明白阎王想要做什么，不再规劝他们，缓缓闭上了眼睛。

缪老头转身，深情的拉起俏寡妇的手，“这是最后了，或许下一刻我们就会死，你现在拥有选择的权利，是跟我这个糟老头子闯一闯龙潭虎穴，还是留下来……”??0??2

“哥，你不要再说了，你能在生死关头想到我，我已经很感激，我这一生唯唯诺诺，若非你的照顾，哪还能站在这里说话，最后的这段路，我要陪你一起走。”

晚年醒悟为时不晚，感情没有早晚，他们牵着手走入了黑暗结界，混世魔猿呆呆的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喃喃道：“我预祝你们成功。”

交易成功的商人掂了掂手上的碎银，这恐怕是缪老头一生的积蓄了，他的心情也是有些复杂，但他又能如何，改变不了，阻止不了，大量散发破界符，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他特意饶了远路才返回，干净的小院，一名漂亮无比的男人正在绘制符箓，用漂亮或许有些不恰当，可他当得起这个词语，他穿着一身洁白的丧服，深邃的眼眶，血丝密布的眼珠，他已经很久没休息了。

“你回来的正好，我马上就可以完成了。”

商人望着他苍白的脸，移动的视线落在布满血迹的地面，其实他不是很懂，为什么这个人要做这种事，能得到什么吗？正在绘制的他突然停顿，随后喷出一口鲜血，他无奈的笑了，“就当是怜悯，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破界符本来是阴差专用的东西，控制权也一直在道门手中，任何想要仿制的人都会遭受天谴，可他拥有着这方面的天赋，阴后也是发现了，不惜花费巨资培养，他能有今日的成就也是来源于阴后的惜才。当然，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这些年不知有多少阴界高手，在破界符的帮助下溜到了阳界招兵买马，他成了一个合格的工具人，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得到。

屏住了呼吸，压制了心跳，他完成了最后一笔，那也是迄今为止最完美的一张，他带着满足的笑容打量，“很完美，当得起最后之作的称谓。”

商人有些心疼，“跟我去见阴后吧，她一定很想见你的。”

是这样吗？

玉无双没有回答，很是郑重的将它放入了一个匣子，喘息了几口才说道：“可我不想见她，我已经厌倦了，我不想再过问，你离开吧，我不想被打扰。”

商人抱起了匣子，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玉无双疲惫的坐在椅子上，他的视线飘到了天空，看到了随风变幻的白云，他又何尝不是那朵不能自主的白云。一只蝴蝶落在了他的脸颊，那生物很美，可它是被血腥味引来的，它还有着一个不是很美的名字——引魂蝶。

“其实我很庆幸，不用再去思考太多，这一刻的我感到无比平静。”

引魂蝶之所以叫这个名字，除了只有将死之人才能看到之外，还因为它的尾部有着一盏浅蓝色的小灯，夜晚看去就像是提灯的精灵，指引着亡魂前往轮回。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轮回了，它自然也失去了作用。

强烈的死亡气息，引来了无数引魂蝶，这也是它们的最后了，或盘旋，或飞舞，哪怕是最后一刻，它们也将履行自己的指责。人尚有逃避的空间，可是它们只能按照特定的轨迹飞行，直到坠落的那一刻。

“大家都累了吧，是时候好好休息了！”

玉无双随手打翻了照明的灯盏，那细小的火苗接触到身体的那一刻开始燃烧，灼烧的温度让引魂蝶有些不安，可不知为何，它们仍旧不愿离去，执意要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无双玉人在火光中陨落，飞舞的蝴蝶在火光中坠落，最后的亲情在火光中泯灭。

当她得知消息赶来，她看到的只有一片废墟，当内心所渴望的东西永远离开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只是一个可怜人。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从没逼你做不愿的事情，你的要求我从来都是遵从，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原来抛却地位与野心之后，她还有着另一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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