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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觅的闺阁于宰相府的后部,是一处幽静的院落,暖锦随她走了进去,见房内的装饰精致典雅,桌案上摆放着上好的文房与一些字画,墙上还挂有一把琅月琵琶,想来苏觅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生来就是要为入宫选秀做准备的,不是嫁给皇帝就是嫁给皇子,所以她们自小便要受精良的教导,不单单是琴棋书画,就连德言容功都要一一训练,所以一般官家里成长的女子,颇为一板一眼,终归少了一些情趣。
暖锦想了想自己的成长历程,虽然身为皇家的公主,可受训却更要比官家小姐严格,只是她自小顽劣,又仗着嫡公主的身份,这些技艺虽有涉猎,但全部都是一知半解,并不精良。
“长公主请坐吧,臣女这里寒酸不如公主府里那般舒适,请长公主海涵。”
暖锦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坐在了靠窗边的一处软塌上。
苏觅见暖锦入了座,回身对贴身丫鬟道:“南湘,去为长公主看茶,然后将我的嫁衣拿来请长公主过目。”
名唤南湘的丫鬟瞧着很是水灵,人也机敏,听完苏觅的吩咐,向她们二人纳了福,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暖锦环顾四周:“嫂嫂定是位才女子,这琅月琵琶可是千金难求的好琴。”
一句嫂嫂,唤的苏觅羞红了脸颊:“万万经不起长公主这样称呼,臣女不才,不过是闲时拨弄几下,上不得台面的水平。”
“能得琅月的人,怎会上不得台面?”
苏觅笑了笑:“长公主识得此琴,说明公主是行家,苏觅不敢再公主面前卖弄。”
暖锦但笑不语,她不过是会拨弄几根琴弦罢了,离精通可差了好远,她识得此琴完全是因为儿时同太子一起研究过世代流传的那些名贵琴筝罢了,若是现在叫她弹奏一曲,非露了怯不可。
“嫂嫂把那字画叫本宫看看吧。”
苏觅闻言急忙取了过来,呈给暖锦:“写得不好,长公主别取笑臣女。”
暖锦接过字画:“嫂嫂若是这都叫写得不好,怕是上书房的师傅们都要回家耕田去了。”
暖锦低头看了看,苏觅的字如行云流水,透着精秀婉约,一看便知是练过许久的,那宣纸上写着一句小诗“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这上头写的君,可指的是太子?”
苏觅被她这样一说立时羞红了脸:“长公主快别打趣臣女。”
暖锦却像是意外发现了新事物般,她原以为这样的指婚两个人是没什么感情的,不过是强凑到一块为了政治利益过活罢了,可没成想,这个苏觅竟然已经芳心暗许了?
“那……是苏姑娘心中有其他钟意的人?”
暖锦由嫂嫂的称呼改为苏姑娘,吓得苏觅心中一条,忙跪在地上:“臣女万没有倾心于他人。”
暖锦默了默,笑意不减,伸手将苏觅扶了起来:“嫂嫂这么认真做什么,本宫不过想炸一炸你,瞧,还说这上头写的不是太子。”
苏觅见自己着了暖锦的道,害羞的低了头,双手绞着帕子,那模样瞧着甚至娇憨可爱:“长公主怎这般的顽皮。”
暖锦呵呵一笑,将苏觅拉到自己旁边坐下:“快说说,你先头和咱们太子是有交情的?本宫原以为你们并不相识。”
说到这个苏觅的神情微微敛了起来,有些自嘲道:“谈不上什么交情的,不过是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想是太子殿下早就不记得了。”
“哦?快说说在哪里见的?说了什么话?本宫最爱听太子殿下的私事儿,他平时古板的紧,都不许本宫打探。”
想是苏觅觉得暖锦说的打趣,便开口道:“之前不过都是在宫宴上,官家小姐坐的都远,能远远瞧见一眼,就是好的了,若说正儿八经的见面,是有那么一次的。”
暖锦听的认真,还不忘点点头,鼓励苏觅继续说下去。
“那是四年前了,家父五十大寿,皇上顾念,特派太子殿下前来,那时臣女并不知道殿下会来,又嫌前院人多嘈杂,便在自己的房里作画,那日梅花开的正好,红粉相间配着雪色并不显得庸俗,臣女没关窗子,画的正是梅花,可突然间瞧着梅花间行来一人,丰神玉朗、皎洁如月,臣女从未那样近距离的看见过殿下,想是殿下在府里不小心走错了路,才行到了臣女的闺阁。
“殿下正统,连称自己冒失了,殿下那般的人物,竟对着臣女彬彬有礼,臣女那一刻也不知怎的了……”苏觅说到此处微微红了脸。
“臣女从没见过那样俊朗的男子,他站在那,臣女眼中便再也看不见其他了,后来太子行至窗前,瞧了臣女的画的梅花,称赞画的灵秀,并要走了那幅画。
“那日我们并未多说什么,太子殿下就回了前堂,听说没过多一会也便回宫了。”苏觅在回忆往事时眉眼间均是柔情,想必也就是那一次的见面,太子便已经深深的刻印在了她的心头。
“后来……”苏觅眉宇一蹙“后来太子与凌氏被指婚,臣女便想着,这一生兴许与太子便要错过了,不过从始至终都是放在心底的人,臣女不敢妄想,可是难过却也是实打实的,只是不曾想,凌大人御前犯上被贬,凌氏与太子的婚事便也作罢,之后……宰相府便接到了圣旨,那一刻臣女瞧着明黄的圣旨觉得像在梦里,***思夜想的人,竟然在一瞬间便可来到身边了。”
暖锦听着,不自觉地被她打动,苏觅于太子是真情实意的,她哥子无意间的闯入,随口同人家姑娘说上几句话,自己兴许没觉得什么,现在也说不定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可却叫人家姑娘惦记了四年。
所以有的时候两情相悦才是完满,只叫一人惦记着,那便是单相思,就注定没什么好结局。
暖锦前头从未听太子说起这一段,想来于他来说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一件小事儿,这才当真叫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那本宫怎的见着你眉宇间……仿是有些许忧愁?”苏觅虽然倾心于太子,可并未见着有多开心“你是担心怕太子待你不好?你且放心,本宫与太子是双生子,自是了解他的,太子为人和善,性情温良,会是成为难得的好夫君,他也定会尊重你、好好的待你,更何况,你是太子的正妃,位份同旁人不一样。”
苏觅摇了摇头,似是有难言之隐,暖锦自然能看得出,试探着问:“嫂嫂还有后顾之忧?”
苏觅连称不敢:“臣女身份卑微,能嫁给太子殿下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只是臣女自幼长在官宦之家,深知宫里妃嫔的命运,臣女只是害怕。”
暖锦想安慰她,可是细想她父皇后宫那些不受宠的妃嫔,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缺乏说服力,想想只得作罢。
“本宫本是想去安慰你的,可是这后宫里的事,咱们都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像我们这般只得认命。”
苏觅摇了摇头:“公主金尊玉贵,自然不能同臣女一般,更何况驸马爷待您一片真心,长公主自然是福厚绵泽的。”
暖锦含羞一笑:“嫂嫂自然也会有这个福气,父皇倚重苏宰相,又看中你与太子殿下的婚事,和一般妃嫔可是不同的。”
“臣女不敢求殿下待我如同驸马爷待您一般,只是希望与我有往日一丝情谊罢了。”
苏觅这样说未免显得太过悲观,暖锦听得越发古怪,试探的问了句:“嫂嫂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苏觅有些欲言又止,让暖锦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嫂嫂若是信任本宫,有事不妨直说,若是被本宫可以帮衬的,绝不推辞。”
“臣女当然信任公主,只是这事也只是臣女的猜测,所以才有所顾忌。”
“但说无妨。”
苏觅又是想了想,这才坦言道:“不知长公主是否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是已有了心上之人?”
暖锦额角突的一跳,极力平复了心情,才不动声色道:“嫂嫂何出此言?”
苏觅面有难色,似乎还在犹豫,暖锦也不急,等着她主动告诉自己。
过了半晌,苏觅的神情变了一变,暖锦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果不其然,苏觅吐了一口气,认真的看着暖锦。
“太子殿下可是、可是心仪他宫里的掌事宫女?”
暖锦虽然有所准备,可是叫她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还是感到万分惊讶,兴许是看出暖锦的震惊,苏觅忙道:“长公主别误会,实在是一次臣女和家母进宫去给皇太后请安,路过御花园时碰巧遇见了敬妃,长公主知道,敬妃的母族是苏氏,所以敬妃未入宫时便与家母相熟,她们二人闲聊,臣女耐不住寂寞就在四周闲逛了起来,结果……结果遇见了太子殿下和他宫里的掌事宫女,只是他们未曾发现臣女罢了,他们……他们在假山后……”
“他们在假山后?”暖锦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一颗心差点没从腔子里跳出来,青天白日的太子和燕合欢躲在假山后面?总不是被她瞧见了什么不该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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