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 天理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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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绰是个善良的姑娘，她最明白没有母亲照应是个什么滋味，就比如她，虽然王府的人都对她很好，宋妧更像个长辈一样，处处照顾着她。

可是她……依旧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姑娘一样，扑在母亲的怀里，撒娇说体己话。她生病的时候，也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姑娘一般，有母亲守在身边，等她醒来时说一句：孩子别怕。

她眼中有些酸涩，蹲下身来：“端王妃，能和我说说他的情况吗？我要怎么找到他？”

连丹君激动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靖康郡主，我对不起观儿，我身为母亲，竟扔他一个人，在那吃人的深宫里！”

“他叫……赵观？”

“是！”

“端王妃起来吧，咱们慢慢说！”

连丹君就着赵绰的手站了起来，开始一字一句的诉说着这两三年的时间，她在后梁皇宫的遭遇。她为了保护她的孩子，忍气吞声，冬天洗衣，夏天劈柴，比一个粗使的丫头都不如。

她经常受到太后的责打，有的时候因为一点小事，惹得太后不漠，还要罚她不吃饭。

可即便如此，她仍然心中存有希望，她相信光明总会有来临的那一天！

现如今，她的光明来了！可她的孩子，她怎么对得起他呀？

赵绰原来答应她，也不过是出于善良，而现在……她是出于不忍心和同情：

“端王妃，他……就交给我吧！”

这时候赵谌都起来了，端正而严肃的的向赵绰一揖：“靖康，我们一家欠了你的！”

赵绰也站了起来，福身回礼：“谌哥哥，说什么欠不欠的，我和亲后梁，是我自愿的。至于照看观儿……亦是义不容辞！”

赵谌又施一礼：“绰儿的这份情义，谌哥哥记下了。”

赵谌又命人抬了添妆礼进来：“绰儿，你远嫁没有钱财傍身不行，我知道阿钰给了你不少，可是……这是我的一份心意！”

赵绰这一刻觉得有家人的关心……真好，她强忍鼻头的酸涩：“谌哥哥！绰儿……先谢过了。”

分离前的时光，永远过得飞快。宋妧一夜没睡，前后查看张罗着赵绰要出嫁的事，就怕出了什么岔子，留下遗憾。

她这一忙活，天就快亮了，赵绰也起了身，开始梳洗打扮。

宋妧不停的在她耳边嘱咐她，因为……以后再见，或是白首了。

赵绰从铜镜中瞧向宋妧，打趣她：“哎呀，你个小管家婆，我都知道了！”

宋妧讪笑几声：“呵呵，我……是太唠叨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宋妧嘱咐够了，又开始唠叨她们小时候的趣事，仿佛怎么也说不完似的，姐妹二人笑嘻嘻的，冲淡了些离别的感伤。

可是再说不完，也有完的时候。

常治的迎亲队伍到了，宋妧和赵谨是平辈的，不能出现在接亲的正厅里，她们只能一路看着常治带着赵绰离开了王府。

宋妧跟着送到了门口，司仪的一声：“起轿了！”让宋妧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双肩微微颤抖，压抑着哭起来。赵谨看得心疼，揽着她进了王府，扔下一府的宾客，从偏门乘坐马车而出：

“阿钰，我们去送她一程吧。”

宋妧埋首在赵谨怀里，一只手勾着他的脖颈痛哭失声：“谨哥哥！”赵谨带着她一路跟着迎亲队伍，到了西城门外：

“什么人？”

赵谨动用了自己的王府金牌：“烦请我们登上城楼，送送靖康郡主！”

守门的军士一看是他，又掏了金牌，也明白赵绰为了两国和平，去后梁和亲了，于心不忍，琢磨着这件事被人知晓了也不会出大事：

“世子，就你们两个人上去吧！其它人……”

“好！”

赵谨带着宋妧迅速登上了城楼，瞧着接亲的队伍逶迤着出了雍京外城的西城门。眼看着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宋妧脸上挂着泪痕呢喃着：“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赵谨也叹了一口气：“阿钰！以后我们和绰儿，还会再见的。”

“但愿如此！”

赵谨没有告诉宋妧，再见之时，绰儿再也不是原来单纯的无忧无虑的她了。

雍京的亲事，是一桩接着一桩。

赵绰远嫁后，就迎来了第二件大事，端王府迎娶宣辰公主为侧妃。宣辰公主是万般不甘心的，她凭什么要嫁给赵谌？

还是个侧妃，在连丹君那个贱人之下？

可她一想到她是四皇子常济的嫡亲妹妹，常治就这么走了，把她扔在了大晋，她如若再不听话……陛下常凌是不会管她的，还会对常治对她不管不问的行为叫好！

无奈，她还是要接受自己的宿命。

而端王府，为了迎娶她也在做着准备，依着赵谌的意思：连丹君是王府的当家主母，娶侧妃，自是不需要她亲自张罗的！

和亲怎么了？到了大晋，就得守大晋的规矩。

公主怎么了？在后梁是公主，在大晋是什么还得他父皇说了算！

侧妃怎么了？不也是个妾？

连丹君对于赵谌的偏爱欣然接受，可这事儿还是要办的，纵是里子不周到，面子上也要到位。所以，这个活计就落到了王府的大管家……李进康的身上。

李进康此刻恭敬的立于赵谌的书房内，微躬着身子揖首：

“殿下，小人想……向大内借些人手。”

“去找王妃吧。她会帮你和母后提一提。”

“可是您……不是说不许拿这个纳妾的事儿，烦扰王妃吗？”

赵谌放下了书册，双手撑着桌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说你这件事倒是机灵了！”连丹君不知道李进康当年和小禄子的官司，李进康又没法直接和连丹君说这过往的事，连丹君找皇后娘娘要人，也不会要小禄子过来。

“呃……小人……”

“怎么？才回来多久？就忍不住了？”

“殿下，当年属实是小人的不是……哪有什么忍不忍的？”

赵谌绕过桌案，用书册敲了一下他的头：“你说的是实话吗？”

“呃……”

“不说实话……我可不管你，你自己想办法去！”

李进康犹豫了一下后，坦然的跪了下去：“殿下，请您帮忙，让小人和小禄子做个了断！”

赵谌叹了口气：“我说你，为了一个鸡鸣狗盗之辈，值得吗？”

“小人没有殿下那般的雄心壮志，只求……活个痛快而已！请殿下成全。”

“进康，我还是得劝你一句……”

“有些人不值得你为他付出心血，你值得更好的未来！”

“你放过他，等于放过你自己。”

李进康没有说话，就站在那，也不知是听没听懂，赵谌想着他毕竟是跟了自己十多年的人，十分衷心，就想再劝劝他。可是李进康却开了口：

“殿下，您信因果吗？”

“这件事和信不信有关系吗？”

“殿下，我可以不主动去招惹他，但是若是他自己送上门来，我……该怎么做？”

“呵呵，那就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只要殿下您不怪罪小人，小气不懂事理就好！小禄子不重要，殿下的心意才最重要。”

“嗯，我答应你了。”

“谢殿下。”

李进康从此以后不再提起关于小禄子的事，安心的筹备修缮端王府，准备迎娶侧妃的事。

他淡然了，可是有些人却是心虚的惶惶不可终日。

这一天，现在的禄内官也就是当年的小禄子，见着出宫给端王府送陛下赏赐的宫人和内官回来了，他连忙上前拉住一个叫海子的内官打探：

“哟！你可是得了一趟肥差呀？”

海子左右瞧了瞧，才对禄内官说：“哟！瞧您说的，您要是想去，我让给您！”

“我哪是这个意思？”

“那禄内官，你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好奇端王府的情况，你同我讲讲就成。”

“哟！就这件事啊，得嘞，晚上！晚上你来找我，咱们喝点儿，我同你细细说来？”那内官贼笑着，看上去就是像要占人便宜的样子。

禄内官在宫中混的不错，常得赏赐银钱也不缺，所以便一口应了下来，海子乐呵呵的走了。

到了晚上，禄内官使了银子，在膳房拿了些酒菜去寻了海子，海子高兴的不行，连连称赞禄内官大方，豪不客气的吃喝起来。

禄内官也陪着他，吃吃喝喝，等到酒过三巡之后，禄内官才提起了端王府的事：

“哎！端王府我还没去过，那里怎么样？”

海子‘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立着眼睛：“怎么样？要说这几位皇子的府邸我也都去过，可依我看啊，就属这端王府阔气！”

“嗯？不是说，一直没修缮好吗？”

“哟！您在宫里是呆傻了吗？端王殿下封王两年多了，再慢也修缮好了。”说完就拾起筷，继续吃喝着。

“哦！原来是这样，可我怎么听说端王府最近一直在修缮呢？”

海子凑近了禄内官：“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海子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啊……陛下有意传位给端王殿下。”

激动得禄内官大声的反问：“你说什么？这！”

吓得海子捂着心口：“哎哟，您能小点儿声吗？”

禄内官立刻冷静了下来：“哦，是我的不是。见谅见谅。”说着就给海子倒上了酒，继续追问：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您呀，升了官职，不在御前自是不知道的。现在好些大臣也都这个看法。”

“哦。”

“不过我可同您说啊，这事可不许乱传，被陛下知道了，可了不得。”

“是是是！储君的事，不能轻易说项。”

“禄内官，我说您怎么这么糊涂？”

“什么意思？”

“我听御前的人说，几位臣子曾经议论过，陛下不打算立储了。”

“啊？”

“怕再遭了人陷害，影响国运！”

“那是……？”

“直接传位。”

禄内官越听越心惊，一边点头一边琢磨着，自己和李进康的那点过往。海子见他这模样，冷笑了一下：“禄内官，想什么呢？”

“哦，没，没有。”

“要说这端王府，还真是水涨船高了，端王立了军功，陛下今儿又下了旨，不让他再返边关了，留在朝中任职。”

“那……李进康岂不是更……”

“哎哟您可说着了，现在……李进康正六官的内官……朝臣都要巴结他！”

“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去王府里，看见有不少小官要拜访端王殿下，那一个个的，见了他，比见了亲爹还客气。再加上，他担任王府的管家，又是端王殿下的近身内侍，你说说……人家能差了吗？”

“这……还真是。”

海子再接再厉：“日后要是陛下传位于端王，这李进康……就是下一个钱大总管喽！”

“嗯，你说的是，是这么回事。”

这一顿酒菜吃的，禄内官堵心了。他心里越想越怕，就怕李进康报复。端王殿下立了军功，又深得陛下倚重，主子好了，他这个随身内侍，能不好吗？

到时候……还哪有他的活路？

他越想越怕，还听到了不少，和海子说的差不多的风声，最后他决定……孤注一掷，弄死李进康！

可是这机会哪里是容易得的？他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端王府纳侧妃的前一天，宫里正张罗着挑选内官，到端王府帮忙，禄内官自请出宫去端王府帮忙。

海子也在其中，算是和禄内官搭了个伴。二人一路有说有笑得去了端王府：

“禄内官，咱们好好干，说不好啊，就被瑞王府留下来了，以后咱们也算是从潜邸出来的，飞黄腾达了！”

“是是是！”

说话间内官们就到了端王府，因为是皇后娘娘怕人手不够，借调过来的，全都统一由内官李进康调配使用，安排事务。

李进康一视同仁，并没有对禄内官格外相看，甚至多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禄内官稍稍放心了些，许是……李进康不记得自己了吧？

或是……自己有了身份地位，瞧不上自己了？

不管怎么样，这……都利于自己行事。

当天晚上，内官们都休息，唯有禄内官，悄悄起了身，走了他负责的事务那里，看管第二天侧妃礼中会使用到的御赐之物，他走到库房里。

左右看了看，他也不怕来人，他就想着：来人他就说不放心再来看看，能怎么样？

终于……他找到了玉如意一对……他摸索着那对玉如意，心中冷笑：

呵呵，李进康，有你好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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