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苦泪的感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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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公元前589年农历十二月八日的王舍城，看着身边往菩提树赶的人们，真的觉得滑稽又可笑。

我站在鬼子母神后来带着五百孩子生活的地方，也是她将会流产的地方。看见远处走来的鬼子母神，她眼里充满了期许。她还不知道，她即将经历人心的冷漠与残忍。

我看见鬼子母神走着走着，突然用手摸了摸肚子，随后她放下手笑着摇了摇头，她大概以为是宝宝在踢她吧，她的笑容是那样的温柔，是我不曾在后来的鬼子母神脸上看见的。鬼子母神又走了一段路，她的额头上慢慢冒出了很多冷汗，她伸手擦了擦，又继续走。我看见她离我越来越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受。她死死捂着肚子，一边走一边哀求，人们却视若无睹。当她终于走到我面前时，直接倒下了。我本能地上前想要扶她，手到了半空却动弹不得，看着鬼子母神痛苦的模样，我焦急地呼救身边路过的人。

“你们救救她，你们有谁可以救救她？”

没有人回答我，人们好像没有看见我们一样，他们眼里心里只有山上即将出世的佛。我努力想要挣脱手上的束缚，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曼珠沙华，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呀，以为你在帮她吗？其实你做的越多，她便受得越多，你以为你改变了什么，其实你什么也没有改变。如果说真有什么改变，不过是另一个更大的悲剧。你好好想想你过去做的一切，你放过她们吧。”

我看着四周，没有人看我，我找不到声音的来源，却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我站在山路上，看着山顶那参天菩提树，回想起我遇到过的所有人和事。从最初的哪吒开始，一直到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姐姐，他们都在提醒我，不要轻举妄动。我终于明白了，其实很多时候，我努力改变，都是在弄巧成拙，其实，发生过的事本来就已成定局，历史已成书，记忆已在脑海根深蒂固，都是不能改变的。我用了一个方法到了她们的故事中，但我终究是故事之外的人。我那些稍稍做的改变，后来我才知道，不过是造成了另外一个更大的悲剧。而真正的，我什么也没有改变。即使我再怎样费尽心思去改变，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

因为我知道我就算真的做了什么，也无法改变什么，因为结局已成定局。我收回手，我应该学会克制自己，不要插手这一切。我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就像路过的人冷漠地连头也不回。我心无比难受，可是我也知道这种感觉只是暂时的，如果我插手了，事情会变得复杂，大家也都会跟着我一起经历更多，然后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我看见鬼子母神下身的血越流越多，直到有一团血淋淋的物体流出，鬼子母神捧着那团血污。她停止了乞求，停止了哭泣，甚至停止了呼吸。我感受到她浑身散发着无尽的绝望、悲伤，还有滔天的恨意。然后我看见有一个小孩的魂魄飘向了半空，他还有点懵懵的。一切都如当初我在鬼子母神庙看见的场景一眼，鬼子母神发下毒誓之后便突然白发，然后眼神空洞地死去，但是她死亡之后，手里依旧紧紧握着那团血污，那是她的孩子，还未成型的孩子。

两个孤独的魂魄在空中飘着不知所措，我把小孩抱给鬼子母神面前，对着她说：

“放手吧，他长大了就是这个样子的。”

鬼子母神的魂魄看了看眼前同样是魂魄的孩子，她的躯体突然放下了那团血污。两个魂魄紧紧拥抱着哭泣，我取得她们的泪后调制成伤殇，给她们喝下。什么都和我当初看见的一样，不一样的是，我送走她们后，低头看，手里有两滴泪，在慢慢融合在一起。

我处理了鬼子母神和她孩子的遗体，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我以为自己会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难受很久，但我没有，我觉得很轻松，因为我先解救了后来被鬼子母神吃掉的孩子，现在又帮助了她。

在这次王舍城之行中，我见到了人心可以冷漠到什么模样，见到了母亲的伟大，见到了孩子的纯真。可笑的是，我却学会了人心的冷漠，自此之后，我就成了那爱世人实则一人也不爱的佛模样。

因为见过了太多，也做了太多，可是却无法改变什么之后，我真的就觉得冷漠一点，这样我就好受一点，也能有更多精力去帮助更多的人一点。

我抬头看着升入空中的佛祖，或许他早就已经看穿一切，原来他真不愧是万佛之祖。

我慕然回首，才惊觉，我好像把嬴政不知道弄丢到哪里去了。

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在古王舍城旧址丢下了嬴政。

当我回到最初和嬴政分开的地方，看见他安静地等待着，看见我后又笑着和我离开。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家，只能向前走。走着走着，我对嬴政说：

“嬴政，我想你的母亲也许也是爱你的吧。”

我突然说这个话题，嬴政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他看着我不说话。我笑笑，给他说了鬼子母神的故事，其实鬼子母神就算有千般错，至少是一个很爱很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但我也知道，都说母爱伟大无私，可世上总有些个别。可是我觉得，嬴政的母亲应该是爱嬴政的，因为他们在敌国为质多年，但嬴政依旧毫发无伤，如果不是她母亲的保护，可能就不会有后来的千古一帝了。

“或许吧。”

嬴政淡淡地说，眼神却变得悠远。我知道他心里应该早原谅了他的母亲，因为我已经没有再感觉到当初在黄泉见到嬴政时，他身上那股让人觉得窒息的忧伤。

我们又安静地走了一会儿，嬴政问：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嗯~~~，这个问题嘛，我不告诉你。”

我说着向前跑去，不管去哪里，我都能更坚强地处理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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