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如梦亦如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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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晏苏眼睫微垂，含笑追问，“是什么梦？”

“……我，忘记了。”沈绿衣侧着脑袋，困惑的回道。

“是很重要的梦吗？”晏苏疑惑地问道。

“嗯……”沈绿衣又拍了拍脑袋，“我想不起来了……”

晏苏失笑，“别担心，只是个梦而已，我昨晚也做了梦，今天起床的时候还记得，现在已经只能想的起来零碎的片段了，说不定明天，我也会忘记。”

“是这样啊……”沈绿衣松了口气，听起来，忘记梦境是一件在普通不过的事呢。她很快把一丝不安丢开，不再纠结梦的问题。

“绿衣，天快黑了。”晏苏看向窗外，各色灯笼悬挂在街道两侧，暮色中流光溢彩。

“火树银花不夜天，真漂亮。”沈绿衣随着少年的视线看向场外，不由感叹。

“我们……一起走走吧？”晏苏一双漆黑的眼睛满含期待。

“好啊。”沈绿衣回答柔和了少年的眉眼。

两人并肩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赏灯，沈绿衣的目光在一只琉璃兔子灯上停驻，晏苏微微一笑，上前猜对了兔子灯脚下垂下的字谜，将赢得的琉璃兔子灯塞到少女手中。

“还好这个灯谜不算难，”晏苏看着少女唇角的微笑，心底的话脱口而出，“绿衣，明年我们还一起看灯好吗？”

“好啊，”话出口，沈绿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少年脸上瞬间飞扬的笑意那样明媚，让人不忍心打破这份美好。况且，她的答应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并没有勉强。

既然是顺心而为，那还有什么顾虑呢。沈绿衣觉得似乎丢掉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又似乎放下了某些负担，心中一叹，也笑起来。

从这天开始，晏苏向水一样，温柔而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了沈绿衣的生活。即使他远在异国，他的问候，他的倾诉，他带给她的小小惊喜，也偶尔带来些许烦恼……

这点点滴滴汇成丝丝缕缕，慢慢的牵绊住沈绿衣的心。

他们一起看元宵节的灯市，一年、两年、三年……

等到第七次看灯的时候，沈绿衣的一颗心终于彻底牵系在晏苏身上。

沈绿衣看着身边已经从青涩少年长成高大俊美青年的晏苏，微微出神。

“你在这么看着我，”晏苏停下脚步，将面前看着他发呆的姑娘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头发，“我就忍不住要吻你了。”

沈绿衣回神，不由推了推青年的胸膛，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如同以前一样顺着她的心意放开她。

“让我抱抱，”青年的手臂收紧，好一会儿，才轻声道，“绿衣，你嫁给我吧。”

他的语气轻缓如风，好像再问今天的月亮圆不圆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可他揽着她的手臂却有微微的颤抖，用力到似乎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察觉到她细微的挣扎，又立刻放松手臂，怕勒疼了她。

沈绿衣感觉到腰间手臂的轻微颤抖，心软又好笑，从晏苏怀中挣出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仰头看着青年透出几分忐忑紧张的双眼，笑叹道，“晏苏……我的心早已无处可逃。”

青年的眉眼瞬间明媚飞扬如春光乍泄，“绿衣，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很久了。”

话落，一个轻盈而温柔的吻虔诚的落在她的额头。

七年，晏苏博士毕业回国，沈绿衣也按部就班的硕士毕业。沈绿衣的毕业典礼之前，他们先举行了婚礼。

沈青山牵着身穿洁白婚纱的沈绿衣沿着红毯往前，在俊美挺拔的新郎面前停步，不舍却郑重地将女儿的手放入眉目飞扬的女婿手中，叮嘱着一个父亲的不舍和祝福。

晏苏深情的看着沈绿衣，微笑着单膝跪地，执起她的手，将婚戒郑重地套在她的左手无名指。

戒指缓缓滑过纤细白皙的手指指节，这个细节在沈绿衣的眼中，如同慢动作一般无限拉长。这一刻，沈绿衣心底的阴影迅速扩大蔓延，不安和疑虑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戒指！

沈绿衣的脑袋一阵尖锐的剧痛，戒指，她记得，她曾又一只很特别的戒指！

是……深绿一蹙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甚至生出惶恐……戒指……碧蛇戒指！

是碧蛇戒指！可以入梦到天元修真界的碧蛇戒指！

一念生，万念起，识海一阵震荡，失去的记忆瞬息恢复，沈绿衣手指颤了颤，却坚决的从晏苏的手中抽出，婚戒掉落在地，发出叮当脆响。

“绿衣！”晏苏猛然抬头，脸上血色褪尽，眼中浮现巨大的伤痛和惶恐，抖着唇，只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绿衣，绿衣……”

那苍白的脸色和哀痛的眼神刺的沈绿衣心中生疼，不由偏过头，回避晏苏的视线。

这不是他，这不是晏苏。沈绿衣勉强压抑住翻腾的心绪，不断告诫自己，这里是天元修真界，她刚刚进入幽影峰禁地，就莫名陷入幻境，这场婚礼，晏苏，还有……那恍如梦幻一般的七年岁月，都是她的幻觉。

“虽然知道是假的……”沈绿衣看着面前半跪的青年，眼中水光轻颤，“对不起……对不起，你很好，是我的错……有不能割舍，又无法与你分享的秘密……这对你，太不公平。”

听闻此言，青年缓缓站起，眼中的伤痛淡去，仍然疑惑，却多了丝释然，他眷恋的凝视着沈绿衣，“绿衣，虽然这个结局不完美，可我，还是喜欢这个梦……可惜，好梦易碎……绿衣，再抱抱我好不好？”

“好。”沈绿衣毫不犹豫的应道，上前一步，投入青年的怀抱。

手臂下的身躯渐渐虚化，沈绿衣抬头，看着晏苏漂亮异常的脸颊上眷恋不舍得微笑渐渐模糊，最终化成一捧金色光芒，随风飘散，消逝无形。

“晏苏……”眼角一滴透明的泪水滑过脸颊，很快坠落消失在衣襟中，如同眼前瞬息化作幻影消散的幻境。

一股深入神魂的疲惫袭来，沈绿衣难以抗拒的合上沉重的眼皮，陷入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