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凝固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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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黎一个人呆坐在残破的城墙上，一条腿垂下去，另一条腿盘在身前，她双手扶在小腿上，面无表情的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

城内城外一片繁忙，却奇异的安静，没有喧哗，没有吵闹，那么多人，好像勤劳的工蚁，紧张有序，又寂然无声，好像生怕惊扰了那些在这里沉睡的生命。

斯达米亚援军逼退了雇佣兵联合军团，伊卡纳森全线后撤。

城内城外很多地方还有没熄灭的火光，而燃烧过后的地方青烟飘过，和灰色的天空交汇成一副千万年来亘古未变的凄凉画卷。

塞隆缓步走过来，在沐黎身边坐下。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塞隆缓缓开口，嗓音已经沙哑。

“我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整个城市没有一个人投降，所有人都在坚守……”

沐黎脸上几乎凝固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漂亮的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吐出两个字。

“傻子！”

“除了他们自己，谁也没有资格评论半个字。”

“都是傻子！”沐黎似乎想要强调什么，固执的重复。

“……”塞隆望着城脚下一片烧成了黑色的焦土，半天才说道，“因为有这些傻子，这个国家才能存在。”

所有藏入地道的妇女、儿童和老人都已经得到妥善安置，这是所有不幸中唯一庆幸的事，这是亚速尔城守护者拼命留下来的希望，他们做到了。

与之相对的青壮年们要么战死，要么被俘，现在城内能见到的年轻男性屈指可数。

肩负着守城职责的官兵全部战死，包括城主和总指挥官杰斯汀·爱德华在内，无一人投降。

他们这些人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堡垒。

“你能理解他们的牺牲，就够了，他们没白死。”沐黎说着直挺挺站起身，眼睛盯着城下。

城外不远处，一队骑兵正快马加鞭朝这里飞奔，马蹄翻滚，卷起一片灰白的尘土。

沐黎纵身跃下城墙。

塞隆奇怪的探头往下看，见沐黎正正好落在那支骑兵队伍中，而且就站在为首的法莫林马旁。

法莫林坐下的战马前蹄掀起，一阵尖锐嘶鸣。

塞隆看见法莫林，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眉头死死的皱起来。

那个疯子又要干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消停！

“该死！”塞隆飞快起身离开原地，打算眼不见净，心不烦。

战后的亚速尔城到处都是混乱和不稳定，规则、纪律都是放屁，只要不被逮到，就不是问题；关键是现在这里詹德利上校说了算，以他的脾气，肯定懒得管将士之间那些琐碎破事，所以，沐黎想折腾就折腾吧，他什么也不知道。

法莫林等人在城外下马，徒步进城，亚速尔城内现在连一条完整的街道都没有，骑马根本就是妄想。

至于突然出现，惊了他战马的沐黎，法莫林选择性忽略，跟疯子没法交流，还是少说话的好。

乌啼跟在法莫林身后，眼睛盯着同样一言不发的沐黎，这是什么情况？

从城门开始，沐黎就双手插兜一派悠闲地跟在法莫林身后，简直是寸步不离，难舍难分，而且无论对方表现出怎样的厌恶态度，她都无动于衷，行为和气氛都诡异到了极点，引来众多注视。

乌啼多少能理解沐黎的心情，亚速尔城的情况他没有经历，但是眼前所见已经是他想象的极限，战争的残酷任何一个军人都有承受的心理准备，但是这座城市所承载的绝不仅仅是残酷，那是一种不可磨灭的精神。面对着巨大牺牲，沐黎这种敢爱敢恨的性格，绝对要找人来发泄心中不满的情绪，所以她选择曾经跟她作对，又坚持把杰斯特当做叛徒的法莫林来出气也就理所当然了。只是眼下这种情况他却怎么看也看不懂。

“东方少校，你这是……”逼着乌啼这么个沉闷寡言的人也不得不开口，可见他们周围的气氛有多让人没法承受。

沐黎很给面子的瞥了乌啼一眼，说：“跟你们无关，少管闲事。”

得，看样子还是多说无益。

乌啼闭嘴的同时，看见了远处废墟上站着的杰斯特，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但是想也知道绝对糟糕至极。乌啼忍不住深吸了一大口气，这个时候可千万别再添乱了，求求你了！

突然，葛瑞克凭空出现在沐黎身边，太突然了，以至于他们至少有一半的人佩刀出鞘，看清楚是自己人后才松下一口。

“小姐……”

葛瑞克话音未敛，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动，一把长剑凶狠的朝着他胸口刺过来。

时刻戒备是他们的本能，长剑刺过来的同时，葛瑞克已经拉着沐黎躲到一边，抬头看，法莫林正不慌不忙的把剑收回剑鞘，整个动作自然而流畅，连半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就又继续前进了。

这王八蛋是故意的。

葛瑞克的身法是很诡异，但以法莫林的武力修为，提前一秒知道他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连其他士兵都已经收手了，他却还刺过来，分明就是在表达对东方沐黎的不满。

沐黎拉住要冲过去的葛瑞克，问：“事情都办完了？”

葛瑞克看看沐黎，见她没有任何表示，表便自然的放弃了“寻仇”。

“随时可以出发，科尔和蕾哈娜所在的车队也都加派了人手，你放心吧！”

“放心……”沐黎讽刺的笑，“他们都和死人无异了，我不放心还能怎么样？”

蕾哈娜失去半边身体，伤害不可逆，即便是治疗魔法，能做的也只是修补而已，但已经没有的东西要如何修补？

科尔昏迷后就一直没再醒过来，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他的问题在哪儿，连原因都找不到，治疗更无从谈起。

现在他们可以用前线医疗条件有限来安慰自己，但是看医生们发愁叹息的样子也知道，即便送回后方也于事无补，等待他们的不过是早晚离开这个世界的现实罢了。

当初他们和自己一起离开海纳城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而现在他们和那些在战场上重伤不治的士兵们一样，被运送回家，和杰斯汀·爱德华的尸体一起，现在，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片战乱之地了。

“小姐……”葛瑞克想说点什么安慰沐黎，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什么都毫无意义，沐黎并非多愁善感的人。

“幻影星空的大家呢？没一起走吗？”沐黎又问。

一起来的七名幻影星空队员，最后还能行动的只有迪卡一人，万幸他们都还有救，要不然夏风那边她都没法交代。

“幻影星空有自己的医疗队，已经安排他们过来接应了。”葛瑞克回道。

沐黎点点头。

葛瑞克说：“要不我请百里朝去帮科尔和蕾哈娜……”

“能让他们恢复到和从前一样吗？”

“呃……这……我也不能……不知道……毕竟……”

“不能就算了，还不如死了痛快。”沐黎冷冷的说。

葛瑞克张口结舌。

“找个没人的地方等着我。”沐黎说完，再次走向法莫林。

法莫林和沿途的官兵简单交谈，最终来到杰斯特面前。杰斯特本想动手，却被随后赶来的文森特阻止，他们是军人，不是小孩子做游戏，意气用事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令人神奇的是，法莫林竟然还可以坦然的站在爱德华兄弟面前而毫无愧色。

沐黎一路朝着法莫林大步走过去，路边的士兵纷纷让路，她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场足可以震慑一切。

文森特和法莫林公式化的交谈戛然而止，文森特难掩震惊的看着法莫林身后走来的女孩，法莫林直觉的要回头，却不想，已经到了他近前的沐黎直接一脚跺在他后背上。

法莫林闷哼一声，直挺挺向前扑倒，一张俊脸正正好砸进地面上的一个坑里。

他妈的——

法莫林趴在地上，几乎要破口大骂，他怎么会倒霉的遇上东方沐黎这种神经病，完全没有道理可讲，一切靠拳头说话，最要命的是她竟然还跟那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想弄死她都不行……妈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吵和麻烦，法莫林决定继续采取消极应对的态度，干脆就趴在地上不起来了，让别人都以为他晕过去了，也正好躲开沐黎的纠缠，反正她在这边办完事就走，他们以后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所有思绪在一瞬间崩塌，法莫林感觉自己的脸正在离开地面，不觉心里泛冷。

沐黎在周围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拎起法莫林的后脖领子就走，她力气本来就大，一只手还随意的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大活人，却像是拎个破麻袋一样轻松自如，最关键的是沐黎的个子在一群高大健壮的军人中本来就更显得小，现在身后头拖着法莫林，那股气势，那个阵仗，盖世萝莉妥妥的。

“卧槽！”法莫林咬着后槽牙骂出声来。

这他妈的要是还能忍，他就不是人！

法莫林一把抓住沐黎的手腕儿，突然暴起企图反抗。

“砰”一声闷响，沐黎一拳揍在法莫林脸上，法莫林哼也没哼一声就歪了脖子，得，这回是真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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