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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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永远坚强乐观的女孩此时此刻柔软又无助，夏风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对沐黎生出了前面所未有的怜惜之情，东方沐黎啊，她怎么会需要别人的怜惜？若是再从前，如果有人敢这样对她，她大概会提刀砍人，就算是自己也不例外。

“龙儿……”

“……小风风……”沐黎困难的张着嘴，声音从一开始的发不出，到逐渐变大，再到泣不成声，“小风风……小风风……”

如同一只垂死的小兽，终于看见了生的希望，呼唤着他的声音里满是楚楚可怜的颤抖。

“小风风……”

夏风心疼到窒息，拉着沐黎的手，慌忙钻进马车里，把挣扎着想要起身的她紧紧抱进怀里。

“我在，我在，龙儿不怕，我在……”夏风的声音好像被搅乱的波光，摇摇晃晃，带着一点儿恍惚的哽咽味道。

只是一瞬间，沐黎苍白的小脸上已经全是泪水，狼狈的绝美。

众人愕然，他们真切的听见了沐黎的哭声，葛瑞克和美音的脸上血色尽失，苍白的不像话。

雷恩等人也察觉到不对，一路的自我安慰瞬间土崩瓦解。

扎克利凑过去想要说什么，马车门却突然被死死地关闭。

“回玫瑰宫！”夏风淡淡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一如既往的温润，却怎么听怎么有一股冰冷的味道。

希斯看着葛瑞克等人，耳边沐黎的哭声挥之不去，让他心酸的几乎要僵掉，那是多活泼开朗的一个小姑娘，竟然……竟然……

隔音魔法隔绝了外界的纷扰，也把沐黎突然撕心裂肺的哭声包裹起来，让她所有崩溃的情绪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夏风怀抱里发泄出来。

沐黎哭的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反复的喊着“小风风”，声调沙哑不堪。

夏风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承受这样的情感，听着沐黎的哭声，他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在这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冻成了冰，扎着骨头简直不是疼——怀里的她颤抖的好像寒风中的落叶，牵引着一阵阵脱离夏风掌控的惶恐从心底涌上来，漫过他的胸口，像洪水一样疯狂上涨，最后勒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呼吸困难。

希斯代替夏风向詹德利等人表示歉意，大部队继续前往海纳城，雷恩等追随沐黎的人留在罗谢尔堡。

半个多月来，沐黎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被夏风小心横抱在怀里，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小脸埋在他的肩窝处，纤细的身形更显出她的单薄瘦小，似乎只有一双从他臂弯上垂下的双腿显示着他的存在。沐黎已经再次失去意识，不同的是这次不再是昏迷，而是哭累后的昏睡。

其他人跟在夏风身后，不知所措又锲而不舍。

夏风现在没心情，更没精力理他们，抱着沐黎径直回到自己居住的卧房。

希斯守在门口，扎克利吩咐人给大家安排住宿和休息，葛瑞克看着紧闭的大门动也不动，别人也毫无办法，美音和迪卡也只好陪着，心里面各种胆战心惊，主人生气了，而且是空前绝后的怒气。

床上的羽被自动掀开，夏风抱着沐黎走过来，弯腰准备把她放在床上。

紧靠在夏风胸前的身体被迫远离，冷风灌进来的一瞬间，沐黎豁然惊醒，意识还没恢复，双手已经不顾一切的攀上夏风的胳膊，惊慌失措的大叫。

“小风风……”

“我在，我在，龙儿不怕，不怕……”夏风忙不迭的出声安抚，另一方面，因为胳膊被沐黎死命抓着，又是弯着腰的姿势，重心不稳，身体朝着床直接摔了下去，眼看着就要把沐黎砸在下面的一瞬间，夏赶忙抱紧她堪堪转身，两人同时栽在床上，面对面抱在一起，姿势怪异。

“小风风……小风风……”

沐黎的眼泪又掉下来，仿佛毫无意识的念着夏风的名字，张皇无措的继续往他怀里钻。

夏风一阵手忙脚乱，好一会儿才把她惊恐的情绪再次安抚下来，沐黎趴在夏风胸前，抽泣的声音时断时续。

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情绪失控的原因，夏风只能不断重复着安抚的话，短短时间里心力交瘁，脸上的附魔术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没有血色的唇瓣转为清灰 ，额头上不断渗出细汗。

“没事，没事了，傻丫头，你到家了……”

“家……”

“对对对，我在这里，你当然到家了。”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说的最有内容的一个字，夏风费力的坐起身，抓紧机会指着屋子解释，“这里是罗谢尔堡的玫瑰宫，我每次来都是住这个房间……”

沐黎迷茫的转动视线，双手还紧紧抓着夏风的衣服。屋子里铺满阳光，家具简单而随性，是夏风一贯的风格，和他的人一样，处处透着温暖的味道。

夏风紧紧盯着沐黎脸上的表情，原本极其漂亮的一张小脸已经哭到眉骨都泛了红，两只眼睛像两盏红灯笼，肿的的不像话，让夏风有一种，她要把过去十几年没掉过的眼泪，都一次性掉完的错觉。温柔的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他看见她原本恐惧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了些。

沐黎收回视线，看看夏风，本能的再次往他怀里靠过去，只有这里才是她最安稳的家。

一只沾满了鲜血的干枯手掌，突然从夏风胸前伸出来，黑色的指甲长而尖利，朝着沐黎抓过来。

刚刚缓和的情绪再次坠入深渊，沐黎惊恐的瞪大眼，尖叫声仿佛肝胆俱裂，一拳砸向那只恐怖的手掌。

“滚开……”

夏风猝不及防的被一拳击中胸口，本就脆弱的身体差点儿没当场吐血，沐黎什么人？那可是野兽一样的存在，这一下又用了全力，夏风感觉自己胸腔的骨头都断了。

“龙儿……”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艰涩嘶哑的好像马上就会断掉。

“夏风快跑，它们还在这儿，它们一直跟着我……”沐黎连哭带叫，扯着夏风跳到地上，又朝着床尾扔过去一个枕头，整个人惊恐慌乱，几乎疯掉一样。

夏风被动配合着沐黎的动作，看向床尾的方向，那里一如既往，什么都没有。

“不要，不要……”沐黎疯狂挥舞着双手，对着床尾恐怖的大叫，“我错了，都是我的错的，我求求你们了，放过我……”

“龙儿！”夏风一把抓住沐黎的肩膀，用力到关节发白，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你冷静点儿，那里什么都没有，这是我的卧室，是我们的房间……”

“他就在那儿，他就在那儿！”沐黎跳着脚的嘶喊着，连哭带叫，“刚才他还跟我说话，刚才他还想救我……现在怎么就死了呢？我都……我已经承认我错了……”

前后的话语表达虽然不清不楚，但是从态度和断续的言辞能判断出来，沐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对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或者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前一种陌生又让她恐惧，后一个明显是熟悉的人，但依旧让他恐惧。

“夏风，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你告诉他……让他别死，你告诉他……”沐黎死死抓着夏风的衣服哀哀恳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差一点儿……几分钟……我下次一定……呜呜呜……夏风你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从“他”到“他们”，又是不同的人，不同情境——

夏风抱住沐黎，也抱住她所有恐惧无助的挣扎，难受，掏心掏肺的……难受的浑身的骨头都跟着疼。

“龙儿不怕，我在这儿，我救他们，你告诉我他们是谁，好吗？”

配合着她的恐惧，尽量跟上她节奏。

沐黎泣不成声，紧靠着夏风的身体支撑自己，指着床铺的位置。

“他们都在哪儿……你看，你看，蕾哈娜的身体不见了……怎么办呢？为什么夏卫胳膊也不见了……”

沐黎的视线里，夏卫和杰斯汀的尸体都静静的躺在床上，蕾哈娜抱着自己流出身体外的内脏，朝她伸着手，痛苦的**。

——大人，救救我……

还有很多很多尸体，认识的不认识的，敌人和朋友都分不清楚，挣扎着，嘶喊着，越来越多，挤满了整个房间，整个视线。

“啊……”沐黎发出一道撕心裂肺惨叫，身体迸发出巨大的黑暗能量，直接将紧搂着她的夏风撞飞出去。

夏风闷哼一声狠狠撞在对面的墙上。

噗通——

一声巨响，沐黎抱着脑袋栽倒在地上，声音大到地板好像会被砸出一个窟窿。

夏风顾不上身上的痛苦，慌忙回到沐黎身边，再次抱住她时看见她满脸是泪，明明恐惧到几点，却拼命压抑着不敢出声，嘴唇都咬出血了。而她的眼神没有焦点，徒劳的挣扎哀求。

“龙儿……”夏风突然有一种自己会撑不下去的无助感，他的小丫头，他奉如至宝的女孩子，痛苦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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