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真真假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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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姐姐在四人小队中间位置，白焇奕头前开道，光头大妖站住队尾。前后协同，小心的向着中心浮屠塔走去。

真正踏上山脚的陆地，才明白这路到底有多难走。地面被密密麻麻的裂隙割得支离破碎，最小的仅有一片操场大小。头顶上天空中还漂浮着破碎的浮陆，不时从头上掉下些石块和泥沙，差劲的视野让人胆战心惊。

鬼修筑就的灵族秘境确实是旷古烁今，比起其余四大早已成型秘境而言也不遑多让。在这里，灵族不会飘荡在空中，神秘而古老的牵引力量，让他们也如常人般能够随意行走、修炼和生活。不受到冥土的牵引，隔离了轮回的力量，他们甚至可以在秘境中亘古长存。

小姐姐倒是行动自如，除了不能飞之外，不受到任何影响。但我们三就遭罪了，肉身进入秘境，一举一动都受到束缚，一个简单的动作要用出人间两三倍的力量。再加上这恶劣的环境，才走了不到数里地，就累得气喘如牛。

面前就有一道冲天而起漆黑如墨的邪气，张牙舞爪延伸到天顶，看得我头皮发麻。这样的气柱如果只有一两道，白焇奕他们还可以直接打散，但是眼下目之所及成百上千条邪气，越往中心走越多！我甚至怀疑秘境里天空颜色本不应该是灰黑色，这些邪气久久无法散去，让天空都被遮蔽了！

最后我们决定绕过所有气柱，尽量不招惹麻烦，免得突生变故。

如此一来，我们的实际行程就变长了太多，本来秘境不算大，走个十来公里就能到达浮屠中心。但一绕路，我觉着至少多走三倍的距离，还得小心头上掉落的碎块。

手机没有信号，上面显示的时间也一直停顿在我们进入秘境那一刻。没有日升月落，完全感觉不到光阴的流逝；暗无天日的世界里，我走的浑身发软，没有饮食和水，感觉整个人都有些虚脱。

白焇奕低声道：“前面就快到中心区域了，大家都提高注意力。”我们都知道灵族战败，这里必然极其不安全，听他可以提醒，总算又提升了点士气。

一块还算完整的碎陆出现在前方，我们看着这块陆地却都不约而同的止住了脚步。

无数块灵位就像垃圾场般被随意扔置在这里，新旧大小各种不同，却没有一块是正常竖立的；灵牌东倒西歪，尽皆碎裂成一块块，偶有几块牌位还算完整，也是风化般被密布的裂纹浸蚀，一碰就会坏掉。

我只觉得手心里都是冷汗，被鬼修刻意放置在这里的牌位自然不会是祖先灵位，只可能是他们自己的灵位！举目望去，这破损灵位怕不低于十万块之数！这么多鬼修，在自己的家园内，都没拦住这场劫祸？

白焇奕叹了口气，尽量不踩着灵位避着走过去。突然他“咦”了一声，低头看着被许多破碎灵牌簇拥着的一块大灵牌，我们也跟着围过去看。那块灵牌是这里最为巨大的，木头都已经朽烂了，碎裂成了四块，每块上面都画着些图。

图案像是仓促间用指甲刻上去的，极浅极乱，如果不是白焇奕眼睛毒，我们一行人都注意不到这些画。

第一块上是一群人围着一座巨塔，人群里有一个人被刻意描绘得很仔细，那是个渔夫打扮的蓑衣斗笠人；第二块与第一块内容完全相反，一群蓑衣斗笠人围着巨塔，刻意描绘的却是人群中站着的一个六七岁大还捆着兜肚的小孩。

后面两块碎片画风突变，极其潦草浅淡，辨认起来非常困难。白焇奕低声咒骂了一句，伸手从朽烂的灵牌堆里抓了一手灰，胡乱涂抹在图画上，总算勉强看清楚。第三块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球状物，一颗树长在里面，枝叶繁茂已经占据了整个球体。

最后一幅图看起来就有点瘆人了，整幅图都是一个巨大的坑洞，而在坑边，站着一个极小的人影，依稀模模糊糊能看到它手里还拎着一颗头颅。

画图的鬼修肯定是希望为后来者留下一些信息，匆忙间也就只能画出一些关键。但在数千年后的我们来看，完全是大眼瞪小眼，一点蛛丝马迹也看不出来。

光是前两幅前后矛盾的图像就让我差点想破了脑壳，蓑衣斗笠人很可能是我曾见过的那种极其凶悍的邪鬼，但那个小孩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冥土战场里绣花鞋一类的邪乎玩意儿？最后一幅图看着像是大战已经尘埃落定，但那个提着人头的观望者又是谁？我掏出手机，不管不顾一顿拍照，想不通的先存下来，出去了还可以慢慢研究。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光头大妖突如其来的厉声喝问打断了沉思，我一惊抬头。

光头神色不善的挡在我前面，两只拳头上闪动着暗青色光芒！在他身前，蹲着的白焇奕缓缓抬起了头，慢吞吞的吃吃笑道：“我就是我啊，还能是个什么东西？”

“你放屁！他是何等人物，岂是你能装出来的？”光头拳头一紧，带着青光的拳头轰然砸向白焇奕面门！神情紧张如临大敌，我看见光头脸上一颗颗汗珠都滚落下来了。

白焇奕不闪不避，直接被光头一拳命中。接下来我们都傻了眼，被打中的白焇奕如同镜子般在我眼前破碎成块，逐渐消失在空中化为透明。光头眼眉都立起来了，蒲扇般大手在残像里捞了一把，却什么也没抓住，只有一缕诡异的黑气从他手上逸散出去。这玩意儿怎么会这么弱？

光头大妖“呸”了一口，“周小子，我们都被迷眼了！真正的白焇奕还不知道在秘境什么地方！我们赶紧去中心，在那里等他过来！”说着他就有点急躁不耐烦，伸手想抓住我的手，带我一起尽快往秘境中心赶。

我心中如同惊涛骇浪般涌起无数思绪，白焇奕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掉包的？我竟然没有分毫察觉！这秘境能诡异到这种程度，无声无息间人就不见了？

内心恐惧之情不减反增，我不动声色的向后退去。脚下踩出了冥土大战周家先祖教授给我的诡异步伐，麻花状般双脚反扭着行走的剧痛让我冷汗刷的一下全冒了出来。

光头大妖想扯住我的手因为我猛然的急速后退而一下落空，他“噫”了一声，那只伸出来的手突然诡异暴长！化为一只闪着狰狞寒光的爪子对我继续抓落，先祖亲传的步伐确实有效，间不容发，这只爪子几乎是贴着我肩膀再次抓空！

“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眼前那里是光头大妖！分明是个头缠白巾的中年人，眉头额角皱纹里还带着些许泥土，耷拉着一双惨白眼阴恻恻的向我发问。这人我还认识，正是东水村抬棺上山的领队，用黑狗腿进入秘境的那个农民！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其实我一直没发现，如果你刚刚不喝破白老哥并非真人，直接抓我，应该就得手了。”

“破绽在哪？”有些木然的中年人仍然在追问，“你不可能看穿的！”

一边继续拉开距离，一边谨慎左顾右盼的我道：“你犯了两个致命错误。首先，光头是个实力至上的人，他只敬畏实力在他之上的人！所以哪怕是打碎了假的白焇奕，和我说话时也不会直呼白老哥为白焇奕！恰恰因为白老哥被你喝破，我马上开始想身边同伴到底会不会也是假的！你这么做反而让我提起了十万分的警惕！”

“再者，你刚刚击碎障眼法时，紧张到脸上都在冒汗！作为实力强横的大妖，恐慌到这种程度竟然不释放法相真身，动用全力攻击！那就只能说明一点，你根本就放不出妖族的天赋法相，所以只可能也是个假的！”我心中暗道好险，如若不是灵机一动回想起大妖螣蛇殊死大战时背后那凶焰滔天的螣蛇法相，可能现在已经着了这中年人的道儿！

“娃儿道行不高，眼光还挺毒的！”中年人不紧不慢步步逼近，“我给你说件事儿，你身边那个小女娃也是假的，所以就算你看穿了也注定跑不脱，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我右手咒刃白光亮起，警惕的横在胸前，一脸不屑：“你就拉倒吧，抓我这种菜鸡还需要使用幻术障眼法的存在，实力也着实不怎么样。你这玩意儿说话如同放屁，我直接全扔茅厕里！小姐姐和我一体双魂，你能模仿得出来？她若是假的，我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身后小姐姐手上也亮着白光，正把带在身边的鬼童子稀里哗啦扯得粉碎。她同样被迷眼了，被我提醒之下，才发现鬼童子不知啥时候也被掉包成了个诡异玩意儿！一肚子火没处撒，直接上手把冒牌鬼童子撕成了一团诡异黑气。

小姐姐浑身都涌动起了白光，骂道：“什么玩意儿在姑奶奶面前人五人六的，我先撕烂了你！”舞动着小粉拳朝着中年农民就冲了过去，小拳头一抡，又快又狠的敲在他胸膛上！

一声凄厉的吼叫，中年人胸口就像被打穿出一个大洞般，不断喷涌出诡异黑气！随着邪气外泄，整个人也像被抽干血液般眨眼间就变成了干尸模样！

“不可能！这不可能！鬼修怎么会大阴阳术！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中年农民一脸恐惧，双手紧紧捂着胸口被小姐姐一拳打出来的洞，不住后退。

正巧他身后便有条一尺来宽的裂隙，中年人退着退着便“嗖”的一下落了进去，没了声息。

小姐姐跟着扑到裂隙前，似乎很想追进去。踌躇了一下，还是停住了脚步。谨慎的转回到我身边，一阵四下打量。

我心里一阵感动，明白她怕她走了我会出事。在灵族秘境中，她不能飘只能走，万一我有事，只要没第一时间在身边就不可能及时支援我。

白焇奕和光头大妖早就不见了踪影，我怀疑刚进入秘境时我们三人很可能都落在不同的地方，只有小姐姐因为一体双魂的关系跟着了我。但我完全不担心他俩，老实说，就算被分开，也属我和小姐姐这一路最为弱小。

果然，同生共死的时候都只有小姐姐始终在我身边。

小姐姐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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