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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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中黑树缩成的龟壳状石球几乎被巨神一记雷火重剑生生劈为两半，伴随着黑树发出的那声惨厉嘶吼，大片大片的诡异黑气就像潮水般喷射而出。已经蜷成一团的参天巨树被迫从石球中一个弹射，重新舒展开来。触手般数不清多少枝干藤蔓，带着诡异的黑炎卷袭巨神！

显然黑树被这一剑砍中，痛到形如癫狂。多少年后再次遭受重创的它，反击自然也极为恐怖！白焇奕手中大旗不断挥舞，号令着脚下符石巨神灵巧的挥动着雷火神剑，将面前的触须一一砍落。饶是黑树树藤成千上万，一时之间竟也落了下风，顶不住雷霆震怒！直被斩得连连后退，邪气飞散，带起大块浮陆！

大妖穷奇紧紧跟在巨神不远处，一个深青色光罩从他双翼散发出来，把背上的我和小姐姐牢牢护住。我深知如不是他这个防御术法，光这巨兽搏击般的恐怖战斗余波，我沾上一点都是十死无生。

突然穷奇一声低哼，显得有些郁闷：“可惜了！”

我一愣，“什么可惜了？”

穷奇明显不想和我这二愣子多费唾沫，伸出一只爪子指了下在白焇奕脚下、巨神头顶上的火焰烘炉，就不再理我了。

我被迫吃瘪，心中自然不服气，顺着他指出的方向看过去。

之前在巨神石躯内出现过的那些鬼影，正前赴后继舍生忘死的自投于被白焇奕点燃的火焰烘炉里！慨然赴死直至被火焰烧成灰飞烟灭，烘炉内就会同时出现一缕白气和一道黑红色微弱电光，前者顺着巨神岩浆般奔流的白色火焰筋络汇集进去，后者则通过白焇奕手中的白色大旗流转补充到巨神所持雷火神剑里。

数以十万计的鬼影，开战才短短一两分钟，就已然被这种方式消耗了三分之二！

那些鬼修的最后残躯，尽数融合进了浮屠石塔，不知白焇奕以何等通天手段，将他们再次唤醒。但他们醒来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却是，用残躯和修为替这阵法产生的巨神补充能量。

最令人敬佩的是，我没有见到一个因贪生怕死而选择逃亡的鬼修残影。

看明白了这一切，我忍不住开始恶意猜测穷奇这腌臜货到底在可惜什么。他是认为这些鬼修的行为实在令人钦佩，而感到可惜？亦或是单纯的觉得这些鬼影要是再多一点，就可以撑到巨神砍死黑树？

没想到他却主动开口给我解释起来，“臭小子，看见没？那些不成器的鬼货被白皇的无量火焚烧，白气是鬼修的毕生修为所结，用来驱动鬼道外相；而那红黑雷光，说出来吓死你，那是他们灵族的族运！”

“族运这玩意儿虚无缥缈，但又真实的存在于一族的每个个体。现下所有鬼修都在此处，他们这是拿族运祭天，白皇才能引来九天真雷！”

“这东西许多日子不见，实力又复苏到如此强横的地步了！被九霄真雷剑斩杀如此之久，竟然也只是略居下风！”穷奇语气中隐隐透露出巨大的畏惧。

这席话听得我骇然不已，穷奇话中有话，意在告诉我那诡异虚火黑树全盛时期比现在还要强横许多，而且历年来也不止出现过一次！

眼前这东西在我看来已然恐怖到完全不可战胜，无法想象其他时候这黑树出现时，道术一脉到底是历经何种艰辛将它一次又一次战胜！蓦地，我想起了白虎神碑飞出冥土时，空中那道浅淡的黑树虚影只是一撞，就将螣蛇和鬼修大能打得魂飞魄散！

难怪穷奇会如此惊恐不安，毕竟螣蛇和他算是一个级数的存在，面对那样一道虚影竟毫无还手之力！

穷奇带着无比敬佩的语气对我继续说道：“白皇就是白皇！就算那些鬼货留下了这样的道阵后手，他们可能连自己都不相信有人能引动这最后的力量！你看看这玩意儿的消耗，换我上去可能在启动的那一刻就会被活活吸成穷奇干！白皇不仅扛住了，他现在居然还有力量反哺这尊鬼道外相！”

“白皇？”之前被迷眼时，我就觉得穷奇绝不会直呼白焇奕真名。但真正听到他口中吐出的尊称，仍然觉得是匪夷所思。总觉得这个称呼里面隐藏着某些事，灵光闪动间，却就是抓不住这团乱麻的头绪所在。

“余力无多，最后一击！白某替天下万灵谢过诸位！”白焇奕长声大笑，大旗一卷，被他提在手中，转身对着巨神头顶的火焰烘炉深深鞠躬。在那里，站着最后一波准备投炉的鬼修残影，他们中似乎只有寥寥几人还有些许意识，冲着白焇奕还出一礼。紧跟着对着我和穷奇也是弯腰行礼。

穷奇突然拘束起来，这浑人这一刻居然觉得有些承受不住这礼节一般，慌忙前膝弯曲，兽形下还礼。还不忘低声招呼我，“小混球，你是周家后人！他们在对你施礼！”其实根本不用他提醒，我心中觉得只有跪下去给他们磕头，才能表达出这一刻我对他们的敬重。

双膝一弯，还没跪下去，穷奇身上便飞起一道青光压住了我膝盖。无论我怎么用力，都跪不下去。无奈之下，我也只得深鞠一躬。

心中忿忿不平，一巴掌呼在穷奇头上，我道：“灵族牺牲了整个族，我磕个头都不成？你阻拦我干什么？”

没想到被穷奇一顿破口大骂，骂完之后他居然扭回了狰狞的虎头，一脸严肃：“小混球，你爹没给教过你家训？天巡一脉祖训第一条，无论何时，绝不主动跪拜外物。”

“道界一直有个传说，如果有一天，天巡一脉主动跪拜于人。万灵大劫便真正降临，到时引发的劫祸强度将十倍于千年大劫，将无人可阻！”

我再次呆住，他说的没错，但我们周家祖训的原话却是：“浩然正气，坦荡人间，万法莫伏！”我看到之时，还以为是教后人一定要行得端坐得正，一身铮铮铁骨！现在经穷奇一提，这话意义又大为不同，这“伏”字还得理解为“降服、服从、拜服”之意。

记忆里，往昔老爹似乎确实除了祖先之外，从未见过他下跪。我有些心慌，在心里搜肠刮肚想了遍去法原寺求平安符时是否跪下过，最后长出口气，好像那次我也只是上供烧香，没给那些木雕泥塑的玩意儿磕过头！现在我对这些所谓的传说禁忌，实在是深信不疑，连穷奇、螣蛇、赢勾、凤凰这些传说级异灵都见过了，哪里还会有其他想法。

随着最后一波的鬼影纵身扑进了火焰烘炉，鬼道外相手中的九天真雷剑光芒暴涨，夺人心魄！剑上乱窜的电蛇已凶悍到连虚空都想打穿！黑树也看出这一剑不好惹，一阵地动山摇，它居然拔起无数根茎向后急速飞退！

然而在这小世界行将崩解之际，逃又能逃往何处？湮灭一切的空间噬灭风暴已经出现在了虚火黑树背后，再退，它就会被直接卷入两个世界的碾压碰撞中活生生噬灭！

好个白焇奕，几乎一直隐忍到此时，才猛然喝出一声“疾！”

鬼道外相手中按捺已久的九霄真雷剑瞬间被脱手掷出，直奔诡异黑树树身拦腰抛斩！而这一剑出手，鬼道外相也失去了所有的能源和动力，巨石横飞，化为大快大块的砂土倾塌而下！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为这个残破的世界再次添上了一场大地震。

与此同时，鬼道外相手中剑脱手之际，白焇奕也是狠狠一蹬地！整个人借力高高跃起，手中白色金焰大旗当胸一举，如提着一柄方天画戟，流星般直冲诡异黑树树冠！力劈华山之势，大旗砸向树冠中一处最为浓黑所在！

见得此情形，穷奇一声咆哮，“臭小子抓稳了！”仰天长嚎，硕大虎首上一圈圈青光也不断汇聚！到最后，青色光芒中我连穷奇形状都看不清了。突地一震，穷奇口中喷出一道刺穿苍穹的青色光柱，狂暴无匹的轰向黑树裸露在外的主根！

为了避免我被这家伙的巨大运动幅度给直接扔出去，我把小姐姐按在怀里，紧紧抓住穷奇长长的火红色毛发。即使如此我也觉得不保险，干脆双腿分开，死死抵住穷奇背上的一对翅膀根。

接下来就是连续不断闷雷鸣响的大爆炸，穷奇背上的双翼不断加强着青色光罩的强度，我才不至于被冲击波和黑树的鬼嚎所伤。饶是如此，那爆炸声仍然把我震的耳朵里流出血来。穷奇自己倒还硬抗的住，但他也撑的极为难受。我看见他布满银白獠牙的口边一嘴都是血沫子，被震的在空中连续摇摇晃晃起起落落好多圈，才勉强在虚空里站稳。

目之所及，尽是长牙舞爪如有生命般四处乱撞的诡异黑气，完全看不见空间噬灭风暴碾压到了何处！万千邪灵们炮灰般在黑气中浮浮沉沉，遍地都是鬼叫啼哭和哀嚎。

在这末日场景里，穷奇也完全昏头了。他闷头闷脑的四处乱飞着，好几次我们都差点直接撞进空间噬灭风暴群里。显然这个世界已经被压缩到了极小的程度，处于即将被清空归零的境地。

就在这时，头顶上突然洒下一片白光！

我和穷奇仰头一看，极深的天穹中，一杆白色大旗洒落下一道微弱的光芒。这道光笔直的穿透了密不透风的诡异黑气，形成一条通天光路！白焇奕手持大旗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正急切无比的不断挥着手！头上白色长发似乎又疯长了一轮，把他整个人都裹成了一个毛人！

我们瞬间理解了他的手势：“往这里来！”

哪里还敢再多停留，穷奇双翼一震，腾风而起，扶摇直上，灌的我两耳都是风声。见得我们上来，白焇奕大旗指出一个方向，一马当先，我们紧随其后。背后空间噬灭风暴群已然逼近，与死神赛跑般，我们一行人冲进了天穹深处。

眼前一花，面前出现了一片青山绿水，带着热意的阳光火辣辣的照在我们身上。我心头一松，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头，终于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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