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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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莫被关在了一处阴暗潮湿的小屋子里，里头除了一个长条形的小口子，还透着些光进来，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她就靠在墙角，一动不动，整个人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门吱呀一声开了，灵玉捧着一盏灯，走了进来，她在她面前席地而坐，把灯放在两个人的中间，就那么看着她。

灯是油灯，不大，很小的一盏，火光如豆米一般，闪闪烁烁，烧的噼里啪啦作响。

苏瑾莫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吗？”

灵玉低头，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剪刀，自顾自的剪着那盏油灯，油灯刺啦刺啦的烧着，火苗本就不大，被她这么一折腾，更加颤巍巍了。

苏瑾莫依旧没有动静，灵玉停下手上的动作，叹了口气：

“就算是听到他是那样的一个人，你还是喜欢他吗？”

灵玉知道她不会理她，自顾自的感慨着：

“这就是所谓的情吗？哪管他伤你多深，你都愿意信他？还是说，他那一跳，让你原本的底线都丢了，不管不顾，就只记得原谅他，想起来的也都是他对你的好？”

苏瑾莫这才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是的，她不是这样的。

“跟我聊聊吧，你还要在这里待很长的时间，要是就这么呆着，你会疯了的。”

灵玉想了想，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串香，递给了苏瑾莫。

这是人间的活人供奉给死人的，鬼差去拘魂，每回都会顺一些做路费。

苏瑾莫没动，就看着她。

“可以吃的，这是冥界里唯一的食物了。”

灵玉又往前伸了伸，苏瑾莫还是没有动静，她就自顾自的塞到了她的手里，还握着她的手，往嘴里送。

“不吃些东西，你哪里还会有力气。”

灵玉退回自己的位置，又从袖子里拿出来一把，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这香，苏瑾莫认得，在人间的时候，每年过节，还有祭祀的时候，家里都会备。

这香是用来烧的，哪儿能用来吃？

“你还记得苏氏吗？你的母亲，你想知道她最后如何了吗？”

灵玉很懂怎么打开别人的心扉，几句话，就让苏瑾莫有了反应。

苏瑾莫什么都不记得，父母，自己的过往经历，陡然听到她提及给自己生命的人，自然是有些动容。

“把手给我。”

灵玉伸手过来，苏瑾莫半信半疑，好一会儿，才畏畏缩缩的把手递了过去，灵玉握着以后，就把自己能搜到了，关于苏瑾莫的记忆，还给了她。

她给她的记忆，都是她作为人类时，在苏镇的记忆，这些记忆，也不是从她自己的视角去看，反而是通过她的母亲。

后来，成仙后的事儿，只有一些只言片语，还有灵玉与她一起，在苏镇相处的那段时光。

虽然，这些记忆并不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的，但有总比没有好。这样子的回忆，让她对自己过去有了些了解。

之前如同白雾一般的处境，现在因为有了来处，而让她感动不已。

她相互拉灵玉的手，想要去问她更多的事情，灵玉却摇了摇头，同她示意门外，小心隔墙有耳。

苏瑾莫只能作罢，她坐在那里，满脸感激的看着她。

“你想知道你父亲的魂灵，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吗？”

灵玉眨了眨眼睛，她仅是提到了苏氏，还有苏瑾莫的父亲苏昇。

“我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方才的记忆里，苏瑾莫没看到多少次父亲的身影，只知道他因为狐妖出了些事情，身亡后，魂灵不知所踪，她有追问过灵玉，但因为去了仙界，无法与她联系，这事儿也就忘了罢。

“苏镇魂灵消失一事儿，很是蹊跷，一千多年来，冥界的两处政权，泰古源与地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因为你成仙，这事儿被天界扒出来，冥界也动作了一段时间。”

但是最终，它们还是什么都没有调查出来，也什么都没有说。

“密林里的那些东西，你看到了吗？”

灵玉想了想，还是挥手设下了结界，以防有人偷听他们的谈话。

苏瑾莫点了点头，想要问她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灵玉却对她做了噤声的动作。

“你的父亲，极有可能是喂了他们。”

灵玉微微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再追问太多，有太多东西的来头是问不得的。

“那我的母亲呢？”

苏瑾莫心底有一千一万个为什么，但是最终，它们都被她吞了回去。

“你母亲的命很好，张文清对她很孝敬，百年后才寿终正寝，入了地府，老太太一生无功无过，行善积德，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被关在了牢笼里，不得轮回，也不能当差，只能做一盏灯。”

灵玉一边说，一边看着地上的那盏灯，原本是米黄色的光晕，却在灵玉说完这句话后，腾的一下，烧成了热烈的绿色。

屋子里，一半都是绿色的火光，有一位夫人，从火光中走了出来。

“娘——”

苏瑾莫愕然，先是不确定的喊了一句，待与火光中的人确认了彼此的身份后，立马就扑了上去。

可她并不能触碰到火光中的人。

“灯燃尽了的话，她就会烟消云散。”

灵玉站起身来，同她解释着，苏瑾莫就站在苏氏的面前，她们能看到彼此，却不能触碰到彼此，苏氏甚至是说不出来，只能默默的流泪。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苏瑾莫一边抹眼泪，一边心疼的问着。

“既然要做灯，那还要身子跟舌头做什么？”

冥府里对魂灵的处罚，做灯这一种，是相当残忍的，灵魂被拔了舌头，身体被碾压成油，待到它被点燃时，五官六感皆有，但就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默默的煎熬着。

待到灯燃尽，人也就散了。

“你能救她吗？我求求你，救救她。”

苏瑾莫几乎要跟她跪下来了，灵玉拽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跪下，她附在她耳边，小声的说着：

“能救她的人是你，不是我。”

“什么意思？”

苏瑾莫没有听明白。

“你现在的魂灵，被一分为二，时间越久，你就越无法复原，待到时机过了，你就会烟消云散，现在，可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

灵玉替她整了整衣衫，笑了，最后一句话，是她压着舌头讲出来的：

“你要想办法找到另一个自己，与她合二为一，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