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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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

殷予焱信誓旦旦地给家里人带信说，自己能搞个儿媳妇回去，但后来他发现，这个大话说得过分了。

别说是让人心甘情愿地给自己当媳妇了，颜蓉现在的态度，他很是搞不明白。

当然，他也不是说亲亲了就该一辈子在一起，这种老迂腐的思想他才没有……

好吧。

还是有一点的。

他要是个女孩，真想揪着阿离让她负责了。

眼下这种状态，他实在做不出让那种撒泼打滚的事情来，毕竟殷予焱的脸皮在某方面薄得比黄花大闺女还要惊人。

他只能不断地盯着颜蓉看，时不时地暗示挑明两人之间的关系，但每每都被颜蓉忽视了过去。

然后……

一眨眼就到了十日之期。

殷予焱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心里琢磨着要怎么骗颜蓉走。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殷予焱再次问起。

前两日颜蓉的反应都很淡定，一点都不着急赶路，坐在桌前喝着茶，周围都是殷予焱买来的美食，各种各样地吃上几天都吃不完。

颜蓉撑着下巴，对吃的倒是很热衷。

“不干嘛。”

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怎么想的？

三个字叫殷予焱头脑风暴了好一阵子，结果发现颜蓉说的不干嘛，就是不干嘛。

什么都不做。

最常干的也就是坐在桌前发呆，身上的伤势好得非常快，殷予焱知道那是冷魂珠起了作用，尽管如此，每每看到阿离他都觉得惊讶。

颜蓉身上有很多阿离的习惯，也有很多阿离从前没有的东西。

而每当时间过去一秒，殷予焱就觉得她的周身有了变化，这种变化并不明显，在潜移默化中，慢慢地让人习惯了。

要问殷予焱是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其实有很多地方，他的直觉向来比较灵敏，且事关阿离的事情他都格外上心，他说不上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他能感觉到，阿离并不高兴。

从前的她，喜怒哀乐都体现在脸上，遇到高兴的事总是会笑得很开怀，比试输了会伤心，难过得掉眼泪也偶尔有之，生气了便要发火，拿着武器追在人家身后，势要打得人求饶不可。

可是现在变化太大了。

不必说是那些生动鲜活的反应，从根源上，就无法感知她的情绪。

就像是殷予焱拿来她喜欢的糕点，颜蓉接过了，会对他回以笑容，但这笑并非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而是因为这样的情况下，理智判断了她应该笑，所以她才会笑。

与心无关。

心脏若是在跳动，鲜活的血液在流淌，满腔热情充斥着她的世界的话，她的眼睛不会坠入暗沉，如同一片死灰。

死了两次，又复而存活的人。

殷予焱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还是自己熟知的阿离。

可他不在乎。

不论是从前的苏冷离，还是现在的颜蓉，她还活着，只是这样的事实，就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他喜欢阿离，不单单是因为她善良、勇敢、热情、真挚，还因为那个人对自己来说，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就算她把曾经的自己丢下了，逐渐成为一个自己陌生的人，他也无法丢下她不管。

因为她并不是别人。

不是任何一个他不知道的人，她的遭遇与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如今世上没有第二个人会再记得她，因此他更要记住。

只有他，觉得心疼。

殷予焱想拉回颜蓉的注意力，双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将她的手轻轻握在掌心里，肌肤相触的时候，方能感受到她的温度。

颜蓉从神游中被拉回来，目光平静地看向他，不等她开口问，对面的人便笑了。

“要不，跟我回家吧？”

“你家？”

“是啊。”生怕不能说服阿离，殷予焱努力劝说，“你不用怕，我爹看起来凶了些，但他起码的风度还是有的，不会为难你。”

“……”真的吗？

她不信。

之前三番五次被殷老爹打成重伤的记忆，颜蓉都还记得，要不是他天天盯着自己身上的冷魂珠，也不至于在那个时候，被人钻了空子。

察觉到她的目光，殷予焱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真的。”

颜蓉盯着他看，殷予焱这副样子，好像真是被迷得没了魂，可是体内的冷魂珠又没什么异动，他的反应也和之前那两人的状态不同。

虽然变化很大，但似乎并没有阴郁的躁动，反之，瞧着越来越和善了。

为什么？

殷予焱这样的狗脾气，若真是受了影响，应该变得暴动不安才是。

利用冷魂珠勾起人最阴暗、最难堪的想法，她才能快速地从中得到力量，可眼下殷予焱竟是一点波动也没有。

难道说，那样的外表下，藏着的竟是一颗赤子之心吗？

遇上苏冷离他就变得嘴笨，殷予焱思来想去，纠结道：“要是你实在不愿意就算了……”

“好啊。”

“其实你也不用勉强……”闷头打算自我安慰的殷予焱话题一顿，猛地抬头看过去，道：“你答应了？！”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不是，你，你真的愿意跟我回去？”

“这里我也呆腻了。”颜蓉伸手捏了颗葡萄，剥开紫黑色的外皮，张嘴含入口中，她一边吃，一边侧目看着他，汁水顺着手指滑入掌心，后流向手腕，本人也只是微微侧头，轻描淡写地舔去了甜汁。

这个动作她无心的，却一下子让人心底发热。

烧得殷予焱整个人都坐立不安，相当不自在，“那，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刷地一下站了起来，飞快地冲向门口，将将出门之际，又不放心地探回头来，“不许反悔！”

“噗。”颜蓉捏着手里的半颗葡萄，笑得弯下了腰。

脑门压着半只胳膊，额前的黑发被凌乱地撩起，她笑得有些轻，像是没有了力气，却硬是要发出笑声。

笑了两声后，闷下了脑袋。

耸动的肩膀也逐渐地归于平静。

屋子里已经只有她一人，对着空气，她也不知是在回答谁的约定，“我没有反悔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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