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大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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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云坤在百花宫养伤期间，来了一位穿着朴素的姑娘。

这女孩个子不高，大约才到颜蓉的肩膀，年纪也很小，说话的时候仰着头，她一个人来，拿着一个秀气的小荷包。

“这是我所有的钱，能麻烦你们帮帮我吗？”

颜蓉略有些困惑，她是在百花宫里跟木头人打架的时候，忽然看到的这个小姑娘，“你怎么进来的？”

小姑娘道：“大门没锁，我推门就进来了。”

颜蓉打得有些吃力，喝了口水，道：“这么神奇？”

“…………”

她找了个石凳坐下，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抓兔子？”

颜蓉有时候去山脚下玩，总有这样的小姑娘，让她帮忙抓兔子。

然而喝完了水，也不见对面的人回答。

她疑惑地看过去，小姑娘低垂着脑袋，道：“我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小丽他们说山上的人很好，可能会帮我。”

她慢慢地抬头看过来，道：“你能……帮我找一下妹妹吗？”

“……？”

**

半山腰上。

颜蓉双手叉腰，回头看向那小女孩，“你确定是在这里不见的？找了大半天了都，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小女孩名叫羊婷，梳着简单的发髻，弯腰找得很认真，“她给我的留书，说她来这里见一个人。”

还有这种东西？

颜蓉朝她伸出手，羊婷愣了一下，疑惑道：“干嘛？”

“我瞧瞧她怎么说的。”

“哦。”

羊婷低头，从腰间的带子里翻出一小张纸，她藏得很小心，颜蓉动手打开的时候，还听到她说了句，“你不要撕坏了。”

上面的字歪七扭八的，但大抵能看清说得什么。

颜蓉粗略地读了一遍，道：“你妹妹多大？”

“和我差不多。”

“十来岁就和人私奔？”

羊婷忽然不满道：“真失礼啊，我已经十五了。”

“十……五？”颜蓉讶异地看着她，“和我说的有什么差别吗？”

“…………”

羊婷有种自己找错人了的感觉，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相信她，于是耐下心来说道：“和你们武修不一样，十五对普通人家的姑娘来说，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哦。”颜蓉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大多都对魂阶不热衷，因而很多人都是处于将将初期的紫阶，最长的寿命也就百来岁，十五岁似乎确实已经开始准备议亲的事，“所以，有没有可能你的妹妹，真的像上面说的，为了追求男人离开了这个地方呢？”

“……不可能。”羊婷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道：“她不会丢下我的。”

颜蓉道：“她什么时候不见的？”

“两天前。”

“绝对已经不在这里了。”

羊婷捂着耳朵表示“我不听我不听”，她道：“你胡说！妹妹不会丢下我的！”

她伸手直接抢过颜蓉手里的信纸，往后退了两步，朝人做了个鬼脸，道：“你要是不能帮我找妹妹就算了！”

“哎！”

颜蓉想喊住她，那小个子却已经快步地往山下跑去。

**

次日。

“美人姐姐！”

颜蓉打了个哈欠，被门口的传音阵唤醒，从床上爬起来，整个人还沉浸在睡意里，她扭头，回道：“什么事？”

嗓音低沉着，心情也不是很好。

门口的那些小家伙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这一点，他们已经习惯找颜蓉来玩耍了，有人凑近了，提高声音大喊道：“快——出——来——！大羊不见了！”

“羊不见了？”管她什么事？

颜蓉皱着眉头，道：“一大早让我帮忙抓羊？”

“哎呀！不是这个羊！是大羊！大羊不见了！”

颜蓉实在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随手拿起床边的一件外衫，随手往身上一甩，转眼间人便到了百花宫门口。

门口聚集着五六个孩子，他们的身后还有两个捕快打扮的男子，对于颜蓉的突然出现，那两个捕快都被吓了一跳，而那些孩子就淡定多了。

一直以来都喜欢同她玩耍地小朋友冲上前来，抱住她的大腿，仰头道：“大羊昨天来找你了呀，你没看到她吗？”

颜蓉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哪个大羊。

“你说那个小姑娘？”

“不是……”小孩刚要否认，还不等他说完。

其中一个捕快便上前说道：“你就是这里的主人吗？”

被打断对话的小朋友有些委屈的回过头去，“华哥哥，你不要说话，我还没说完呢！”

“你乖一点，我们有正经事要办。”

“呃……”

颜蓉摸摸小孩的脑袋，回道：“是我。”

“是这样的，我们村子里有个小孩，一晚上都没回去了，邻居们见了很担心，所以让我们出来找找。”

颜蓉听着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捕快继续说道：“这些孩子说他为了小羊的事情，来找过你，所以我们上来询问一下情况。”

颜蓉道：“我知道了。”

颜蓉低头将衣带系好，随手拿出一根绳子，将长发绑起，道：“走吧。”

捕快眨眨眼，“去哪？”

“找大羊？”

“…………”

**

就在几人打算一起出发的时候，忽然有人跑了上来。

“找到了！”

那人跑得很急，说话的时候还在呼哧呼哧喘着气，一边喘一边说话道：“快……快回去看看吧。”

“大羊找到了？”

“嗯！”

“在哪找到的？”

“别说了，快跟我回去！”

于是两个捕快顾不上再管颜蓉，急匆匆地跟人往山下走去，剩下一堆小朋友，还有些呆呆的。

颜蓉低下头，看到他们朝自己笑了笑，“干嘛？”

“美人姐姐，你最近干嘛去了啊？”

“好久没见到你！”

“来玩来玩！”

颜蓉被吵得头痛，偷偷往后退了一步，架不住这些小孩的热情。

若是换做平常，她也不介意跟这些小朋友玩一会儿，可是她有些好奇羊婷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让这些大人这么着急。

她推开了两个贴上来的小孩，道：“下次再陪你们玩。”

“啊——”

“不要嘛！”

“美人姐姐！”

颜蓉道：“喊天仙也没用，走了，下山了。”

若是没颜蓉陪着，他们在这座山也不会久留，因为在森林里来来回回走动的那些白衣木偶，时常用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盯着他们看，总觉得很恐怖。

“再玩会儿嘛——”

“不要走——”

三两个孩子挂在她身上，想要阻止她下山的步伐，然而完全没有用，几个人挂着挂着，还挂出了乐趣来，嘻嘻哈哈地在她身边绕着。

到了山下，山脚下有个不大的小村庄。

颜蓉走到这里，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的事，于是她随手揪了一个小孩，“大羊家在哪？”

“啊？”小孩眨了眨眼，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啊，大羊家，姐姐你认识路吗？”

“不认识。”

“那我们带你过去！”

**

嘈杂的人声，细碎的议论声。

颜蓉走到一个茅草屋的附近，便看到不少人聚集在一处，他们正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地说着——

“天哪。”

“怎么搞成这样——”

村子里的人都爱看热闹，看他们的表情，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一个大夫背着药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挤开人群冲了进去，“让开让开！我来了！”

“王大夫！”人群中有人跟见了救星一样，大喊道，“快给这孩子看看吧！”

大多数人都自动让出一条道来，颜蓉顺着这个视角看去，发现倒在地上的那个浑身是伤的孩子。

“是大羊！”她周围的小孩都吓了一跳，纷纷靠在她身边，胆小的孩子已经哭了，胆大点的孩子则是捂着眼睛，神情也止不住地害怕，声音发抖道：“他……他受伤了……”

怎么会这样？

这个地方的人都不是好斗的人，实力低弱也很少会与人争斗，是谁对一个孩子……下这种毒手？

“太过分了……”捕快握着刀，皱着眉头，说道：“是谁做的，我一定要把他抓住来！”

颜蓉顺势走入人群当中，她先前站在外面，人们都光顾着看热闹，这会儿走到了人前，一下子聚集了不少视线。

这个村子是相当封闭的，颜蓉又不常往山下走，这些人隐约知道村子后的那片山被一个姑娘买了，却没有人见过她的样子。

几个小孩倒是一直喊着“美人姐姐”，但谁也没想到还真的是个美人。

村子里的好几个小伙都看呆了，愣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谁啊……”

“你认识吗？”

颜蓉蹲下身子，在那大夫身旁蹲下，道：“你这样恐怕不行，不如让我来。”

大夫正在撒着药粉的手顿住，扭头看到一个年轻的姑娘，皱起眉头，道：“你？你会医术？”

颜蓉摇摇头，道：“但我可以治好他。”

“姑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大夫刚想说帮不上忙，就不要来这里添乱。

还没等他把这句话说完，就看到颜蓉把手往人身上一放，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羊婷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这……”大夫惊讶极了，过了片刻忽然想起来，道：“您是武修吗？！”

“嗯。”

“太好了！”大夫收起药瓶，道：“我还以为大羊要没救了，他这次的伤真的太严重，我看他的要害都被刺伤了，本来是九死一生的，没想到这小孩命不该绝！”

大夫没见过这种疗伤方式，但他也知道外头有不少武修增进人体的恢复能力，“您一定是这方面的高手吧！”

最后一道伤痕愈合，颜蓉收回手，羊婷的衣服上满是血迹，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一般吧。”

旁边有人着急道：“王大夫，大羊好些了吗？”

“好了好了。”大夫粗略看了看她腹部地伤口，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当即高兴地笑道：“全好了！”

“她怎么还不醒啊？”

王大夫道：“刚刚出了那么多血，肯定有些虚弱，这样吧，先把她抬到屋里去休息，我再给她开几贴补身子的药。”

话音刚落，几个小伙子就过来一起把人抬起。

大羊被抬进了屋里，一部分人也不放心地跟着走了进去。

还有一部分人留在原地，看着满地的血迹，还是觉得有些后怕。

几个捕快正在谈论这件事，颜蓉站起身来，走到他们周边，“打断一下。”

正在说话的几人被吓了一跳，扭头看过来，那位被叫做“华哥哥”的男子笑了一下，道：“您有什么问题吗？”

“我很好奇。”颜蓉说道，“大羊平时有什么仇人吗？”

“起码在我们村子里，是没有的。”钰华说道，“大羊和她的妹妹很可怜，周围人都是能照顾，就照顾一些。很少有人会去跟孩子计较。而且大小羊也一直很听话，还经常会帮其他家干一些杂活，大家都很喜欢他们。”

颜蓉道：“会不会是在外面有什么仇家？”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捕快们相互看了一眼，一致得出结论，说：“他们是外村人，来我们村的时候，就两个小孩，特别可怜。看样子是哪里遭了难的难民，差点就冻死在这里，后来是我们一口汤一口饭地喂大的。”

钰华点点头，道：“我记得他们来的时候，才六七岁吧。都还是小孩子，大羊就特别照顾小羊，不论拿到什么吃的，都会先给小羊吃一口。这个茅草屋也是，原先住在这里的人不在了，我们便想着给大小羊住，这么些年，都没什么事发生，若是真的有仇人，小孩一天一个样，认出来的可能也不大吧？”

颜蓉却不这么觉得。

这四周一没山匪、二没武修，可方才她给小孩治疗的时候，她那身上的伤分明是被高手虐的。

可又实在说不通。

颜蓉皱眉，道：“你们在哪发现她的？”

钰华回头看了眼其他人，有个捕快回答道：“在河边。她满是鲜血的躺在河边，早起去洗衣服的村妇发现了，才把他救了回来。”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可以是可以……”捕快说道，“但您要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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