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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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阶大会出了这样一个意外，还是继续举办了下去。

颜蓉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叶家的那位花了点心思，把那日发生的事情给掩藏了下去。

她还被邀请去了叶家。

据说叶家本来就是这个地方的大户，天阶大会发迹于此，中途其实有段时间，是没落了的，因为没有银子，这些个武疯子，也没有让他们得到很好的秩序，后来是叶家的人插手，天阶大会才又慢慢正规起来。

颜蓉本来不打算去，可她想到舍濡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不过就是为了看这个姑娘一眼，又忍不住好奇。

在她的印象里，现在所接触到的人都和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有许多的联系，舍濡的封印弱化，有很多种原因，但促使他行动的理由却只有一个。

叶萱在这里面，有着不小的存在感，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颜蓉便没有拒绝叶家的邀请，等她出门的时候，发现殷予焱也站在门口，一辆马车停在客栈前，颜蓉疑惑地看了过去，道：“你这是做什么？”

殷予焱抱着剑，“和你一起去。”

“？？？”

“叶家也邀请了我。”殷予焱看了颜蓉一眼，说道，“你认识叶萱？”

“不认识。”

“那你去做什么？”

颜蓉皱了皱眉头，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认识？”

“…………”

他沉默了。

颜蓉疑惑地瞥了他一眼，弯腰坐上了车，她才刚坐稳，殷予焱也跟了上来，这马车不算小，但他一进来就占据了不少地方，颜蓉往边上坐了点，看着他，道：“你怎么打算的？”

殷予焱坐在右侧，离她不远处，把玉剑放在一边，道：“叶萱这个人，我之前碰到过，你别看她那个样子，岁数比老头子都大，你和她一起，怕你讨不到好处。”

“想太多了。”颜蓉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道：“我和她无冤无仇，无端端地她来弄我做什么？”

“…………”

殷予焱看着她，目光阴沉沉的，颜蓉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

“没什么。”殷予焱侧过头去，抬手掀开马车窗边的布帘，侧目往外瞧了一眼，集市上热热闹闹，宛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我也只是以防万一，才与你说这些，阿离，你总是不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颜蓉并不这么觉得，但总觉得在殷予焱的眼里，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成。

她有时都疑惑是不是这具身体呈现出来的样子，叫他也给误会了，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别人不知道，殷予焱不会不懂，只能自己觉得神奇。

马车慢悠悠地行着，接下来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虽然说和好了。

但颜蓉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还是有些怪怪的，她习惯跟殷予焱吵架，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好好相处，如果在以前，有人和她说，有一天她和殷予焱会成为朋友，估计她连大牙都要笑掉了。

可这事儿真的发生在眼前，颜蓉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如何才能让氛围不再这么尴尬？

马车到了目的地，跟着停下，颜蓉起身，抓着裙摆的一角，慢悠悠地往外走去，当她路过殷予焱的时候，对方叹了口气。

马车内空间不大，她弯着腰，避免撞到头顶，就听见对方的叹气，侧头去看他。

殷予焱抬眸望着她，说道：“阿离，天下到底有什么，是能让你害怕的？”

“…………”

颜蓉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却没能说出口。

在她回答之前，殷予焱已经起身，往车下走去了。

颜蓉知道他多少对自己有些意见，可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她害怕的事情有很多，不希望自己在意的人被伤害，因为看过太多的争执与意见，所以才会变得固执己见，因为不希望再被人欺骗，被人利用着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她害怕某一天，她又成为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的存在，害怕哪天醒来，自己又站在了世界的对面，而自己所爱之人，只能为她做出牺牲。

所以尽管她总是格格不入，依旧在寻找着，融入的方法与时机。

她站在马车板上，看着殷予焱往前走了几步，在跨上第二个台阶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他扭头看过来，远远地看着这个人，颜蓉的脑子忽然有些清明了。

一年不见。

殷予焱的变化很大，如果说之前他只是个喜欢粘人的小狗狗，如今这粘人劲儿已经收了起来，光是看着他的眼睛，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严肃的问题，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颜蓉看到他皱了皱眉，又朝自己地方向走了过来，慢慢地伸出手，“不下来吗？”

“…………”

颜蓉觉得很难受，说不上来的难受，她低下头，握住了他的掌心，她下马车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因为心不在焉，有几分笨拙，颜蓉被人扶着，却反而因此，走得更加不顺了。

“小心。”

殷予焱与她的距离很近，说话的时候，几乎贴着她的耳朵，颜蓉慢慢地抬起头，与他的目光对上，后者愣了片刻，躲开了她的视线，轻咳一声，也跟着松开手，道：“我就随便提醒一下。”

“嗯。”

“……走吧。”

颜蓉觉得自己或许是有些过于自负了，殷予焱提醒她，也并不全是出于过度的保护。

只是……关心而已。

**

大殿上，颜蓉这是第二次见到叶萱。

早先只隔着竹帘，她未能见到叶萱的全貌，隐约瞥见，知道她是个相当好看的美人。

与之前看到的花娘感觉完全不相似，舍濡记忆中的那个花娘，也是个美人，她的美更多在于一种洒脱，无论是在什么样的境地，都不会自怨自怜，满是笑颜地看着就让人喜欢。

叶萱更多的，则是给她一种冷冷的感觉，一开始她坐在大殿内，面无表情地看过来时，看起来便相当不容易亲近，而当她看到颜蓉的时候，又腼腆地勾了勾唇角。

“您来了。”

叶萱从高处站起，朝着他们微微行了个礼。

殷予焱走在稍微前面一些，先同她说道：“叶姑娘。不知叫我们过来，有何要事？”

“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叶萱笑得很寡淡，觉得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情绪，因而给人一种不容侵犯的感觉，她的声音很低稳，语速也很缓慢，给人一种特别宁静地氛围，“这一次我能避免受伤，还是靠两位出手相助，我同爹爹说了此事之后，他一定要我谢谢你们，这才请你们来了府上。”

颜蓉说道：“不必如此。”

她其实有些惊讶，毕竟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当时他们不在场，光是叶萱身旁的那些个高手，也不至于让她落入危险。

叶萱看着她，笑了笑，道：“该谢的，还是得谢。”

她又说道：“也没什么好招待二位的，恰好是这个时候，我让厨房备了点好菜，不如就一起留下来用个午膳，也好让我好好谢谢两位。”

“不用……”殷予焱拒绝的话刚说出，就被身后的人打断了。

颜蓉拉着他的胳膊，抢先说道：“劳烦叶姑娘了。”

叶萱自然也听到了殷予焱的拒绝，为此，两人不同的意见，她便选择听向自己想听的，忽略了殷予焱的反应，她同颜蓉笑道：“我去瞧瞧他们做的怎么样了，二位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去四下转转，不是我自夸，我们家的庭院，还是挺好看的。”

颜蓉点头：“好。”

叶萱又朝他们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了。

她走之后，两个丫鬟走了过来，站在他们面前，也没有出声，就安静地等着。

殷予焱不满地低下头，看了颜蓉一眼，道：“为什么要答应？”

颜蓉朝他招了招手，拉着人肩膀上的衣服，贴近他的耳朵，“我好奇……”

殷予焱更不明白了，“有什么可好奇……”

“你不想知道，舍濡为什么会这样吗？”

“……”殷予焱倒不是真的在乎舍濡会怎么样，毕竟那只魂兽是他亲手封印的，这些事情都太过久远，远到好像并不曾发生在他身上，而所有的一切，他都不过是一个看客。

可他又没办法完全放着不管。

毕竟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都牵扯到了颜蓉本人。

不管出发点如何，结果是一样的。

于是殷予焱点点头，“有点。”

“舍濡是为了见叶萱而来的，如果我们能搞清楚叶萱身上，有什么吸引了舍濡，就好办多了。”

她才不相信什么爱情战胜了一切，叫舍濡连样貌和性格都完全不同的叶萱都给认了出来，就像在很久之前，冷魂珠在她身上一样，苏冷离在那之后，也成为了冷魂珠的主人。

所以叶萱的身上，也可能会有这种巧合。

两人干等着也没事，便真的去叶家的花园转了一圈，这里的花种很多，叶家不愧是大户，多少名贵的花种，都能在这里看到它们的影子。

一路走来，颜蓉看得有些讶异。

旁边的丫鬟还在解释，说道：“这些都是我们小姐亲自种的，小姐打小对花草很有兴趣，这一个园子，也是老爷刻意开辟拿来给小姐玩耍用的。”

颜蓉看着这屋子里的奇珍异宝，真的是奇珍异宝。

她道：“光是这么一株，就能买不少钱吧？”

丫鬟笑道：“无法用银子来衡量，这里面许多都是难得一见的贵重草药，先前也有人闻声来求药，但不论出多少银子，小姐都没有卖给他们。”

“为何？”颜蓉说道，“是因为很难载种吗？”

丫鬟摇了摇头，道：“小姐不缺银子，她说这是她的院子，若是有人来同她求种子，她或许会给、会卖，但若是想要成品，就得拿更珍贵的东西来换。”

“比如呢？”

“比如……先前就有个武修，想要这里的一株紫兰草，他是拿同等珍贵的月殇来换走的。”丫鬟指着其中一株，道：“诺，就是那个。”

颜蓉点点头，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歇脚处。

殷予焱一路上都没说话，跟在她后面，她坐下来之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他看了看周围的风景，道：“你喜欢这里？”

颜蓉愣了一下，她觉得自己表现得也没有那么明显，不知对方是怎么猜出来的，但也没必要隐瞒。

“这里挺好的。”

“有什么好的？”殷予焱说道，“不就是些花花草草。”

他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不懂行，颜蓉说道：“这里可不是普通的花草，你看那些，都是很名贵的药材，可以拿来疗伤的。”

“哦。”

“……你都不知道吗？”虽然一些罕见的，或许不怎么容易听闻，但一些贵重的草药，知道的人也不少，看殷予焱的样子，似乎是一丁点都不了解，反而有些神奇，“你对这些一点都不了解？”

“很奇怪？”殷予焱看向她，道，“我往日在家中，受伤了也就是随意包扎一下，这些草药，或许家中的大夫知道，我是一点都不晓得的。”

“……噗。”

“笑什么？”

“没什么，第一次知道这些，觉得有趣。”颜蓉撑着下巴，眼中带笑地看着他，她难得安静，那眼睛亮晶晶的，叫人挪不开眼，“然后呢？你自己也不喜欢？”

殷予焱觉得心里很难受，他是这么地喜欢她，只要一丁点的和煦，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放下一切，因为那些对他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

别人总以为，他是殷家的继承人，他想要的、该拥有的东西，会有很多。

可是谁知道。

天大地大。

他唯一想要的，不过是这样简简单单，与她共处的时光。

“对。”殷予焱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先前的那些赌气，一下子又变得莫名，他看着颜蓉的笑，鼻尖有些泛酸，又不想让她知道，只顺着她的话说，“我不喜欢，也不想知道，在我眼里，它们跟普通的野草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