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十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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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鄞此话一出，听得顾昔君鼻子霎时间是猛然一酸，不禁一字一顿地跟着再次默默复念起来：“余亦爱此人，丹霄冀飞翻……”

是了，漂亮的话平时任谁都会说。可是，古往今来，在这种关键时刻能够真正做到舍身取义，大义凛然之人又能有几位呢？！

或许，为了百姓的平安暂且出山入仕，施尽浑身才华，展翅翱翔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才是慕少卿这等人物的毕生追求啊！但，这话在自己昔日的恋人面前亲口说出，实在未免太过残忍！

可既然云黎选择了只身前往忘川涧，那说明，她已经做好决断，她是懂他的！反而观之，他呢？

想到这里，顾昔君终于理解云黎为什么那晚会说出‘他还是不懂我’这句话的含义了。

物伤其类，顾昔君至此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于是，揉揉一直酸疼的鼻子，她看向云鄞，轻轻问道：“那……云大小姐，她是怎么回答的？”

“哼！长姐不怒反喜，灿然一笑，只对慕少卿坚定地说出三个字：‘我陪你！’”

云鄞不屑地从鼻孔里冷哼一声，昂头接着说道：“你能想象得到么？在长姐的再三恳求和反复表白之下，慕少卿他一个七尺男儿，是怎样做到可以心如磐石一般，一次次地言语重伤，欲将长姐撵走！

未想长姐呢，始终坚持不肯离开，反而冲动一下，竟然刚烈到抽出长剑划伤自己的右臂，以鲜血迎引来周边的冤魂！”

“……！”顾昔君听得唇齿半抿，暗暗担忧。有时候，她还真羡慕云黎那种敢于追求的勇气。

“放心，最终，慕少卿还是执拗不过长姐，动了恻隐之心，及时出手相救，才避免一场祸端。也这就样，两人在忘川涧内，深潭边，袒露心扉，互吐衷肠，终是结为夫妻。”云鄞嘴角向上勾着，看不出此刻是苦笑还是讪笑。

见他直直地盯着石质桌面，花白的发丝吹过眼帘，满目苍凉。顾昔君赶忙仰起头，使劲眨两下眼睛，在控制好情绪后真心感叹：“其实这样对他们来说也很好啊，至少，不会后半生空余遗憾！”

云鄞听后，挑眉看向这边，幽幽说道：“是啊，当时的我是真不理解，长姐为什么做出那个同他赴死的选择，在她的眼里难道只有慕少卿么？那父母、兄妹，我们这些家人在她将近二十年的人生中又算是什么？她怎么可以活得这么自私！”

他不断地摇头咬牙说着，说得很是激动，眼前几捋没有束缚的刘海纷纷从肩膀上滑落下来。

接着，云鄞隔着丝丝花白头发，从刘海后面半眯双眼，瞧向顾昔君，声音愈发阴暗：“所以，至今为止，我都在讨厌慕少卿，讨厌一切自作聪明，让她知道真相的人！

你们明明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她自由自在的过完余生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食言！为了所谓的大义？为了所谓的爱情？简直可笑至极！这么做的结果呢？！”

云鄞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咆哮地说完。

忽然，他右手啪地一声拍在石桌上。而后勾住桌边，身子借力凑到顾昔君近前，脸庞也快速逼近到她的鼻尖。

早已不是少年的他，高大的身子挡住一侧烛光，使顾昔君完全被阴影笼罩在内。

而此时正无限自责的顾昔君，被云鄞的这一突然举动弄得瞬间瞪圆了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心惊胆颤，一时僵持在那里，不敢妄动。

两人对视了良久，云鄞才收回审视的目光，缓缓退了回去，哧笑着说道：“结果就是——白白搭进长姐的性命和大哥一生的幸福！”

烛火再次照亮顾昔君的脸庞时，她暗暗地吐出一口气，并不是震惊于云鄞的突然靠近。她惊的是，那个曾经的纯真少年，如今性格变得如此阴郁暗霾。

“对不起，对不起……”

顾昔君心知肚明，饶是再说上一万遍的对不起，此时也无济于事。可是她，不知道除此之外，自己还能说些什么。那些原本用来解释的话，在这个失去亲人的云鄞面前，无异于冠冕堂皇。

云鄞轻蔑地暼了一眼慌错的顾昔君，拿起放置桌上一角的铜针，一边拂袖拨弄起烛芯，一边低声说道：“是啊，如你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两人缱绻几日后，长姐便抽身离开忘川涧。一来，慕少卿需要专注炼制镇灵法器。二来，长姐也好秘密告知云府，她夫君这些日子以来在忘川涧发现的一些蛛丝马迹。”

“慕少枫的秘密？”顾昔君疑声。

“嗯，是啊。慕少卿发觉忘川涧的冤魂似乎受到了某种特殊咒语的蛊惑，因而发狂，欲突破之前埋设的禁制。而这咒语，只有慕氏密训中有所记载。”云鄞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顾昔君眼珠一转，冷声道来：“姬氏临边忘川涧，所以若要人不知鬼不觉的做成此事，必有姬如毓参与！”

哗——！

云鄞为顾昔君悠悠斟上一盏茶，又为自己斟满一杯后，轻轻托起茶盏。可神色却在端起茶盏的刹那变得狠厉，转瞬又归于淡然！

而顾昔君此时正凝望着桌上茶水，深思他刚才关于咒语的那一番话，并未察觉他的变化。

转动几圈桌上茶盏，她选择抛下慕少枫这个话题，回到了她最初关心的疑惑之上，低声问道：“在那之后的十年里，发生了什么？”

轻嘬口茶，云鄞傲慢地伸出几根修长且发白的手指，拢起额前挡着的刘海甩至肩膀后，继续讲述：

“长姐临行前同慕少卿有个约定：十年，慕少卿预估法器炼成应该需要十年时间。到时，如果忘川涧并未破封，他便如约来迎娶我长姐，而后两人一起驻守忘川涧，直至最后那一刻！

如若未按时赴约，说明冤魂已先于法器炼成时破封。而他届时会身陨，选择与冤魂同归于尽。

两人的缘分也至此了断，不再纠缠！长姐，她也同意另做他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