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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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至一楼途中，她俩被一家店门口模特身上的衣服吸引，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只见那模特身上着一件卡其色半大风衣，双排扣，腰间系一条带子，松松的打个蝴蝶结。看上去简简单单的，却是腰身生动、大方利落。

她俩对视一眼，姚红爽快地说：“走，去看看，试试又不要钱！”张佳一也憋着一肚子气，“走，就试试了！”

虽然看不懂外国牌子，张佳一也知道它肯定比刚才那家更贵。首先是门店更大、更阔，二是位置更好，进商场一眼就能瞅到，但唯其如此，才更解气。

一踏进店门，就有一名店员笑容可掬地迎上来，张佳一先环视一圈，发现只有一两名随意转着的顾客，而且大部分店员都围在一位着装正式的男子旁边，不知做什么，心内窃喜。

她最怕就她们两个顾客，所有店员的注意力全在她们身上，买也不是，不买也不是。如此，她即可更自如了。

她们先是装模作样的转了半圈，然后让店员将模特身上的风衣拿一件过来。

店员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号码，边递给她们看，边介绍道：“二位真有眼光，这是我们的经典款，不过今年增加了些新元素。您看，这衣袋是斜插的，更贴身，这扣子呢，是黑色的，显得衣服动中有稳，这袖口加上条可拆卸的带子，更随性灵活!”

张佳一一边装作很了解似的不住点头，一边拿着衣服在镜子前比划着。不经意间，她看到从镜子里映出来那被店员围着的男子的侧脸，虽在一众女子的环绕之中，因他既是男子，身量又高，他的模样就被张佳一看得清清楚楚。如希腊雕像般的凸凹有致的脸形，浓黑的眉毛，稍陷的眼窝，流线形的下巴，加上笔挺的身形，嗯，真好看！实事求是地讲，比林旭还好看。

想到刚才欲说不能的无奈，想到爱人被人生生夺去的忿恨，想到杜明霞的趾高气扬，想到自己已被逼到单身，想到全世界也管不住她看一个人，于是，她好似报复一般的死盯着镜子里的人儿看，仿佛她天然有看的权利，仿佛她就该看他，全然忘了去试衣服。

姚红凑过来，张佳一示意给她，姚红一瞧也呆了，“不错”，她小声的说，张佳一更像得了理似的专注看，好像这是老天赋予她的特权，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似的。

那名店员在她们身后“扑哧”一乐，走上前来小声说：“那是我们总经理，今天来巡店！”

“哦，那你们可有福了，天天对着一帅哥。”姚红打趣道。

“说的是呢，可我们总经理是难得来一趟的，我也是好容易才碰着，你们才是有福了！”店员的一张巧嘴，说得张佳一也“扑哧”一乐，“有福？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看上一眼吗？”

姚红捅捅张佳一的胳膊：“大姐，你那是看一眼吗？你那眼快钉人家身上了！”

说毕，三人都“吃吃”的乐了。可能是她们这厢动静有点大，那名男子转了下头，正好对着张佳一从镜子中看他的那双眼。

霎时间，空气好像凝固了，张佳一觉得呼吸也快要停滞了，“赵谦玉”，经过这么多年，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赵谦玉的变化并不大，五官没怎么变形，只是身量长高了许多。他看过来时，眼神刚开始时还凌厉无波，瞬间就露出愕然之态，想必也认出了张佳一。但很快，他的眼神就恢复原状，不过眼睛还定定的看着她。

张佳一可没那么大的定力，她想张开嘴大叫一声，也想咧开嘴笑一下，可所有的器官都不听使唤，她只能怔怔地对着镜子一动不动。

姚红瞧瞧她，又扭过头看看她目光停止的地方。那边厢，围着的几个人也都干瞪着眼，看到总经理不言语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做第一个打破“僵局”的人。

于是现场只余下安静，静得好像要到地老天荒。当然，如果有人特别仔细，就会发现有两道目光，在空中来回穿梭、粘连、纠缠，像两道呲呲作响的火花一般。

“赵总，您也在呀？”一句如沐春风的问候打破了现场的“僵持”，满面笑容的杜明霞携“家眷”涌了进来。怎么又是她？真是阴魂不散，张佳一不觉扶了下脑袋，头疼。

赵谦玉立刻转身，含着微笑对杜明霞伸手相迎：“自然是知道杜总要来，我得来打个前站呀！”说毕，与杜明霞握了下手。又扬脸对两位长辈说：“阿姨们好，欢迎光临！”

杜明霞大方一笑，伸出右手：“来，给您介绍下，这是我妈，这是林旭妈妈”。又转头说：“妈，贾阿姨，这位就是咱们公司北京合作方的代表，赵一鸣，赵总。”

两位长辈面上顿时涌起笑意，边打量着，边不住夸赞：“果真是个人才，看这孩子，长得这样俊，本事又这样大……”

赵一鸣忙边双手合掌拜见，边一一打招呼说：“阿姨好，阿姨好！缪赞了，缪赞了，跟杜总这留过洋的经历比，我差远了。”

接着，他又对跟过来的林旭颔了下首，继续说：“再跟有家族传承的林总比，我更不行了。”

复又转身，叫过来两名店员，说：“我们店里新到了几款衣服，两位阿姨若是不嫌弃，就挑挑看看，丽娜，快请阿姨过过目。”说毕，用手引导着往里走。

两名小姑娘忙不迭又是取衣服，又是详细介绍着。

张佳一纳闷了：“赵一鸣？原来我认错了，他不是赵谦玉。可看他那长相，跟赵谦玉还真像呀！”她不由得扬起脸朝那边张望着，正巧林旭回头看她，两个人打了个对脸，张佳一忙撤回眼神。

林旭却是百感交集，再次碰见张佳一，这不是缘份是什么？可不及他细想，紧跟着，赵一鸣那“热情洋溢”的招呼刷新了他对赵一鸣的认知：平时他是如何待我的？在妈妈面前竟如此给我脸？这个人的场面应付水平果然了得！不管怎样，都值得我学习。

他一边心里琢磨，一边下意识地去看张佳一，正碰上她的眼神，林旭会错了意，以为张佳一在看他。原本他就对张佳一临时换“人”抱有疑问，这下更笃定了。“等佳一心情平复，等项目之事完全敲定，我要好好捋捋这事儿，和佳一深入谈谈，看看问题出在哪里？”他拿定了主意。

杜明霞心里也跟打了鼓一般，好容易林旭定了心在工作上，这一下午闹得，竟然看见张佳一两回，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再让他们见几面，别旧情复燃了。”她来回地想着主意，又碍于赵一鸣，面上不敢露出来。

张佳一看他们那“一家四口”悠哉悠哉的挑着，林旭妈妈不时的征求杜明霞的意见，杜明霞妈妈则对林旭慈爱有加，不知道是两位“母亲”故意做给张佳一看的，还是他们平时就是如此，反正，这场面落在张佳一眼里，生生地疼。

身后面的店员却不停地催着：“小姐，感觉如何？进去试试吧，穿上效果更好看，不信您试试？”

她怕这声音再把杜明霞她们招过来，只好拿着衣服躲进试衣间，顺带把姚红也拽进去。

她故意在里面磨蹭一会儿，听声音感觉她们走到了男装部，才慢慢推开门探头探脑地出来。

“嗯，她们走了”。她放心大胆地站在镜子前面。

就这么照了一下，她就后悔了，更拿不定主意了。都说人是衣服马是鞍，这风衣一上身，让自己的改观不是一星半点的。

她原比姚红个子低，一直担心风衣长，压个子，但人家这件顺着腰线下来，又自然地将腰线提高，愣不显你个子低，而且这腰带一扎，自己还挺显腰身！这效果，整个就是一典型的都市白领形象。

她一时间左转右转的看的有些贪，心里一阵哀号：本来打算就试试的呀！现在怎么办？买吧，价钱不是一般的贵，几个月工资呢！不买吧，一下午就看上这一件衣服，况且那边还有“虎视眈眈”的杜明霞母女！

姚红明白她的心思，凑上来小声说：“怎么办？大姐，你要是真舍不得买，我来说，你只要脱了就成。”

犹豫迟疑中，身后有个人帮她下了决心：“真好看！”她一转身，看到杜明霞和林旭走过来。

杜明霞不住的貌似真心地夸道：“佳一呀，你真的很适合这件衣服，多好看吧，这腰身，这气质，真没法比！”

这下张佳一更是“骑虎难下”了，她顾不得看林旭是什么眼神，只拿眼光直看向姚红，那意思：“怎么办？”

姚红一挺身，打算上来“救火”，不料，赵一鸣也走了过来，对杜明霞说：“怎么，杜总，这位小姐是你朋友？”

“哦，赵总，我也介绍下，张佳一，我市第六中学的老师，佳一，这是赵总。”杜明霞在张佳一面前随便比划了下，显然以为赵一鸣不会对她感兴趣，更认为张佳一没有认识赵一鸣必要，故连他的名字都隐去了。

张佳一再仔细观察，真像，这眼睛，这鼻子，甚至连神情都像，世上还真有这么神的事儿！

她不失礼貌地对赵一鸣点点头，笑了一下，看到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一眼，又挪到杜明霞身上：“既是杜总的朋友，我们一定好好招待！”

“那感情好！佳一，看你多幸运，好容易来一回就碰上了赵总。”论理，她说的是实话，但论情，这句话放在所有人耳中，不难听出背后的意思。

张佳一不愿跟她打嘴仗，也实在没有底气潇洒地让服务员包起来，只好敷衍地笑道：“是呀，是呀，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个事，先走一步啦。”

她快步走进试衣间，将衣服脱下，推开门塞给店员，拉着姚红头也不回地走了。

简直就是典型的落荒而逃，张佳一人生中又一次感到无能为力。

回想二十多年来，她一直都还算顺利，学习努力，为人老实，工作认真。虽然没有考上多好的大学，没有获得多高的工资，没有取得多骄人的成绩，但她全靠个人奋斗养活了自己。因此，她挺自信自得的，还自以为过得不错，既可以在讲堂上叱咤风云，在书海中尽情驰骋，还可以在主持晚会时镇静自若，在演讲时激情澎湃，嗯，相当不错！她都快自恋了。

但这接二连三被打击的呀！她自信的堡垒快被摧毁完了。怨只怨她的经历太少，见识太浅，圈子太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她忽然想起这句歌词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泄气、丧气和丢人。面前两位优秀的男人，她却只能尴尬退出，确实挺让人不能接受的！

回程的路上，她就恹恹的，也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是坐在公交车上看窗外。姚红如何不知，可这事儿岂是一两句话能安慰的，得有实打实的实力呀！

于是，两人难得静谧地走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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