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是真的孝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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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混乱和绝望的时候，人们会做出很多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像是此刻心思浮躁的士兵们一样，

“我们原本不用这么辛苦的，就像是其余人一样，从棘沙城逃走不就好了吗？”

“是啊，在这战场上死了以后，还会变成那种怪物，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不想再打仗了！”

“可要是不杀了他，我们逃跑的事情被知道了，一定会受到惩罚的，杀了他，一切就都可以解决了。”

那些纷乱的声音全数都传到了云念的耳朵里面，她的面前是脸色难看的左明远，

身边只有一个妖娆的女子，一对双生子，还有一个大块头，

而她自己，更是柔弱，这样的组合怎么看都不可能抵抗外面已经红了眼的士兵，

喧闹声越来越近，房门先是被重重敲了一下，而后很快就连成了一片，像是战场上雷鸣一般的鼓声，

狼牙的手放在胸前粗壮的绳子上，背部挺得笔直，而他的主子则伸手示意，

“给我吧。”

“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云念看着出声的左明远，眼里一点惊讶的意味都没有，只是接过狼牙打开的琴盒，露出刚刚才弹奏过的“心玉”琴，

“轰隆！”

在云念刚把指尖落到琴上的下一秒，那些人就闯了进来，双眼赤红着，目光落到了这个一直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小将领身上，

当然，他们也看到了云念一行人，不过，两个柔弱的少女，两个娇俏的少年，除了大块头看起来有点吓人以外，压根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左小将军，我们尊称您为一句将军，也不过是看在您父亲的面子上，希望您能够带我们杀出重围守护家园。”

领头的那一个小兵看起来读过书，说话很是清晰，被人推举出来喊话，

“可您在我们明显无法对抗的情况下，还让我们坚持迎敌，我们也是人，我们也想活下去。”

“你们说，是不是啊？”

他说完还要对着身边的人抛出问句，得到一片应和的声音，

“是呀！”

“就是！”

“没有援军那不就是无意义地拼命吗？”

左明远看着聚在一起的这些，和他一同战斗过的将士，目光有些沉沉地，

他那一双漂亮而又锐利的眼睛，从那些人的身上滑过，在看到一个身影的时候停了下来，

那是被他从战场上救下来的青年，九死一生的情况下，他仍然将这人安全地带到了城门里，

可现在，那青年触碰到他的目光，缩了缩脖子，刻意别过脸去，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他的声音有些轻，不知是在问他们还是在质问自己，

“你也是这样想的？”

他往前走了几步，其余人被这气势所迫，也跟着往后退，那青年不得不直面左明远的逼问，

“是……是！我不想死！小将军，我想活下来，我的家里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我死了，我年迈的娘亲可怎么办？”

其余人没有说话，可是他们明显也是这样想的，左明远不明白，为什么他努力让这些人迎敌，却变成了如此针锋相对的模样，

他回头去看，芙蕖早就已经带上了幕篱，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而云念则端正地坐着，目光无悲无喜，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涌上一种难言的厌恶，像是整个身体被高高地悬挂在这该死的旗子上一样，

“和他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他坚持下去有左将军救他，我们可没有！”

原本平静下去的人心被点燃，瑟缩的愤怒的火焰在眼睛里面闪烁着，

“思思，”

左明远回头，看着那面无表情的少女，

“你要试试吗？”

他将选择权交还给了云念，就像是已经放弃了一切，由自己虔诚地献上信徒，

“铮~”

琴音响起，紧张的气氛突然停滞了一下，所有人的胸口突然涌入一种难言的晦涩的错觉，

云念看着自己的指尖，而后闭上了眼睛，她想起幼时看着左明远从泥坑里爬出来，对着她露出明亮的笑意，

想起来的路上看到的，流离失所的难民，为了一小袋粮食争得头破血流，那个小女孩抱着母亲的尸体迷茫而又无措，

眼前的士兵们，他们又有什么错呢，不过是害怕死亡而已，可哪有什么人不怕死，早死晚死的区别如此之大，

云念将自己的思绪全部都灌注到了琴音里面，她知道，这琴音并不能够改变什么，最多就是让这些人稍微停一下，

正如她所预料的，闹哄哄的士兵嚷着要杀了左明远冲上来，可是轻柔的琴音又在委婉地劝说着，理智和情感在争执着，

“还愣着干什么呢？”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指尖变得泛红，却仍然在弹奏着，

多奇妙的景象，要杀人的士兵，愣在原地的将领，和正在弹琴的少女，

像是一幅荒诞的工笔画，任谁也读不出背后的意义。

可左明远动了，他将刚刚倒下的酒肆棋子捡起，而后用力掰断，将剩余的部分拿到自己的手上晃了一下，

“我问你们，如果你们杀了我，是要打算逃走吗？”

“当然，逃跑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我们也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

还是那个领头的人说的话，他的眼睛极黑，是那种稍不注意就会陷进去的模样，

“从这里，跑到哪里去？一路往洛川走？”

左明远冷笑一声，

“最薄弱的西门，守不下来，还要逃跑，你们想把珂罗的大军都放进我大安国的境内吗？”

“你们的家在哪里？我记得没错的话，那部分都在沿线的道路上吧？你们逃跑，可以啊，直接带着干尸的大军一起跑到家门口，不是更加孝顺吗？”

“噗嗤！”

芙蕖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见到怒目的士兵们，才假意咳了几下，

“哦，不对，你们甚至跑不到自己的家，就要被不知疲惫的怪物们追上，然后一起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去见自己的家人。”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左明远沉声呵斥，却无一人敢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