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太后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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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你了。”夏雨兰笑了笑，两人相携着离去。

皇帝的病郁加沉重了些，这个夜晚承昭召集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过来给皇帝萧禹章整治。

皇帝的寝宫内灯火通明，多有人都忙忙碌碌的，皇帝已经晕了过去了。

承昭坐在皇帝的床边，眉头紧皱，甚是烦闷。

寝宫外太监一声尖唱:“太后驾到。”

承昭一怔，心中有些疑惑。许太后，她来了。

这实在是有些惊奇，通常来讲，皇帝身子羸弱宫里的人已是见怪不怪了。

当然，许太后也是如此。皇帝病重的时候，前两次还来看过。之后便是打发宫人来问问情况，至于深夜出现在这里，倒是从来没有过。

承昭还在皱眉，许太后已经进来了。

尽管宫殿里烛火通明，但是许太后进来的那一眼，承昭还是发现她似乎苍老了很多。

不只苍白，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颓败。

承昭有些惊讶许太后怎么会这样，一众宫人和太医就已经跪下向她请安了:“参见太后。”

承昭微微弓了身，垂眸道:“皇祖母。”

许太后摆手让这些人都起来，竟自走到承昭的面前问:“太子，皇帝如何了？”

许太后开口的声音让这一屋子人都怔住了，嘶哑灰暗，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承昭如实道:“刚刚喝了药，现在睡下了。”

许太后点了点头，又低头坐下轻抚了一下龙床上皇帝的眉眼。

皇帝安静地睡在榻上，许太后的手指颤抖着划过，眼眸直直地盯着皇帝，她虽盯着皇帝，但承昭却发现似乎她的眼神又有些飘忽。像是透过皇帝的面容想着什么人。

半餉，她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章儿也是个苦命的人。”

章儿是皇帝萧禹章的乳名，但许太后从来都没有这般叫过自己的父皇。

承昭看得奇怪，怎么许太后似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是自己这段时间太忙，太久没有去她宫里坐坐了吗？因为她发现许太后是真的一下子突然就变老了。

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他才发现她的眼眶是红的，带着微微的肿，黑眼圈很重，眼袋也深，尽管化了精致的妆容，但是还是盖不住她的憔悴。

承昭道:“皇祖母气色不太好，何必再过来这边。这边有孙儿守着即是。”

许太后摇了摇头，说:“从前并没有好好看过皇帝，这回好好看看。”

皇帝已经安睡，承昭只让几个太医在外间守着。其他人便都让下去了。

当然，许太后还坐在床边。承昭说:“皇祖母，夜深了，您回去歇息吧。”

许太后摇了摇头，她说:“太子，就在皇帝面前，咱祖孙俩说说话。”

承昭不知她要跟自己说些什么？又有什么可说的。

他与她斗了这许多年，从来只有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没有坐下一起好好说话的时候。

这样的场景不是承昭不想，而是之前许太后拿他当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只是如今，这许太后又是要玩什么花招，表演什么母慈子孝，天伦之道吗？

承昭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她开口。

屋里静悄悄的，除了燃着的噼里啪啦的烛火，什么声响都没有。

许太后沉默了半饷才道:“昭儿，是祖母之前糊涂。”

承昭一怔，她这是在说什么？示好吗？

承昭抬头看她，许太后又道:“昭儿，祖母最后悔的事便是干预了你这么些年。其实，你的能力在康裕王之上。祖母看得出来，你聪颖智慧，所以大郢的朝政交给你，祖母是放心的。”

“祖母……”承昭更是不解了，他问:“祖母何以说这样的话，皇叔也不错。孙儿很多时候都仰仗他。”

许太后拉过他的手，拍了拍:“今儿，咱们不提他，咱们只说咱们。”

承昭虽然厌恶许太后的触碰，但在自己的父皇面前，承昭还是忍住了抽回手的冲动。

他道:“请祖母吩咐。”

许太后叹了口气，说:“你对我还是这么防备，不过……这也不怪你，是哀家……是哀家的错。”

承昭垂了垂眸，许太后又道:“哀家的错，昭儿……一切都是哀家的错。以后……以后哀家再也不会这样对你了。”

承昭抬眼看她，太后又说:“昭儿，不管你原不原谅哀家，但是你相信哀家说的是真的。以后还是少让康裕王参与朝政吧。还有，过两日哀家会搬到皇陵去，哀家要在那里守护先皇。”

“皇陵？”许太后突然说起这个，承昭都有些懵了。

许太后这是怎么啦？

承昭道:“祖母，是宫里住得不称心了吗？若是不称心，祖母可以再换一批伺候的人。皇陵清寒，祖母不可。”

许太后道:“哀家意已决，昭儿……你好好守护你父皇和大郢王朝。哀家把他们都托付给你了。”

许太后说完，便起身颤巍巍的走出去了。

承昭看着许太后的身影，心中还有些震荡。

怎么回事？斗了这么多年的许太后突然说放手了，还让自己不要让康裕王插手朝政。还说自己要搬出宫去守皇陵。

承昭觉得不是自己耳朵幻听了，就是许太后疯了。

事实上，许太后本就是处于一种半疯的状态了。

她的儿子早在出生之时就死了，而那个康裕王竟然是一个卑贱宫女的孩子。

因为当时的产婆害怕孩子死了，贵人们会怪罪，所以将自己女儿刚刚出生的孩子换了过来。

而这一切天衣无缝的操作竟然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大总管刘贵做的。

她，帮别人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

她，帮别人的孩子筹划了那么多年，让自己的皇家的儿孙受种种刁难。

她，实在不该。

所以，她要去忏悔，去向先皇，去向萧氏祖宗忏悔。

所以，她该去皇陵，她该离开这里。

过了两日，果然许太后如她所言，带着几个仆从去了皇陵。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承昭还有些震惊。

这……还来真的了。看来，许太后是真觉自己老了，斗不过自己了。康裕王她也不管了，扔下这一切走了。

许太后到了皇陵，半月就殁了。

许太后殁了的消息传到宫里，承昭更加惊讶了。他没想到没想到许太后日前看着那么精气的一个人竟比他的父皇还要先殁。

不过，许太后既然殁了，承昭还是珂尽孝道，将她风光大葬，又追授她“慈贤庄太后”。

当然“慈贤”二字，在知情人看来却是有些讽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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