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过往之五：蓬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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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在战争和修炼之中，度过了我在深渊的学习生涯，在我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大恶魔找到了我，他说我让他很满意，他说，我将来会像爷爷一样，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他希望我能把留里克帝国要走的路给走下去，我答应了，然后问他，宿命是什么？”

“他并没有像前几位那样没有回答，他对我说，宿命就是守护，我身上承担了很多人的希望，他希望我将来能守护住他们，他给我说，无论过程多么黑暗，只要心向光明，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一向恐怖的大恶魔，此时像个哭哭啼啼的老太太，他给我说，我的好朋友和那个女孩都没有死，他们的灵魂都被他保管着，只要我将来做出了成就，他就会把他们复活，我没有惊讶，只有意料之中的平静。”

“第二天，大恶魔把我送到了帝国边境的一个小镇上，爷爷在那里等着，爷爷对我说，我身上的杀气很重，需要好好恢复恢复，我对爷爷说，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在十八岁的时候回去看她，爷爷说时间很紧迫，没那个必要。”

“爷爷似乎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给我说了许多好话，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进去，只记得爷爷最后紧紧抱着我，把我交到了来接我的人手上。”

“来接我的是蓬莱的人，他对我很尊敬，因为我身上有老太太的血脉，他问我多大了，我说十八岁，他说不对，我已经十九岁了，我说我只活了十八年，当然是十八岁，他说不对，从出生开始我就是一岁了。”

“他拔出剑，破开空间，把我带到了蓬莱，蓬莱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岛，我见到了蓬莱的仙长，仙长对我说，他只负责激活我的第六种血脉，不会教我其他的东西，让我在这边随便玩。”

“我在蓬莱住了下来，每天和剑门的弟子一起修炼，他们比大恶魔的孙子还要强，我终于找到了几个能让我出全力的对手，只可惜没高兴多久，他们就都不行了，因为我也修炼了剑门的功法。”

“仙长让我修炼太极，这是一门可以修身养性的功法，仙长说，世间万物莫过于顺其自然，强行干预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他说爷爷他们对我就是太苛求了，我不太懂，但是修炼这门功法确实让我的脾气好了很多，我身上的杀气渐渐淡了下来。”

“蓬莱的功法和战技都很少，只有一本本厚厚的史书，等我把该学的都学到之后，我就沉迷在了历史之中。仙长曾经给过我一种东方的琴，它能发出一种很美妙的声音，我学了，没有学会，只好把精力都投在了书里面。”

“第二年，仙长给我开启了我的第六种血脉，我又回到了一级，修炼也更加困难了，仙长让我不要那么在乎等级，而要专心发挥自己的优点，于是我就静下心来，把这十几年所修炼的东西又都重新修炼了一遍。”

“我在蓬莱待满了三年，这次爷爷没有来接我，他让我继续在蓬莱修炼一年，我答应了，因为我还有很多疑惑没有解开。”

“蓬莱的人并不注重外物，他们看重的只有修身，他们并不像圣山的年轻一辈和大恶魔的孙子一样，能和我一起聊各种历史、文化，他们除了自己修炼的‘道’以外，什么都不管，唯一能和我说上几句话的，就是仙长。”

“仙长说，世间最大的法则就是顺其自然，恶多了，自然会出现善；善多了，自然会出现恶。一切都是不能强求的，违背法则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我问仙长，教会的人想要全世界都存在善，这种观念不好吗？仙长说，好是好，但那只是一种理想状态，完美的世界可以追寻，但不可苛求。”

“仙长说，教会的目的是光明的，但手段太善良；大恶魔的目的也是光明的，但手段太残忍。他希望我能像爷爷一样，走一条中间的路。”

“我答应了仙长，然后问他，宿命是什么？”

“仙长没有说话，他只是给我指了指天空，就飘然离去。”

“接下来的一年里，我不断把这么多年修炼的东西给融会贯通，终于，在六种血脉的压力下，我把魔法和斗气都提升到了三级，蓬莱的人给我庆祝了我二十二岁的生日，他们说是二十三岁，然后仙长给我发布了学习生涯的最后一道考验。”

“仙长让我做的，就是一个人，横穿茫茫大洋，从蓬莱回到主大陆。在此之前，我去各地都是由人带着，暗中还有父母保护，但是这一次，只有我一个人。”

“仙长说，这个是他自己的决定，其他人并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我如果不愿的话，他可以帮我送回去。”

“我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立即答应，深渊的经历，培养出了我谨慎的性格，我思考了三天三夜，最终选择了仙长的要求。”

“我自己一个人造船，试航，储存食物，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后，我踏上了归途。”

“一定很危险吧？”唐荣紧张的说道。

“还行，虽然有几次差点死掉，但是整体上没有大恶魔让我找一百万金币那次困难。海上威胁再大，遇到的终究还是自然，而陆上嘛，遇到的都是人心了。”

“人心难测啊……”

“我用了将近一年时间，终于来到了大陆的东海岸，正当我精疲力尽之时，仙长出现了，他说我做的很好，不愧是命运的宠儿，他说爷爷先让我去歌林，我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然后就昏死在沙滩上。”

“醒来之后，我用了三十天的时间，从东海岸跑到了中部，在流浪中度过了我的二十三岁生日，在二月初的时候，跑到了歌林。”

“我见到了大精灵王，我当时像个乞丐，但大精灵王还是认出了我，他让我好好洗漱了一遍，然后对我说，我可以回家了。”

“二十年来的愿望突然就实现了，但我却没有慌张，只有冷静之后的冷静，大恶魔把我培养成功了，我确实已经没有人性了。”

“大精灵王让薇薇安陪着我，她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一点变化。我看着她，就想起了深渊中的女孩，有那么一瞬间，我竟分不清，谁是谁的替身了。”

“二月末的时候，帝都传来消息，威廉大公造反了，爷爷让我从歌林回来，我问大精灵王，可以把薇薇安带走吗？大精灵王同意了，我们走了二十多天，悠闲地回到了家。”

“我曾经以为我已经没有感情了，只是在看见你们的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就算是大恶魔，也是有感情的，何况我是个人呢……”

唐宁捂着脸，静静地哭着，唐荣轻声安慰着他，窗外，天已经亮了。

“我心里告诉自己要忍住，但我还是哭了，我看见了我的父母，他们和离开我时一模一样。我看见了爷爷，奶奶，老太太，他们都和过去一样。还有你们，虽然你们都变了样子，但是我还是能认出来你们，真好，你们都还在，我的家还在……”

唐荣安慰着：“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不论你身在何处，大家永远都会在家里等你。”

过了许久，唐宁才终于止住了哭泣，他拿起酒杯，一口饮尽，再倒时，却发现全都喝完了。

“我想问问，这么多年，你不恨爷爷吗？”

“一开始是挺恨的，可是后来长大之后就慢慢明白了，他们都是为我好。说实话，当初被我爸妈扔在歌林时，我是真的很恨他们，但自从知道他们一直保护在我身边后，我就一点也不恨了。虽然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表面很淡定，但是我相信，他们也一直期待着这场会面吧。”

唐宁摇头，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那是和亲人在一起的喜悦与满足。

唐荣叹息道：“只可惜你上次回来只待了一周就被爷爷送到前线去了，中间还忙着做了个子爵的受封仪式，连坐下来好好聊天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幸好就有这个时间嘛。”

两个人都笑了，唐荣起身，摸索了好久，终于找到了半瓶酒，两个人又喝了起来。

“说起来，咱俩关系倒是很好，虽然二十年没见面，但是见了之后依然有一种熟悉感，诶，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勉强能记得些，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记性，我记得好像咱们小时候偷偷的在爷爷的房间里撒尿，然后骗他说是唐安干的，是有这回事吧？”

“是的，当时唐安哭了好久，最后还是奶奶把她哄好的。”

“多美好的童年啊。”

唐荣饮尽杯中的美酒，倒在地板上，目光游离的看着天花板。

“说实话，第一次回来时，那几个小家伙可是真把我吓了一跳，尤其是唐心和唐静，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柔的两个姑娘，谁知道本性居然是那样。”

“她们就是那种疯性子，你不要在意她们。”

“话说，爷爷对你很重视啊，告诉了你很多的秘密：深渊，蓬莱，巫妖之塔……唐耀就不知道这些。”

“你错了，爷爷最重视的不是我，而是你。”

“我？哈哈，我是被爷爷放养的，你们都是家养的，他怎么会重视我呢？呵呵……”

“你错了，爷爷最重视的，一直都是你。”

唐荣爬了起来，目光游离，却真挚。

“从小到大，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爷爷都会专门给你留一个位置。你曾经的那些玩具，爷爷都仔细收藏起来，不让我们碰一下。每当我们做出了什么事，想和爷爷夸耀一下，爷爷就会说，我们做的，根本比不上你。”

“那个时候我很不服，我当时一直以为你一生下来就能获得男爵爵位，是靠了大伯的地位，直到成年之后，接触到许多秘密之后，我才发现，我们是真的不如你。”

唐荣看着唐宁，真诚地说着：“你这些年所经历的苦难，是我们这些温室中的花朵怎么也想象不到的，我很难想象你是怎么扛过来的。虽然前路很难，但是我希望你能继续扛过去，走出自己的一片天。”

“你不用劝我了，我早就走出去了。”唐宁笑道。

“从昨天到现在，你就一直在安慰我这件事，确实，在我见到被无数人夸赞的伟大帝国的真实景象后，我确实是有点失望，甚至有些悲哀，但是我不会把它放在心上。”

唐宁站起来，握紧双手，大声喊道：“既然帝国已经不是那传说中的国度，那我就再把这个传说树立起来，我相信，只要我们肯努力，帝国就一定会回到那黄金时代！”

年轻人并没有被现实所打垮，他斗志昂扬，想要创造出新的时代。

“好好好，咱们一起努力，睡吧，我快困死了。”

“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困，但是，为了更像一个正常的人类，我还是睡吧。”

房间里响起了呼噜声，唐荣是真困的不行了，而唐宁则是给自己施了个催眠魔法，随后沉沉睡去。

亲王的房间里，老太太看向亲王，等待着他的答案。

亲王躺在沙发上，沉默了好久，终于做出了决定。

“那就，让他自己去走吧。”

“早该如此。”

老太太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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