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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殿内歌舞歇止,殿外已是一片灰青。
杜清燕寻着由头,想与她结伴同行。归根究底是想试探顾岫对她的态度。
毕竟今日是他生辰,表面上一视同仁,可面对未来的太子妃他得心思难免会有偏颇。
“可有给殿下准备礼物?”
楼满烟点头,她准备了很多药物,想要以真实的身份送给他。
就不知是否还有机会。
杜清燕瞥她一眼,探究的目光稍纵即逝,“既然是阿满送的肯定别出心裁。”
“杜小姐准备了何等佳礼?”她抬眸杏眼弯弯。
夜色渐浓,掩去了杜清燕忽变的神情。
“比起阿满的珍品,其他的恐怕也难入太子殿下法眼。我又何必费尽心思,殿下无欠缺之物,心意到已足矣。”
话说得洒脱,可楼满烟已猜到她所送之礼为何。
“言之有理。”
前两日听竹秋回禀,她闷头在闺房中苦练丹青,想投其所好赠山茶图讨其欢心。
两人缓步朝宫门外走去,看着憧憧宫墙,大殿高耸入云,透着宛如黑云压城的厚重感,让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两人身后的丫鬟各提着一盏绛纱灯,灯火幽幽,落在玉石上光亮反而暗淡了。
“三小姐请留步。”一身官宦装扮的男子从幽深中走来,直到灯火折到他脸上,楼满烟才认出他认出,是云光殿的大太监张英。
杜清燕自然也认得,两人浅浅俯了一礼。
“太子殿下有请。”张英回了一礼,笑着做了请的手势,旋即看了杜清燕一眼,笑容未变。
杜清燕似怕将她耽搁,连忙道,“快去吧。”
楼满烟踌躇,看向她眼神颇有两分担忧。
“去吧,明日我去中书令府寻你。”
“好。”
她转身随张英离开了。
杜清燕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声音陡然降低,像含了一口碎冰,“走吧。”
玉玲喏了一声,将绛纱灯举高了些。
寒鸦在她头顶盘旋,一声声的啾鸣,像在冲她内心的阴暗面叫嚣着,使其躁动不安。
前往云光殿的路上,积雪已被扫平。
云光殿内宫灯寥寥无几,安静的能听到林子里有雪兔在穿行。
“三小姐这边请。”张英站在隔扇外,屋子里的灯火投在他半边身上,倒显出几分柔和。
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屋内,灯火不算明亮,顾岫坐在圈椅上,目光落在案上的宣纸上,神情专注连一记眼神也未给她。
楼满烟不知他用意,行礼过后,干脆自己寻个地方落座。
方才在宴会上端着繁文缛节,影响她进食的乐趣,原想出宫后填饱肚子,不曾想会枯坐在此。
云光殿的食物,她不敢乱碰。
后来,实在饿极了,看到顾岫身侧的案上有一碟糕点,便想取来垫垫肚子。
能端到他面前享用的食物,定然是安全的。
手刚伸去,顾岫便抬起头来,好似才注意到她一般。
“你,何时来的?”
她一把将糕点端了过来,也不着急回话,小口小口往嘴里塞着。
“若不是殿下召唤,臣女眼下已回府邸大快朵颐了。”
“阿满送孤的生辰礼呢?”
楼满烟原以为他唤自己来,不过是走走过场,不曾想居然直接开口索要礼物。
“珠光宝物,殿下应有尽有,臣女若是倾尽所能送殿下华贵宝玉,似乎也不太实际,思来想去觉得能与殿下相处,比得过世间万千。”她眉眼里写满了真诚,“殿下觉得呢?”
案上的文竹随风扫着他的润白的衣袖,袖口处的朵朵祥云,化作林间烟岚。“阿满想要出其不意?孤被勾起好奇心。”
“殿下若是得闲,臣女便邀殿下去西街品茶吃席,可好?”她笑得一脸讨好。
堂堂一国太子,会愿意与她流连街坊与百姓同食吗?
很快她得到了答案。
“好。三日后巳时西街红桥相见。”
“殿下勤于政务,可有用晚膳?”楼满烟随口一问,声音软糯糯的满是挂忧,亦是想提醒他自己还未用饭。
“殿下晚膳早已备好。”张英甩着拂尘,依然立在光影灰暗不明处。
“传膳。”他站起身,身上淡淡的松柏香散到楼满烟鼻端。
楼满烟挪了挪位置,有些坐不住,她将糕点往高几上一搁,打算请辞。
“阿满与孤一同用膳吧。”顾岫截断她的后话。
云光殿的晚膳较为清淡,与楼满烟平日的饮食习惯背道而驰,若非一一试过毒,她大概不会沾筷箸。
两人肩挨着肩落座,灯火被点亮,夜风从轩幌钻入,衣袂贴着衣袂浅浅浮动。
月色清幽如水,却融不进云光殿内。
楼满烟吃的小心翼翼,满心满眼却都是防备,张英给顾岫夹的菜肴,她看着顾岫咀嚼吞咽,她才放心大胆的吃了起来。
虽然已是饥肠辘辘,可依然如同嚼蜡,还未嚼碎便匆匆咽了下去。
顾岫吃的慢条斯理,似乎也不挑食。
“殿下未亲临宴会着实可惜。”楼满烟低语一句。
他只是浅浅嗯了一声。
楼满烟垂头数米。
装了几个时辰的端庄贵女,早已身心俱惫,想到顾岫应当对她认知颇深,干脆一手支颐,欣赏他优雅姿态。
顾岫早已习惯旁人的窥视,岿然不动的吃着。
不禁让楼满烟洗想到他三岁时,第一次品尝自己喂的凤梨糖果时的表情,起先眼中亮晶晶的,一瞬后,逐渐平静,待糖果逐渐在口腔中融化,他才露出孩子般的好奇眼神。
“比母妃给我饴糖还好吃,是何物做成的?”
她逗趣问他:喜欢吗?
他怔怔看着她好几息,才回答,“不过如此。”
楼满烟当下便笑开了,小顾红着耳根跑开。
隔了两日,便耸着肩红了脸,旁敲侧击的问她那水果糖是否还有。
思及此,她禁不住笑了。
顾岫眉眼扫向她,比屋外的寒风还要刮骨。
她连忙敛神,将视线落到窗外。
少顷,他提了一盏风灯,自顾自的朝殿外走去。
楼满烟还坐在位置上悠哉品茶。
“要留在云光殿过夜吗?”他转过身,眸如朗星,身姿如月下清润透亮的玉竹。
他不带半点狎昵的态度,反而让楼满烟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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