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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自然很难过.

挨了严厉批评并逐个做了检查的同学们,愈来愈感到这件事做得是既冒失.又很荒唐。甚至有的同学开始恨吴春雨了。

要不是吴春雨整出这么个馊主意,能出这样的事吗?

作为事件的策划、发起和领导为身的吴春雨,今天也真的是上火了。他还真的就没推卸任何责任,不但很诚恳地做了深刻的自我检查,并主动承担了这件事的全部责任。

为此,得到了同学们一致的谅解,在检查过程中,痛心疾首,反倒有人给他鼓起掌点赞。

吴春雨的表现,凌姗心里也挺满意。不过,当她提到我们班为此事将痛失已保持了10周的周流动红旗时,同学们都再次沉默。甚至,有个女同学人都小声地抽泣起来。

从大家对痛失荣誉的心情和表现,凌姗看得出来也体会到了,现在的初二(1)班,已经与半年前的初二(1)大不一样了。

这个班的同学们不但变得心心问上,并更有正义和集体荣誉感。这是个现象,是难得的进步。

至于这件事情是不是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后果,凌姗还没来及去认真地想过。不过,她倒是觉得孩子们真的是很单纯丶很可爱,她透视到了孩子们那一一颗纯洁的滚烫的心。

如果说教训和启发,那都是并存的。所以这件事情的发生也逼着凌姗对自己的工作进行反思。

夜已经深了,凌姗还没有回家。她独自坐在办公桌前批改学生们的作业。改完最后一本,便挺直腰来略作休息。

桌子上的那一式三份的《专业技术职称评聘申请表》再次映入眼帘。从下午人事把表格拿给她到现在,这套表格她已经反复地拿起又放下好几回了。

每一次的拿起来都会有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

高级职称自然对凌姗有很大的诱惑力,评上了,那可就是教授级高级人才了。

这可对一个教师业务水平最好的承认。也是教师这个职业最大的奋斗目标。

但想来想去,凌姗最后还是把这份申请表格送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现在,凌姗的思维有点乱,注意力老是集中不起来。脑袋里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又想那个。

难怪,昨晚熬了一夜,加上今天又出了这么大的事,那精神压力可想而知……

闭上眼睛休息片刻,凌姗又忽然想到了吴春雨的病,心中不禁一震:这孩子会不会因此犯病?

想到这,一种责任感涌上心头,她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她要去男生宿舍看一看这孩子的情况。

可凌姗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伸手拉开房门时,却见门外幽黑的走廊里,迎面站着一个人。黑暗中,她一下还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孔.便下意识地问了一声:

“谁?”

“我。”黑影的声音很低.

说话声震亮了走廊的声控灯。

凌姗这才看清,原来那黑暗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要找的吴春雨。

“吴春雨?你,你吓死我了。你,你站在走廊里干什么?怎么不进屋?!快快,进来!”

凌姗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被吓得突突乱跳的胸口,说着话,便把吴春雨拉进了办公室。

他们俩个面对面地坐下。

“头又疼了吗?”凌姗开口就问。

吴春雨摇摇头.

“噢……那就好。我正担心你的头疼病呢。没犯就好……吴春雨,你晚上的自我批评做得很好。能比较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也得到大家的谅解了。虽然这件事的出发点还是好的,和其它的错误行为是有本质的不同.但毕竟是好心办了错事,错就错在你应该问老师汇报,需要得到老师或学校的批准寸行,不能目无组织纪律呀。你们这样做,先不说私自募捐合不合法,就凭你们私自偷着结伙出校园的事就违犯了学校的规定。如果你们今天哪个同学要受到了伤害,那性质可就不是现在这个问题了。”

“老师,我知道。我其实都明白,就是一时脑袋发热,管不住自己。"

"那可不行。你们是社会的一分子,是祖国的未来。要学会思考、理智。遇问题先冷静下来,问问自己应不应该这么做,做了会哪有弊端,往小了说该不该做,往大了说,想想符合不符合规章制度和法律法规。"

"是,我以后肯定不想一出是一出了。老师,那我想问问,出了这事,我…我还能入团吗?”

吴春雨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最耽心也是最关心的事。

凌姗被他的话给问乐了。心想,到底是个孩子啊!

于是,她果断地答复道:

“能。怎么不能?共青团员就不犯错误了?!毛主席不是曾经说过:人总是要犯错误的,但犯了错误改了就好。人无完人,怎么能一辈子正确不做错事呢?”

“嗯呐。我懂了,老师。”吴春雨连连点头。

老师的话,他心服口服。

“…同学们没说你什么吧?”凌姗忽然想起什么地问吴春雨。

吴春雨有些为难地没回答。

从吴春雨的表情上,凌姗心里就已经明白了。

她才因势利导地对吴春雨说:

“春雨啊,你不但要学会正确对待自己的错误,也要学会正确对待别人的批评,也包括别人对你的误解。这也是在提高自己的思想水平和政治素质。"

"你设身处地站到同学们的角度反向地想想看:咱们班全班同学自律,用了那么大精力才连续地保住了10个星期的流动红旗,就因为你今天的过失这一下子就丢了。你说大家能不痛心么?就难免有的同学说你点什么吧?这是可以理解的呀。你可要正确对待,要学会接受,可不能再对人家急头白脸的。”

“我知道,老师。我,…我什么都没说。”

吴春雨说着说着,竟委屈得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哭得很痛,很痛。

连吴春雨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多的眼泪是从哪儿来的呢?因为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这样哭过。

想当年,四五个小地痞一齐动手,拳打脚踢打他半个小时,那脑袋被打得肿成了大南瓜,他都没掉过一滴眼泪。

他自诩为是条汉子。可今天自己是怎么啦?

凌姗也是第一次见吴春雨哭得这么痛.哭得她的鼻子都发酸了。

从心理学角度讲,吴春雨的这种宣泄是一种大彻大悟的内心体现,它昭示着的是悔过与愧疚。

因此,凌姗虽陪着吴春雨鼻子发酸,但心里还是蛮高兴的。她感到这孩子真的在变。

想到这,她情不自禁地把吴春雨的头搂到自己的胸前,就像母亲搂着自己宝贝儿子那样。

吴春雨感到了那种那久违了的温暖和爱。这种感觉,只能是母亲在世的时候给他过。

他哭得更痛丶更痛快啦……

凌姗猜得没错,吴春雨刚才在宿舍里的确是遭到了大家的围攻和责骂。

并且这事还是团支部书记国育新带的头。

当时,国育新的目光里都喷射出愤怒的火焰来了,仿佛一下子要把他给焚烧掉。

“老国,你,你咋这么看着我呀?”

吴春雨自知理亏,便堆出一副笑脸来问国育新.

“你这孙子!这回满意了?作呀?继续作!二(1)班的荣誉又毁到你手了!”

国育新气得都开始张嘴骂人了。相信要不是支书身份,他都会拿拳头砸吴春雨。

“我……?”

要是往常有人敢这么骂自己,吴春雨也会跳着高地和他玩命。

可这次没有。

“害群之马!你这一条鱼,腥了一锅汤!神马东西!”

当着同学的面,吴春雨被骂得实在受不了了,便说:

“老国,你这支书咋也骂人呐?”

国育新却愤愤地哼了一声:

“这是客气!我要不是支书今儿个就好好地‘修理修理'你!”

更可气的是,徐放还从旁边添油加醋:

“知道不好听了?不好听也将就着听吧!不好的事咋都干了呢?”

吴春雨心里服气但还是嘴上不服地嘟哝了一句:“有啥大不了的?不就是一面破流动红旗嘛?不顶吃不顶喝的!”

“屁话!”

这话可把国育新给气急了,他讥讽吴春雨道:

“咋地?还想再做一面假旗唬人啊?!”

“……”

“都冤出大天了!咱二(1)班自从有了你这个祸害,从来就没有好的时候!你自己闹也就罢了,还拉上了别人,也坑了凌老师知道不?!…你能耐太大了,吴春雨,你恶呀,你是爷呀!”

国育新伸出大拇指,依旧不客气地骂着。

吴春雨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想急?可急有用么?

好虎还不抵群狼呢。况且人家国育新骂得都对。况且人家还是团支书,这自己以后还要入团呐……

得罪不得,这关系还是要维持啊。

吴春雨一再告诫自己,忍呀,忍,使劲地忍吧。

孙子就孙子吧,骂得再难听也得听。

所以,他忍了又忍压了又压对国育新说:

“骂吧,我听着,谁让我做错了,我扁屁不放,夹着尾巴装孙子总行了吧?”

可心里那难受劲就甭提了。

实在憋得受不了了,他这才跑出来找凌老师了,他想和老师诉诉“委屈”。

但当他来到老师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却又犹豫了。

他站在走廊里已经好几分钟了。

这就是凌姗打开门后看到他的缘故。

凌姗慈爱地抚摸着吴春雨的头,说:

“春雨啊,哭一哭,释放一下就行了。吃一堑长一智吧。人嘛都是从失败和挫折中成长起来的。好啦,振作起来吧.”

凌姗一边说着,一边扳起吴春雨的脸,轻轻地替他擦着脸上的眼泪。

“老师,你狠狠地打我一顿吧。那样我就好受了!”

吴春雨也一边抹着眼泪儿一边说。

凌姗被他的话又给逗乐了:

“打什么呀.打人可是侵犯人权,犯法的!好啦,傻小子, 事儿都过去了……以后注意就行了。”

吴春雨内疚地说:

“老师,可我还连累了你。”

凌姗大度地说:“嗨,谁让我是你们老师了。没事。咱们班上什么事能和我没有关系?别想那么多了,记住教训吧……"

“这个吴春雨呀!我真恨不得狠狠地扇他两个大嘴巴子!”

赵昕手拍着桌子,气愤地骂道。

老校长金钊却被赵昕的话给说乐了:

“这哪儿像个当老师的说的话呀?赵昕啊,我的想法怎么和你们俩的想法不大一样呐?”

卢非小声地嘟囔说:

“那,那您总不能说初二(1)这件事是件好事吧?”

“哎,还真叫你对了。"金钊一拍手:

"我现在怎么琢磨都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老校长……那我们倒要听听您的高见啦。…如果学生都这样搞下去的话,那这学校还不乱套了?”

卢非坚持自己的反对意见,说话声也比刚才高了不少。

“那我先问你个问题啊。”

金钊对卢非问道:

“那你说说,他们做这事是出于什么目的?”

“还用说吗?标新立异,好大喜功,要讨好班主任呗…"卢非索性把心里的话全端出来了:

"老校长,我可听说,吴春雨这小子最近可很活跃呀,又拾金不昧,还嚷嚷着要入团呐……他策划组织了这次募捐,不就是为讨好凌姗么?其他的同学当然不明真相,于是就随帮唱影,这事就这么出来了……”

赵昕听出卢非的弦外之音,他拦住卢非的话说:

“哎,你呀还真别这么说。经老校长刚才这么一提醒,我还真就不同意你这个说法了!”

卢非不解地反问赵昕道:

“那你的意思…?"

金钊扬了扬下颌奴奴嘴,示意赵昕说下去。

赵昕这才往下说: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老校长的意思是认为这件事透视出了我们同学心中那种崇高的社会责任感,亲情意识,和我为人人的精神操守。这说明,同学们已经懂得帮助别人是一种美好的精神境界!”

金钊说:"就是这个意思。"

卢非却摇晃着脑袋反对赵昕的说法:

“你这是奇奇谈怪论。岂有此理?那照你的意思,这坏事倒变成了英雄壮举啦?颠倒黑白嘛。那我倒要请教:这学校纪律还要不要?…"

卢非手点着桌子又补充道:

"就算,就算是他们有那么一点所谓的‘崇高'吧,说到底,充其量也不过是为想讨好班主任凌姗,而已吧?你别忘了这大前提,我的哥。"

“不对。你这话绝对是对凌姗带有个人偏见!”

赵昕不能容忍卢非的这种借题发挥,借刀杀人的说法:

“卢非,就这件事起因我敢打保票,它与凌姗没有任何关系。她根本就不知道,更不可能有什么暗示。你不要带有某种个人情绪和偏见不负责任地乱说。”

金钊认真地听着他们争吵,在思考着。

卢非被赵昕这点名道姓的呛白怼得有些挂不住面子了。

尽管他一再告诫自己要斯文一点,所以便转了个话题:

“那既然哥你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妨说说我本不想说的话吧。对了,咱们今儿个论事不对人,话呢哪儿说哪了。行不?”

“当然行。”

“那我就说了。"

卢非把目光转向金钊:

"老校长也在这,您心里有数就行,我也不为难你给我俩做这个裁判。"

"我不管。你俩掐你俩的。"金钊笑着摆手。

卢非说声“好",便回过头又对赵昕说:

"哥,那咱们再回头想想看,为什么总是凌姗的二(1)班出问题,并且每次还都是惊天动地的大问题?这原因,根源在哪里?"

"再认真想想,…从一开始全班集体逃学事件到今天的上街非法募捐,这又都是因为什么?"

“难道这还不够清楚么?"

赵昕心里明卢非在句句咬着凌姗的真实目的。不就是为了争那一个高级职称的名额么?!

不过,他没说出口,心想,就让卢非把话都说出来,好好地表演,也好让老校长再往深认识认识这个人。

所以他没有回答卢非的话,却说了一句:“往下说!”

“好。你可以不回答。”卢非索性就都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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