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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丞相赵普受命于危机之时。对于他的能力,太宗毫不怀疑。从陈桥兵变到杯酒释兵权,从雪夜定策到集中权力,大宋立国初期的哪一项大政方针都离不开赵普。
第二次出任宰相,他成功解决了太宗皇帝的皇位危机和传位难题。第三次继任之后,赵普除了以雷霆手段整顿吏治,打击结党外,还就太宗头痛的西夏问题提出自己的独到见解。
赵普以为西夏李继迁侵犯边境,大宋多次出兵围剿,因各种原因,都未能使之彻底歼灭,就提出了“以夷制夷”的新策略:原党项族首领李继捧是照了诸家降王的旧例,在京城高官厚爵,颐养天年。只是当时天下未定,让各家降王居中京都,是怕他们回了原属地,被有心之人再起反意。当年李继捧自愿献州,其忠心无可怀疑。李家世代为党项人之首,如今在夏州的威名白白让李继迁利用。既然李继捧留在京城并不能安定夏州,自然是让他回到夏州,统领夏州,才能发挥他的价值。太宗深以为然,赐李继捧国姓赵,并赐名保忠。封赵保忠为定难军节度使,赴银夏等四州,去招安李继迁。同时下旨,各边境诸军紧守边关,加强城防部署。一时间,边境渐渐平复下来。
开封府内,判官吕端一边为许王元僖整理着案前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案卷,一边感叹说:“老相国就是老相国呀,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则天下侧耳;如今,王爷既要对北伐移来的军民进行安置,又要为赵保忠去夏州前诸多事宜做准备,当真是不辞辛苦。王爷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也该歇息一下了。”
许王缓缓抬起头,一脸平静地对吕端说:“父皇交代的差事,怎敢懈怠!还有,本官早就说过,在开封府内,只有府尹,没有王爷!吕大人怎么忘了。”
吕端一怔,敛了笑容,拱手道:“是,府尹大人!”
许王轻呷了一口茶水,伸了一个懒腰,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是正午时分。自从他坐上开封府尹这个位置,就一直勤勤勉勉,操劳政务,他要珍惜这个机会,他要用全力向父皇证明:他赵元僖才是大宋皇储最合适的人选。抛开埋藏在心中的念头,元僖也觉得此时腹中已唱起了空城计。看了看一脸恭肃的吕端,元僖缓了脸色,笑着说:“如若不是吕判官提醒,几乎都要忘了该用午饭了。”
吕端施了一礼说:“府尹大人如此勤勉,真真是下官们的表率,可人是铁饭是钢,这饭还是要吃的,适才下官已经命人去樊楼置办些小菜和点心,大人若不嫌弃,将就用些,权当稍事休息!”
元僖笑着说:“也罢,这么多案卷恐怕再有半日也批不完,如此就有劳吕大人了!”
“大人、大人!”就在赵元僖和吕端说话间,一个属官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元僖皱了皱眉头喝道:“什么事大惊小怪,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属官连忙说:“府尹大人请赎罪,方才下官差人去樊楼置办饭食,不想人回来时,刚行至东华门,就被一匹快马撞得人仰马翻,亏得此人反应机敏,打了几个滚儿,才没有被那马匹踩踏,要不然,只怕小命也难保住,可是,那个食盒却被踩成泥浆了,小人再差人重新置办,只怕误了两位大人用饭,故而特来告罪。”
吕端吃了一惊说:“京城重地,什么人敢如此无礼?可看清了骑快马的是什么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属官说:“下官也问了,只听说骑快马的是个小黄门,像是从大内出来,前往商州疾驰而去。”
元僖沉吟了一下:“如此快马,必是有皇命在身,可是商州、商州能发生什么大事儿?莫非是他?”元僖脑光一闪,一个人名儿脱口而出:侯莫陈利用。
许王赵元僖的猜测不错,此时,小黄门骑快马出京城往商州方向飞奔,正是揣了皇帝的一道特赦诏书,此诏书只是为了特赦一个人,此人有一个拗口的名字叫作侯莫陈利用。
侯莫陈氏,起源于北魏鲜卑族。侯莫陈为三字复姓,利用是他的名字。在北魏孝文帝时期,相州刺史侯莫陈肃被赐姓陈氏,侯莫陈氏一度改姓为陈,北魏灭亡后,一部分族人又改回来了侯莫陈姓。
侯莫陈利用,益州成都人。自小习得变戏法之术,靠街头算卦卖膏药为生。后蜀灭国后,侯莫陈利用到京师重操旧业,因为其售卖的膏药颇有止痛效果,因此在京城渐渐有了小名气。
太宗皇帝因在高粱河之战中被辽军射中大腿,遗留下疼痛的后遗症。此后每年箭伤都要发作,疼痛发作时宫内太医所用方药疗效欠佳。无奈之下,太宗皇帝悬赏天下,多方求医。时任枢密承旨的陈从信偶然听说了侯莫陈利用的名气,就向太宗引荐了他。
不想太宗用过侯莫陈氏的膏药和偏方后,箭伤疼痛感大有好转,效果显著。龙颜大悦之下很快就将侯莫陈利用加封为正五品郑州团练使。要知道,侯莫陈氏由一介平民升至为团练使可谓平步青云了,因为当时赫赫有名的大将杨业之子杨延昭也不过因为战功累累才升为正五品团练使的。
侯莫陈氏一时间恩宠无比,风光无限。这个方术之士身边渐渐集结了一大批逢迎之人和宵小之徒。慢慢地便生了膨胀之心,连朝中大臣宗亲都不放在眼里。甚至在府中接见京官,都要坐北朝南,其居住之地所用之物都是皇室规格。据说他身上常佩一条犀玉带子就用红黄罗袋装饰,严重僭越了法定的规制。此外,由于澧州一带黄河曾经由浑浊变为清澈,按照传统说法“圣人出,黄河清”。此人在郑州的科举中就利用这个事件,以“黄河清”为题考举子,等于自比为“圣人”。另外他在书写判词时,文字多有大不敬之语。朝中许多大臣对侯莫陈利用的不法之事了然于心,但是却不敢向太宗进言。
老相国赵普在收集了侯莫陈氏的种种罪证后要求太宗皇帝将其绳之以法。太宗只能将其除名流放商州。还派人去抄了他的家。赵普却认为像侯莫陈利用这样罪大恶极之人,如果仅仅是流放,处罚太轻,不足以威慑百官。面对铁证,无奈的太宗皇帝仍然不想杀掉侯莫陈利用,甚至有点请求地对赵普说:“难道我作为一朝天子,想庇护一个人都做不到吗?”
哪知道刚毅的赵普却说:“对于这种人,如果不杀他,那大宋的法度何在?在法理、国运面前,这个逆贼算个什么东西?何足惜哉?”一时间太宗也无话可说,只能依法下旨将侯莫陈利用斩杀于市。圣旨下达后,股间隐隐作痛的箭伤又让太宗后悔了,于是连忙派人快马加鞭传令特赦此人。
小黄门揣着特赦诏书向商州疾驰而去,不想刚出了京城,所乘快马便陷在泥泞中跌倒了。待使者从泥泞中出来后又换了马匹继续前行,到达商州之时,侯莫陈利用已经被斩杀于闹市之中。朝野上下听说这个消息后,莫不拍手称快。惟有太宗抚摸着箭伤之处,暗自叹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控制他伤痛发作的人就这样死了,难道这是天意吗?
“这个侯莫陈利用连父皇都保不了他,足见赵普之威呀!”
“可不是嘛,当初陛下宣赵普入相后,听说那个和赵普有过过节的雷德骧在朝堂上吓得笏板都掉在地上了。”
许王元僖微微一笑说:“如此说来,是时候动一动那些个陈三更和后半夜了。即刻把收集的证据呈给赵普。”
“下官明白!”
工部侍郎赵昌言,盐铁副使陈象舆、度支副使董俨、知制诰胡旦、右正言梁颢此五人已形成比较牢固的集团,常常在赵昌言府里白天黑夜聚集,京城里早就有陈三更、后半夜的戏称。此五人善于揣测圣意,故而最初也得到太宗的赏识。但是时间久了,“五人帮”时常诋毁时政,渐渐有了结党的苗头。尤其是胡旦,曾和王继恩、赵元佐私交甚厚,早就惹许王不喜。没有多久,元僖就将他们结党营私、非议朝政的事情搜寻清楚交与赵普。有了人证和物证后,赵普以雷霆之势逮捕了五人帮同伙翟马周。
太宗得知五人帮的罪行后也非常恼怒,将他们逐一贬官,赶出朝堂。三度拜相的赵普联合开封府尹赵元僖以强硬手段整顿吏治,打击结党。一时间,朝中百官个个谨言慎行,再无人敢起结党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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