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押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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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来，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帝受了风寒，一下子整个皇宫都被惊动了，搁在现代一个发烧感冒而已，几片药下去扛几天也就过去了，甚至都不影响工作，可是封建社会就不同了，据某些资料所说，古时候孩子的夭折率居高不下不是什么重大疾病，反而是受寒、感冒这些小病；大明的太医是真的不好干，太祖马皇后崩逝，死的最多的就是太医院的太医，太宗的徐皇后，可以说整个太医院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直到当今天子，虽说对于太医院是一百个不忿，一千个看不顺眼，却也从没有对太医院动过手，唯一不好的就是给了太医院“慢郎中，治不得急症”的评价。还好的就是太医院中终究是有真本事的。给皇帝开了几服药，这病症眼看着就要下了。也让被苦药水折磨了好些天的朱祁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过眼下还有一关，就是这最后一副药，本来朱祁镇是说啥都不准备吃的，这苦药汤子搁到眼前，令朱祁镇看了都感觉嘴里一股子苦味儿，王振无奈之下，悄悄的吩咐宫人叫来了太后孙氏，然后朱祁镇就是这样看着眼前的玉碗就是不喝，孙氏则是一脸的坚定道“乖，这已是最后一副了，喝了就好了。”朱祁镇看着母亲，有斜眼瞥了一眼王振，这才不情不愿的端起药碗，闭着气一口气将汤药灌进了肚子，然后就感觉一股子苦味直冲胸间，孙氏看着儿子小脸都皱了，赶紧拿来早就备好的蜂蜜水，端给了朱祁镇，朱祁镇立刻接了，然后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下去，这才感觉到嘴里的苦味，消散了不少。

孙氏也是去了担心换了一副笑脸道“我儿，记得晚上还要再喝一次，睡前在捂一捂，出出汗，明儿就大好了。”说罢起身就离开了，有些事儿这会儿不能说，等到了晚上再好好的跟这臭小子聊聊。

看着太后远去的背影，朱祁镇颇有些无奈，母爱如山之重，启一生之福运亦不能报偿之万一啊。

想想这次的感冒，真的挺冤枉的，身为天下最大的地主，自然要住天下最大的房子，然后这房子因为太大，所以保暖措施就很令人担忧了，最开始朱祁镇也没在意，可没想到这一入冬就给朱祁镇来了一个下马威，如今得赶紧想个办法，不能这样住下去了，要不然早晚还得感冒，既然决心已下，那么第一步就是改造乾清宫，怎么改？朱祁镇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初他上学的时候，班里面的暖气片了，一个锅炉，一根管道，一个班五到六个暖气片，一到冬天外面已然是天寒地冻冰冻三尺，班里面能装七十多个孩子的班级却是温暖如春。

朱祁镇首要想到的就是它，这玩意技术含量不高，说白了就是一个锅炉将水烧开，利用水的特性将热水通过管道输送出去，直到暖气片开始散热，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做好管道的保温保暖，尽量避免热水的热量散失过快。而以朱祁镇的地位，一个宫殿一个锅炉，也完全没有问题，如此只要锅炉火焰不断，暖气也不是不能实现，再在大殿用煤炉烧上。这寒冷的问题怕是就可以解决了。

故而，吃完了药，朱祁镇就把阮安叫了过来，然后就连比划带讲解的将自己的思路讲了出来，阮安按照着朱祁镇的思路，加上自己的理解，一点点的将暖气的设想画到了纸上，经过多次修改后，终于让朱祁镇满意的点了头，不过在离开前阮安还是给出了建议，若是按照朱祁镇的想法大改的话，需要不短的时间，不若在此期间先把暖阁做起来，做的小一些，这样更能保存炉子的暖气，朱祁镇也是受够了出了被窝就是寒冬的天气，自然是同意了，同时也吩咐，给太后和太皇太后那里都要改，阮安自然是听命行事，然后不过是一个中午，一个小点的暖阁就被阮安给改造了出来，朱祁镇迫不及待的就进了暖阁感受了一番，效果不错，虽说没有暖气效果更好，但是却也不是很冷了，如此这才让他再一次有了关心其他事务的心思。然后朱祁镇就问阮安道“门头沟的事情怎么样了？”

曹吉祥被一顿打最少三个月别想着起床了，所以差事就被安排给了阮安。

阮安也确实有其能力，立刻回道“回万岁爷，宫中如今都已用了煤了，不过就是煤烟太大了。”

朱祁镇一愣神，煤烟太大？

“是，奴婢正在想办法。”阮安赶紧回道，生怕朱祁镇误会自己做事不利落。朱祁镇则是想了想然后拿起笔，在宣纸上画了起来，随后对着阮安招了招手，问道“你过来看看，这样的物件儿，能做出来吗？”

阮安接过宣纸打眼一看，却是在煤炉上又加了一根长长的管子，瞬间思路全开，马上道“万岁爷真乃天纵，奴婢想了一夜都没想出来，竟然可以这样解决，奴婢实在该死。”

朱祁镇摆摆手道“别死不死的，你就说这样的筒子能做出来吗？”

“能，不过万岁爷您看是选用什么材料？”

“当然是铁了，用铜那得多奢侈？”朱祁镇闭上眼轻声回道。

“既如此，皇爷放心，奴婢定然将此事办的妥妥帖帖。”阮安立刻跪下保证道。

“嗯，你有心了。”然后接着道“从门头沟拉煤到皇宫，又是车又是船的，可有什么更简单些的法子？”

阮安毕恭毕敬的答道“万岁爷若有此意，奴婢这就去办！！”

朱祁镇挥挥手，然后道“这等小事朕自是放心交于你，朕所思者，秦驰道究竟是如何建造的？又是如何让马匹拉着大车奔驰其上的？思之令人向往啊。”

阮安却是一阵苦笑，皇帝虽然没有说什么，可你要没有领会，那就是你活该倒霉了，何况万岁爷已经说的如此明显了，可是先秦至今已有两千年了，这驰道怎么修建，如何能知道？

朱祁镇也知道这样泛泛的话语也会让人难做，于是再次道“这马车又是如何做到奔驰于轨道之上的？你是营造大家，应该略有所得，就去好好思量一番，看看能不能在京城与门头沟之间修建一条驰道，朕到是想看看我大明的驰道究竟又是什么样子的。”

阮安立即回答道“奴婢遵旨，定然不负万岁爷所望，造出一条大明的驰道。”

“无妨，慢一点也行，朕只不过是想要践行书册于实际。你且看着办吧。”

“是”

朱祁镇这才放过了阮安，让阮安离开了。

经过上次以后，朱祁镇也明白了有些事他是无法插手的，所以既然蛰伏就那潜的深些，一切外事不闻不问，宫内之事查查贪污也就罢了，唯有这煤，必须全须全尾的做完，还要做好。既然只能从这一些事情上下手，那么就细化深挖，什么铁轨也给搞出来，没有火车没关系，学学人家慈禧，人力拉车，咱没那么傻，咱用马拉车。

如此一来哪怕有心人真的想要查些什么，也只会看到皇帝是在学习之中想到了秦驰道，然后想要复刻而已，根本不会想到，当一切都已经成熟之后，哪怕是微风吹拂也会造成天崩地裂。

而且朱祁镇还发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运河漕运，在古代最大的问题就是粮食问题，所以中国才有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大。的说法，那么想要保证粮食安全就一定要保证用水安全，可是运河漕运却必须保证水位安全，如此就造成了一个极大的矛盾点，那就是一旦进入水少的年份，就必须保证运河安全，因为运河保证着京师的粮食安全，不得有任何岔子，可是沿途的百姓却也要活着，那就要保证用水安全，这样的矛盾只会越积越多，越来越大。可要是沿着运河修一条驰道呢？如此一来驰道的作用会慢慢取代漕运，而且因为紧挨运河，完全可以将运河上的人力解放出来，做个事也可以解放出来，到了那个时候，想想南水北调工程，如此一来百姓得益，而漕运不损，完美！

但是呢，在中国有个很坏的习惯，干啥事都喜欢托古，还喜欢用圣人之言断章取义，抢占制高点。所以这一次朱祁镇打算学学这个方法，先是托古，悄悄的干，然后呢找一找圣人之言，占领制高点，总之你们能干的别指望皇帝不能干，皇帝不但要干，还要干的让你说不出个三二一来。

这来来去去的想法，就这样占据着朱祁镇的脑瓜子，直到王振悄悄的顶了顶他道“小爷，太后来了。”

听了这话，朱祁镇是浑身一激灵，得又要吃药了，也不说什么了赶紧起身迎接自己的母亲，孙氏再次来到之后，监督着皇帝喝了药，然后挥挥手屏退了左右，这才开口道“我儿如今也是不小了，是时候大婚了。”

“噗~~”朱祁镇刚喝一口茶水又给吓得喷了出来。赶紧咳了两声以掩饰尴尬，一边擦着衣服，一边暗想十岁在你眼里算大？

然后开口问道“母亲您的意思是？”

孙氏道“成国公家有一女，可为良配。娶了她有了成国公鼎力支持，你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朱祁镇那真是一阵头大，这样的倒忙自己的母亲可真会帮，现如今他在干什么？他在蛰伏，在潜水！结果扭头娶了成国公家的女儿，到底想干啥？

所以必须打消这个念头，朱祁镇赶紧示意王振去门口守着，然后悄声道“母亲，是想以大婚促成儿子亲政？母亲且不说儿子如今不过十岁，我就问母亲，你真以为太皇太后外家仅仅只是因为是靖难功臣，才使得太皇太后有如此威信的？错！是太皇太后有如此威信才有了张家的今日，母亲你这样只会让儿子陷入被动，现如今的局势就如蹇公所言，安安稳稳的一动不动，静待时机即可，母亲且莫要乱来啊。”

孙氏皱着眉头想了好半晌，这才不情愿的道“小兔崽子，你娘我为了谁？还不是你？一旦大婚就可亲政，到了那时谁又能钳制于你？好赖话都让你说了，行了你既然不愿，我也不强求，可是有些事儿你得多想想了，我走了，晚上睡觉盖好被子啊。”说罢轻轻的打了朱祁镇的脑袋一下，然后就离开了。

朱祁镇揉了揉脑袋，笑着看着母亲离开了乾清宫，随后脸色一变，顿时乌云密布，立刻低声喝到“滚进来！”

门外的王振赶紧连滚带爬的小跑着进了暖阁，朱祁镇看着王振道“大伴，朕问你些事情，莫要撒谎，你说母后是如何与成国公府搭上线的？”

朱祁镇刚听到母亲要为自己选择皇后时，其实是惊讶的。可说着就感觉不对劲了，自己的母亲是如何与成国公府联系上的？这个皇宫如今可是在太皇太后的手中掌着呢，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的，根本就瞒不过太皇太后，可是如今却能让自己毫无准备之下说出了这样的话，除了王振朱祁镇也实在想不到又由谁能做的到了。

所以此时朱祁镇心里是恼怒的，他不介意王振借他之名上下其手，毕竟如今能够有些权力的也就那几个，真正能与自己交心的，也就这个大伴了。可是如今他却做这等事，竟然替主子做起了主，那么以后这还了得？

王振看着朱祁镇阴沉的脸，内心到没怎么慌乱，而是一字一句缓声道“小爷，奴婢万万不敢做这样的事情的，许是命妇们入宫觐见之时，与太后联系的，或者说是太后知道了成国公家有一女的事情这才注意了。”

“好，真好。”朱祁镇冷冷一笑，然后接着道“大伴，我是自小就许你一起的，朕自然希望你我主奴二人能够善始善终，今日的事情你且好好思量，有些事情你能做得了主？去慎行司领十板子，告诉行刑的奴才们，着实打。也给你个教训，你且好好记得，今日是因为什么挨的打。今后好自为之。”

说罢一甩袖啪的一声甩过了王振的脑袋接着道“下去！”

王振内心发苦，赶紧谢了嗯，然后就去慎行司报道了，心里还想着今后这些日子该怎么办，十板子着实打，最少得躺一个月，唉……

看着缓步离开的王振，朱祁镇接着高声道“十板子免了，既然不是你，那就是说这宫里有线人收了不该收的钱，做了不该做的事，你知道怎么处理吧？打发了！”朱祁镇终究还是有些下不去手啊，

而王振则是浑身一颤，立刻跪地“奴婢明白，定会将事情办得妥贴，不再让万岁爷忧心。”说罢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退下了。

而此时朱祁镇坐在椅子上，微微开口声音几乎听不到“成国公？胆子不小，也是个名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胜任，既然你想押宝，朕就给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