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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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顺很快就来到了朱祁镇面前，行礼之后就恭顺的静静等候吩咐。

朱祁镇也不墨迹，立刻就将锦衣卫送来的急报交给了马顺，马顺在来之前已然是胸有应对，也没多看而是直接道：“陛下，此事为真，不过因前一次诛杀阿岱汗之事，锦衣卫在草原上的线探损失严重，所以具体情况臣并未知晓，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脱欢死前已经在着手准备替代黄金家族了。”

朱祁镇皱眉，脱欢有取而代之之意这一点朱祁镇并不意外，就比如他一直放任阿岱汗在外，不是他干不掉阿岱汗，而是阿岱汗活着，脱脱不花就不是名正言顺的大汗，就没办法整合黄金家族遗留下的政治遗产，就很难摆脱脱不花的控制。同时还可以以此试探大明，看看大明对于阿岱汗是个什么态度。脱脱不花自然也有同样的心思，可以说阿岱汗活着脱脱不花和脱欢就有着共同的敌人，他们之间为了维持共同的利益，自然会合作无间。可是阿岱汗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在极其需要大明支持的时候突然就调转枪头南下打草谷，最后被大明击溃，到最后落了一个人头不保的下场。

可也正是如此，脱脱不花和脱欢的合作蜜月期也随着阿岱汗的死亡而结束了。任何一个黄金家族的首领都不会允许自己成为傀儡的，就跟中原的任何一位君王都不会允许自己成为傀儡是一样的，再加上阿岱汗死后脱脱不花已经成了事实上唯一合法的黄金家族大汗，这就让很多不满脱欢的部族聚集在了脱脱不花的旗下。

而脱欢的敌人又从外部转向了内部，所以在这样关键的节点，脱欢的死亡就显得比较突兀了，或者说从阴谋论角度来看，脱欢的死是否就与脱脱不花有着密切的联系呢？

朱祁镇闭目想了一会儿这才问道“脱欢的死，究竟是正常还是非正常？”

马顺低头道“陛下，恕臣无能，臣并没有查到相关线索。”

朱祁镇摆了摆手道“无所谓了，朕再问你，脱欢死后，瓦剌内部如何？”

马顺回道“陛下，并无太大动静，也先已经继承了脱欢的部族，也没有什么大动作，至于脱脱不花也有了自己的部众。”

朱祁镇有些失望，他是真希望两家能够狠狠的血拼一场，这样一来大明这里就会轻松许多。不过这两人都不算庸手，双方都保持了最大的克制。不过朱祁镇却是非常明白，这样的克制终会有崩溃的一天的，到了那个时候也就是大明真真正正的消灭瓦剌的时候。

不过朱祁镇还有一道坎要过，那就是正统十四年这样一个特殊的年份，在此之前朱祁镇要做好完全的准备，要么借机一飞冲天，要么重蹈覆辙。总之现如今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跟北虏死磕，现如今的他应该效仿前朝宋太祖之丞相赵普之策，先易后难，先南后北。先刷小怪，也先这个大BOSS，等到他将内部平复之后自可全力以赴的去改变天下大势。

想到此，朱祁镇也就暂时放下了北虏之事道“也罢，等麓川解决了，再与也分一分高下。”其实朱祁镇早就已经开始在草原布局了，只不过没想到麓川之战竟然打了个如此天崩的局面，这也使得朱祁镇内心里其实并不是特别安稳，因为正是自己故意坐看，还玩了一手顺水推舟这才有了如今惨败，因为最开始朱祁镇也以为南方国家的军队不堪一击。通过苦一苦沐晟的方式掀起政潮，然后逼着太皇太后还政，逼着主要责任人杨士奇主动回乡养老，可惜的是却遭到了杨荣的强烈反对，内阁将沐晟求援的奏疏送上去的那次就是杨荣递上去的，这就让朱祁镇萌发了找一个新的谋主来代替杨荣的想法，这也是朱祁镇多次询问到王骥的初衷。

可是朱祁镇根本没想到云南那里竟然崩溃的比他想象中还要没有道理，最后方政战死，沐晟为了给皇家背锅自缢而亡。云南局势竟然在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这也让朱祁镇不得不停下了对草原的渗透，只能等平定麓川之后再谈是否出兵瓦剌了。

而现如今只能是使用太祖太宗故计，收买不愿意服从瓦剌的蒙古部族，同时还要想方设法避免刺激到瓦剌，大局为重四个字有时候可不仅仅是为了给百姓准备的。

现如今的大明国力不允许两线作战，实在耗不起。也正是如今的大明经济实在无力支撑，也才让朱祁镇不得不保持了理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钱是男人胆。所以如今对于瓦剌只能是保持和平。

不过有时候你想保持和平，不代表别人也想保持和平，就比如马顺就趁着空档道“陛下，臣还有一事上秉，臣怀疑，厂卫之中有人暗通瓦剌。”

朱祁镇眉头一皱，第一想法就是马顺又开始不安生了，毕竟东厂侵占锦衣卫的权力是真，妄图压下锦衣卫是真。马顺跟锦衣卫提督金英之间的矛盾也是显而易见的，所以这一次马顺恐有借此给金英上眼药的想法，这就让朱祁镇内心不喜了起来，如今自己还没有完完全全的接过权力，这马顺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要开始给内庭上眼药了。而且东厂是干啥的？那可是太宗皇帝建立的专门用来监督锦衣卫及百官的机构，如果东厂都出了问题了，朱祁镇觉得自己就该好好考虑考虑晚上睡觉带把剑了。

毕竟锦衣卫和东厂可是和皇帝死死的绑定在一起了。不过马顺这里也不能直接堵死了，于是朱祁镇淡淡的开口道“可有证据？”

马顺回道“臣没有证据，臣在草原安插了好些暗桩，这些暗桩哪怕是这次对付阿岱汗的行动，臣都没有启用，可是依然被抓了，这很不正常，于是臣就开始了自查。”

朱祁镇闻言点头，马顺不算蠢，暗桩出了问题还是没有启用的暗桩出了问题，要么是这条线上的人叛变，要么就是后方出了鬼，看马顺的意思并不相信前方出了叛徒，而是相信后方出了鬼了。

朱祁镇皱着眉道“那有没有可能是脱欢死之前为了给也先打扫环境这才无意中扫住了咱们的暗桩了？”

马顺沉吟了片刻回道“陛下，臣记得，暗桩暴露前臣曾将名单通过东厂向陛下递送。”

朱祁镇手指点了点桌子道“你的意思是这中间出了问题？”

马顺点头“陛下，非是臣卖弄口舌，也不是臣搬弄是非。若是脱欢为了给也先打扫环境也不可能如此精准的全部抓了吧，所以臣以为我们内部出了鬼。”

马顺说完后又坚定道“臣亦可以用性命为保，锦衣卫虽有不屑，可是臣派向瓦剌的都是忠贞之士，亦是忠勇之徒，对陛下绝无二心。”

朱祁镇摆了摆手道“朕不怀疑锦衣卫对朕的忠心，朕只担心三木之下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不发一言呢？”说罢接着说道“你也别多想，毕竟诏狱里面的刑具和手段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是清楚的。至于那些已经被抓的暗桩，全部按照殉节算，他们的家人一定要给一个合理的安排莫要让活着的人家人流血他们又流泪。”说罢朱祁镇顿了顿闭上眼又道“东厂那里朕会让金英仔细着点，你这里主要就是查一查是否是脱欢为了打扫房子才把瓦剌的暗桩波及了。”说完之后就挥手示意马顺退下。

马顺无奈只得行礼退下，回去的路上马顺一直在思索着究竟漏掉了哪里，刚才在乾清宫内马顺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可一直抓不到灵感，这退了下来没人打差就总感觉漏掉了什么。直到回到锦衣卫自己的办公室才猛地一拍大腿，感觉到哪里不对了，瓦剌人和蒙古人相比于大明而言人数很少，人口不足也一直是蒙古人的难题，但是蒙古加上瓦剌土地面积却是极大的，而他派去瓦剌的探子却都是蒙古人，履历也很透明完全没有问题，可最后还是出事了，要知道大明的体量是瓦剌和蒙古加起来都比不了的，集大明全国之力也只是勉强做到锦衣卫如今的程度，瓦剌？不是马顺看不起瓦剌，想要建立一个能够与锦衣卫过过招的谍报机构，对于瓦剌而言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绝不是脱欢为了打扫房子做的，就是自己这方有内鬼。

而朱祁镇这里却也是突然就想到了什么，思索再三之后，朱祁镇微微闭目在脑子里开始了头脑风暴，自己也不是没看过谍战剧，综合起来不管是我方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还是敌人打入我方内部的谍报人员一旦出现大规模的暗线暴露，绝不可能是对方做了什么，只能是己方有鬼。想到这里朱祁镇猛地睁开了眼睛，马顺的想法有一定的道理，自家真的有一只鼹鼠，而想要抓这只鬼恐怕有些难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