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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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请看，河北之地，自古以来就是河网密布，彼此相连；且气候适宜，尤其隋唐之时，更是能够独立支撑窦建德几十万大军南下争雄天下，是真正的龙兴之地。”

于谦说完又叹息道“可惜了，自宋之后，宋人妄图以水为兵，阻挡辽兵南下，先是决黄河大堤，后又连通黄淮，使得黄河被人为的提前进入，夺淮入海时期。”

“致使河北之地许多本属于黄河支系之河水尽数失去了入海之通道。

故此河北水系至今竟再无入海之通道，河北也成了一到雨季便是遍地荒地，本应造福于民的水系，却成了一大害处。”

朱祁镇一边听着于谦的介绍，一遍认真仔细的观看着北直隶舆图，当然了于谦所说的河北之地要比北直隶大一些的，只不过北直隶占了河北九成的地区，只要能把北直隶治理好，整个河北地区就相当于治理好了。

朱祁镇看着舆图，手指一路向东，最后点在了天津和渤海。

朱祁镇手指划过的地方就是后世地图中的海河，整个河北地区其实就是海河流域。

可如今这条让河北成为粮仓的河流却是无缘无故的消失了，这就让朱祁镇十分郁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而于谦却是看着皇帝陛下的手指，内心万分佩服，陛下手指划下的这条线，几乎囊括了整个河北地区的河流，卢沟河，永定河，天津卫三角淀，可以说如果这条河能够开挖成功的话，河北必然会成为新的粮仓。

这样一来完全可以省下运河每年最少四百万担的粮食运力，而这样的运力解放出来后能够爆发出的能量也是未来可期的。

更关键的是，南粮北运一旦省下，大运河就完全可以将多余的水源用于灌溉，如此一来，两岸数省之地，运河沿岸又会成为新的粮仓。

陛下天人也！

朱祁镇看着北直隶舆图，心里也是一阵激动，不过激动过后转头问了一个让他与于谦都有些棘手的问题

“于师，朕想问一下，若是朕有意治理整个北直隶水系的话，需要多久？”

于谦正在暗暗感叹陛下实乃天人，闻言也没多想直接开口道“陛下，以臣计算，若是想治理整个北直隶水系，没有十年之功，千万两白银怕是很难尽全功……”

说完于谦就是一愣，自己怎么把大实话讲了？这不是往皇帝头上泼凉水吗？

朱祁镇闻言微微舔了舔嘴唇，然后想了想手里的账本，这才讪讪道“先说北京城吧，情况如何？”

于谦也是有些尴尬的捋了捋胡子，然后道“情况已经稳定了，幸赖陛下天恩，再没有阻止疏通水道之事发生了。”

朱祁镇点头“如此甚好，天放晴了是否就会？”

于谦回道“陛下安心，天一放晴，内涝自退。”

“好好好，如此朕就放心了。”朱祁镇有些兴奋的来回走了两步，然后看向于谦道“祖母已经允了，今后事务由朕做主。朕夙夜忐忑，偶有一得，想要与您一起商讨一番，不知于师可有何教我？”

于谦听罢心里不由一惊，不由得想到了上一次，那次还是靠着太皇太后和杨首辅过的关，这次不知陛下又要做什么？

其实于谦并不喜欢一个爱跳腾的皇帝，确切的说封建王朝下，士大夫阶级都不喜欢爱跳腾的皇帝。

可惜的是皇明王朝的皇帝好似都喜欢折腾。

哪怕最激进的法家学派代表人物商鞅都还有一句“利不十倍，不变法。”

所以对于有些很多新奇想法的皇帝，于谦本人内心是不赞同的，可是如果对国家有利，哪怕不赞同于谦也会支持。

就比如新安县，李时勉被迁为新安县令时，就连于谦都觉得这是发配。

可自从被皇帝重用以后他也接触了很多内阁机密文件。

仅仅是去年，一个新安县的赋税就比得上广州府一府之地了。

这还是李时勉害怕有走私等行为，而严审的情况下。

最为可怖的是，新安县海贸所得内廷和户部是三七分，户部得三。

也就是说仅仅是正统三年一年的时间，就有两个广州府的税赋进了内廷。

陛下曾对他讲过的农无税而国用足真的不是吹牛。

然而事情可怕就可怕在这里，陛下天纵奇才。而有时候往往越是天纵，其昏庸残暴起来破坏力就越大，留下的烂摊子产生的祸害就越深远。

这就需要有一个魏征式的谏官时时提醒，恐怕这也是陛下如此看重自己的原因之一吧。

如今整个南方开海的呼声已经很难压下来了，老师杨首辅已经多次委婉表示希望多开港口了。

这事儿还没完，皇帝就又有点子了。而且看样子不会是小事。

于谦无奈的暗暗叹了一口气问道“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做？”

朱祁镇自信一笑道“给顺天府加权。俗话有云一屋之不扫，何以扫天下？”

说罢点了点北直隶舆图道“京师重地，天子脚下，朕都不能做到完全掌握，何况天下乎？

所以，朕意，将京师治安正式交由顺天府直管，兵马司划归顺天府辖下，巡城御史只有监察和告警之权，以后六部、五军都督府、锦衣卫和东厂都不得任意插手，必须通过顺天府。

于师以为如何？”

于谦暗暗思量了一下，这不仅仅是给权了，还把顺天府也给架上了火架子上了。

不过于谦如何会在意这些？再说他也有意整顿京师治安了。

所以很是干脆利落的问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当然有些事儿还是要问一问的，于是再次问道“陛下准备如何做？”

朱祁镇道“两点，一者吏员，一者兵员。朕听闻有句话叫做，官无封建，吏有传承。

吏员不是经制之官，却又承接着官府与百姓，然而却是代代相传，这很不好，很多事情坏就坏在他们手里。朕不想让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了。

所以，朕想要以顺天府为试点，打造一套有关于吏员改革的模板。

此时就要仰仗于师您了。”

于谦略略思考一阵道“臣领命。”

朱祁镇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还有就是兵，朕准备将五城兵马司彻底更改，一是将他们归入顺天府辖下，二一个让大理寺也参与其中，设立由大理寺直管的治安司，总管天下治安之事。以后缉盗、安定地方”

和官员的护卫等等全都由治安司管理。

于谦闻言眉头紧皱道“陛下，如此一来恐怕我大明会成为历代以来官员最为庞大的王朝了。”

朱祁镇点头道“朕知道，所以才要以京师为试点，成了固然可喜，败了，朕也能长个教训，而且还不会产生过大的祸患。”

于谦点头，皇帝能够如此谨慎也是好的，然后继续道“臣定当尽力而为，只是，兹事体大，恐非一蹴而就之事。”

朱祁镇呵呵一笑道“无妨，朕富有春秋，如今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朕有的是耐心，不过这样的事情不能急，治安司也不能马上就建立，需要先做而不能说。”

于谦点头表示明白。

朱祁镇继续道“所以明面上朕恐怕要动大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