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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举杯,一起干了一杯。钟瑖知道自己今天只是个陪客,用不着积极表现,只是找机会分别敬了韩董和姜总两杯,其余时间就安静的做个看客。
事事留心皆学问,与谈判桌严谨,专业不同,酒桌上诸人又换了副面孔,把酒言欢,放浪形骸,王飞谈北京的风花,韩董聊上海的雪月,南国水粉,北地胭脂,参和着京城上层秘闻,魔都商界趣事,几人你来我往,聊得过热。
有共同的喜好,共同的话题,共同的见闻,甚至知道共同的秘辛,说明大家是同一个阶层的人,是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做起事来自然更放得开手脚。
几个大男人之间敬来敬去,难免有些寡淡。不一会儿,三个大佬身边的助理,也穿花蝴蝶般在酒桌上穿梭起来,你敬一杯,我陪一盏,桌上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韩董和姜总同时和王飞手下两个美女喝过交杯酒后,酒桌气氛达到高潮,韩董拍着王飞的肩膀道,“王总,我认你这个老弟了,等到了上海,咱们好好聊聊,上海那帮搞金融的,格局都太小,还是你们敢想敢干。”
王飞也有了六七分酒意,“韩董,我以后就叫你大哥了,大哥,做金融,除了专业,还要有想象力,要有胆量,循规蹈矩,人家找银行不好吗?你说对不对?”
陈经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醉醺醺对韩董和王飞道:“敬两位出类拔萃,不肯循规蹈矩的男人。”
说着,一仰脖子,把半分酒器的酒灌进了嘴里,王飞道:“什么两位,是四位,说错话了,自罚一杯。”
陈经理呵呵笑着,又在分酒器里倒了一半,“对对对,敬四位出色的男人。”
姜总在一旁拱火道:“敬四位人,就半杯酒怎么行。”
王飞一瞪眼,“倒满,像什么话,半杯酒怎么敬四个人?”
钟瑖气愤于陈经理说话不着调,可看着她站都站不稳,还要扮演令狐冲,于心不忍,却碍于形式,也不敢替她说话。眼睛再一扫,王飞和他的助理,都一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的样子,他就更不不会多事了。
一壶酒下肚,陈经理脚步有些踉跄的回到了座位上。钟瑖到底不忍,让服务员给她端了一杯热茶。
酒桌上气氛被陈经理这一壶酒又给托起来,现场气氛又火热起来。城门失火,殃及到钟瑖这条本来打定主意吃瓜看戏的池鱼。他也被韩董点名,敬王飞一杯酒。而且,也要拿着分酒器上,韩董的话说:“人家一个小姑娘都拎着壶敬,你一个大男人端着个三钱的酒杯像什么话?”
钟瑖没办法,心里把始作俑者陈经理族谱上的先人问候了遍,可面上还是笑嘻嘻的端了一壶酒敬了王飞,发小敬酒,王飞自然不能托大,也只好陪了一壶。
二人一壶下肚,都面红耳赤,说话都不利索了。
韩董大笑,又叫身边两个助理向王飞敬酒,王飞身边两个女孩上来护驾,四个女人叽叽喳喳了半天,终于没人干了一杯了事。
王飞看了看表,“几位哥哥姐姐,现在快九点了,我们上半场到此为止怎么样,我让我们小宋定了包厢,我们去下半场。对了,小陈,你去签一下单。”
大半斤茅台下肚,韩董早没了当初的矜持,他一挥手:“客随主便,我们就来跟着王总长长见识。”
钟瑖看陈经理撑着身子直起身来签了服务员送过来的单,又趴在了桌上,本想过去看看。王飞已经催他过去,他只好跟在众人后面出去。
这座大楼是个吃住玩一条龙的综合体,一到三楼加裙楼是餐厅,四到八层是一家大型夜店,再上面是酒店和公寓。
众人上了电梯,钟瑖突然发现背包没拿,忙告了罪,跑回了包厢。一推门,见陈经理正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吸着烟,哪还有刚才醉态可掬的样子。钟瑖这才明白,原来陈经理在装醉。
陈经理见有人进来,一惊,又见是钟瑖,这才放下心来,“怎么,东西没拿?”
钟瑖笑笑,拿了包正准备要走,陈经理突然拦住他,道:“谢谢你的茶。”
钟瑖笑笑:“看来我这茶都多余,你都一点没醉。”
“醉不醉是我的事,但你这杯茶的心意我领,给你一个忠告,你们老板要做的事,你最好别掺和进来。”
“我老板什么事?为什么说不要我掺和进来?”钟瑖奇怪道。
陈经理猛吸了一口烟,把剩下一半的残烟扔到茶杯里,“一杯茶的交情,我也只能说这么多,听不听由你,还有,别和王总说,我刚才提醒过你的事。”
钟瑖看着这个一会儿八卦,一会儿豪爽,一会儿又有点神秘的女人,点了点头,说了句:“你路上下小心点。”转身走了。
没吃过猪肉,到底见过猪跑。钟瑖也大概知道,玩金融,搞杠杆,收益大,风险也大,说刀口舔血,虎口拔牙有些夸张,却也相差不远,做好了,跨越阶级,做不好,只能跨楼跨海。特别是他这种没背景的小人物,运气好了能喝口汤,运气不好,就是背锅侠。
刚才会议上,钟瑖看韩董的意思,是想发债,应该是产业园的事,以钟瑖的浅薄的商业知识,要是一个项目可行性真的大,最佳的融资办法是找银行借钱,只要支付利息就好。其次是发债,代价要高得多,而且债的周期越长,支付的代价越大。只是发债操作空间更大,对于一些惯于火中取栗的人来说,发债也是一种腾挪资金的手段。
想来韩董找王飞做的事,多少有些擦边,这段时间,各大金融、地产公司暴雷的事比比皆是,每家背后,都有大笔的还不上的债券。说穿了,不过是穷庙富和尚的把戏,债券不过是大人物洗白的通道。
钟瑖本来就没想着参与其中。他最初的想法,不过是顺手介绍发小和上司认识,在上司这边显示下自己的人脉,顺便赚点介绍费而已。陈经理的提醒,让钟瑖更下了决心,要想办法把自己从这个交易当中摘出来。
想到这,王飞来了电话:“包找到了没有?大家都等你呢,你快上来。”
必须的应酬还是要的,钟瑖一出电梯,就见一个西装笔挺的小弟点头哈腰道:“是王总的朋友吧?来,您跟我走。”
里面灯光有点暗,钟瑖刚从灯火通明的电梯里出来,眼睛有点适应不了。只感觉这里好像是中古欧洲风,地上铺着厚厚的暗花羊毛地毯,落脚无声,走道两旁都是做着各种造型的木墙板,隔一段距离,放着一张摆满各种奢华装饰的半桌,桌上的琉璃摆件在幽暗的壁灯灯光下,发出迷离的色彩。
侍者把钟瑖领到一个包厢前,敲了敲门,然后推开,对着钟瑖做了个请的手势。钟瑖进来后,见屋内沙发上只坐了三个男人,想来为了不打扰他们的雅兴,三个助理在另外一个包厢。钟瑖坐在了姜总旁边,四人刚坐下,又一阵敲门声,一个三十左右,艳光四射的女人笑嘻嘻的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排女孩。
钟瑖端起一杯茶,先喝了两口,然后抬头扫了一眼,环肥燕瘦,丰乳肥臀,倒也各有风情。王飞笑道:“听说老哥是湖南人,我知道,这里的头牌就是个潇湘妹子,Judy,把Jessie叫来陪我大哥。”
又转身对姜总说:“姜总你喜欢什么样的?”
已是半醉的姜总随手点了胸前伟岸,也不知道是CD还是E的美女。王飞又对钟瑖打趣道:“我知道你对哈尔滨女孩一直有份求之不得的遗憾,今天给你免了遗憾。你看,左边三个都是哈尔滨的,你挑一个吧。”
钟瑖在众人哄笑声中,选了三人中当中身穿蓝色小礼服的女子,没想到那女子往钟瑖身旁一坐,钟瑖只能平视她的鼻子,钟瑖好奇问道:“你多高呀?”
“一米七八,”女孩笑道。
钟瑖没说话,他自己才是一米七八,女孩上半身和他差不多,又长了一条大长腿,明显超过一米八了。
钟瑖的身高在南方算是还蛮出挑的,可到了哈尔滨,就显得平平,男的比他高也就罢了,班上竟然还有三四个女生比他高。钟瑖暗恋那个女孩一米七五左右,似乎有些俄罗斯血统,肤白貌美大长腿,性格又开朗大方。钟瑖第一眼看到她,感觉胸前小鹿乱撞,全身的血都凝在了脸上,连耳朵都红的滴血。只是羞涩的钟瑖直到大学毕业,也没好意思向女孩表白。原因很多,身高就是其中一条,女孩家庭条件不错,衣着挺时髦,喜欢穿高跟鞋,面对高人一头的女孩,心里底气本来就不足的钟瑖,更是没了信心。
女孩大学毕业没继续读书,跑到深圳闯荡去了。钟瑖研究生还没毕业,就收到女孩的红色炸弹。钟瑖拿出奖学金,买了一套看着像模像样的西装,又买了一双内增高皮鞋,鼓起勇气去了婚礼现场。他倒想看看,自己暗恋的女孩嫁给了怎样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
结果见了新郎,钟瑖悔恨交加,新郎竟然还没有女方高,当穿着平底鞋的新娘在婚礼主持的追问下,笑盈盈地说新郎的细致体贴和温柔,让她欲罢不能,所以不顾身高差异,毅然嫁给了他。钟瑖听了,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少年多自卑,所以总盯着自己的缺点不放,完全看不到其实自己也有大把吸引人的优点。只是良辰美景不等人,等少年长大,有了作为,当时的白月光早已嫁作他人妇。
十年没见,那女孩的容貌,钟瑖已经有些模糊。只记得她笑起来,脸颊有对大大的酒窝。
眼前的女孩也有双大大的酒窝,还有双讨好的眼睛和谦卑的脸。在这张可以让钟瑖予取予求的脸上,钟瑖完全找不到王飞所说的得偿所愿的快意。
王飞帮韩董点的那个女人也来了,果然是潇湘辣妹,粉面圆眼,眉目传情,一身桃红短旗袍,艳而不俗,风风火火跑进来,一屁股坐在韩董身边,“老表,我来了。”
本来醉得像只煨灶猫般的韩董,眼睛一下睁开了,笑嘻嘻的和女孩调笑起来。
钟瑖心里还想着陈经理刚才的警告,这时他突然想到,嘉琪把王飞的一举一动了解的清清楚楚,想来在他身边放了探子。这个探子会不会是陈经理,他了解王飞,不会把他的事,像不相干的人乱说,想来他的事,是嘉琪八卦的时候告诉她的。女人聚在一起,聊天的内容远比男人更劲爆,更露骨。
她认识嘉琪,想来认识嘉琪的闺蜜陈瑜,那么刚才在车上的举动,更多的是玩笑,或者说是替闺蜜试探。提醒钟瑖,也不完全是为了那一杯茶,更多是看在陈瑜的面子上。
韩董故意找到和之前圈子完全没有交集的王飞,看来是想背着某些人做些什么事,而王飞这么煞费苦心的布置,想来是猜到了韩董想干什么。只是,钟瑖完全不清楚韩董把他拉进来是为什么?按理说,他只是个中间人,接下来,他在这个交易中,起不到什么作用,那为什么韩董会让他掺和进来?
钟瑖相信王飞,二十多年的朋友,想来不会害他。过段时间,他探探王飞的口风。
正有一搭没一搭想着,只觉唇间一片冰凉,低头一看,哪个女孩剥了一个橘子,把一瓣橘子送到他嘴边。钟瑖张开嘴,把橘子含在嘴里。
女孩咯咯笑道:“捧着个杯子,也不说话,想什么呢?”
钟瑖瞥了眼正和身边女子调笑的三人,笑道:“我在想,你到底有多高。”
钟瑖这个时候早已经没了少年时的自卑,丝毫不介意拥着一个比自己还高的女孩,当然,也不会因此而更加兴奋。
“我真的只有一七八,真的,不骗你。”女孩撒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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