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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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大殿瞬间寂静的可怕，萧选看着青玄子二人震惊的目光，有些惶恐的道，

“弟子说错了些什么吗？”

“你真不知道他们是谁？”

“不知道啊，和我一样姓萧，莫非是我萧家长辈？他们与您有何渊源吗？”

“你，这，他们可是……”青玄子正欲说话，却被青渊子打断，

“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萧选。”萧选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仍恭声回答道。

“家住何方？有几口人？”

“弟子来自平原城萧家，家中只有父母。”

“这次你是和谁一起参加的任务？”

“剑脉内门刘俊大师兄带我参加的。”

“那这次的入门考核中你还认识谁？”

“剑脉亲传蒋天师兄，还有岑执事……”萧选按照自己的“记忆”如实说道。

青渊子又问了些日常生活，萧选皆是对答如流，仿佛一切皆是亲历。

青玄子在一旁眉头越皱越紧，却不发一言。而萧选却在这问询之中更加疑惑，他本来以为掌道要问他有关师尊之事，心中本还有些担忧。可如今这些问题却完全是日常琐事，自己根本理解不了掌道问这些是想知道什么。

青渊子的问询持续了一刻钟，他上前拍拍萧选的肩膀，“无事，本座也只是想了解下你的灵魂会不会有什么隐伤，如今看来一切良好，倒是本座多虑了。”

萧选不敢怠慢，躬身一礼道，“弟子多谢掌道关心。”

“嗯，先回剑脉，送那些遇难之人最后一程。”

听出了青渊子话语中的逐客之意，萧选即便心中还有些疑惑，却也不敢多留，躬身应是后便退出了大殿。

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还不待青玄子发问，青渊子便脸色阴沉地道:“我就说遭此大变，这孩子的剑心却丝毫没有问题，原来，他失去有关萧峰与萧灵的全部记忆。”

“记忆？就像他刚才那样，仿佛那两个人从未在他生命中出现过一般？”

“嗯，也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被过度的悲伤冲毁剑心；也只有这样，他才能从灵魂崩溃的边缘爬回来！”

“可如此精准的抹去一个人的记忆而不伤神志分毫，这得是对灵魂的了解达到什么程度？神，做的到吗？”

“不知，并且这孩子应当失去了对哥哥姐姐的所有情感，准确的说，他无法理解一母同胞血亲之间的感情，仿佛这种感情被完全从他的意识中取走了一般。”

“这比对记忆动手更加可怕，外力干预剥夺情感，我都无法想象是如何去做到的……你说这会不会就是他得到这力量需要付出的代价？”青玄子有些震惊地道。

“如果非说这次他付出了什么，那只有这个了。不过这不符合世间万物等价交换的原则啊，一个驭身境小家伙的情感怎么换来那么强大的力量，这没有逻辑啊？”

两人细细思索了会儿，却依旧想不通其中有什么隐藏的东西。

良久，青渊子开口，“罢了，不论如何，总算不是苍枫那样的悲剧了，我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已是不幸中万幸了。”

“他的父母已经来宗门了，正在萧灵与萧峰的墓那边。他母亲这段时间已经哭晕过去好几次了，连续几天水米未进，若不是青湘子师妹给她服下归元生丹，恐怕她已经随子女而去了。他父亲稍好些，但整个人也是憔悴无比，更是瘦了一大圈。夫妻俩这段时间完全是以泪洗面。如今萧选醒来，我们也不可能拦着儿子不见父母，你打算怎么解决？”青玄子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唉，白发人送黑发人，焉能不悲痛。不过萧选如今的状态，谁也不敢保证在他们的刺激下不会想起什么，到时候剑心灵魂崩溃，最好的情况也是又一个苍枫，到那时可就真的再无回天之力了……为今之计，我们可能需要与所有人联手编织一个谎言，一个只为骗过萧选的谎言。”

“谎言，什么意思？”青玄子有些疑惑的道，可听完青渊子的计划，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摇头苦笑道，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有着天马行空的想法，胆子也一直这么大。”

“可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没说不同意，宗门那边我去安排，对他们而言只是忽略萧选与萧峰萧灵之间的关系罢了，并不是太困难。可他的父母那边怎么办，如何让他们答应去扯这个谎，他们能做到完美骗过萧选吗？”

青渊子目光深邃，语气中却满是坚定，“放心吧，他们做的到。因为，做这一切，”

“是父母对仅剩的孩子的近乎疯狂的爱……”

……

接下来三日中，整个青莲宗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还有家人健在的弟子由其带走遗体，落叶归根；而已无家人在世之人则厚葬于宗门墓园，时时受其他弟子香火祭奠。

而参加入门考核之人也尽数通知家人前来，这次青莲宗之补偿对他们而言是天文数字，其中有人因此欣喜若狂，而有人却是黯然离去，甚至带有愤恨，可青莲宗这次却并未有任何怪罪，毕竟错在他们。

不过也仅限于此，若有人日后存心报复，那青莲宗也将毫不手软，修炼一途，有时，哪来那么多道理与仁慈。

萧选也忙忙碌碌了三天，宗门经此大变，交给内门弟子处理的事务也较为繁杂。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忙碌依旧难完全抹去心中的悲伤，毕竟是往日亲近的师兄师姐们，如今却冷冰冰地躺在那里，心中总是悲痛的。

更何况林娴也倒在此次劫难之中，萧选悲痛之余甚至觉得自己没脸见林幕，他觉得是他没保护好林娴。

可当他鼓起勇气跪在林幕面前时，林幕虽自己已是无比悲伤，却是强打着精神安慰萧选，眼中满是疼惜，可当萧选发问，却是什么也不多言，只叮嘱他照顾好自己，莫要太自责和悲伤。

而这天，正当萧选眼眶红红的往自己洞府走时，突然收到青渊子传讯，让他去主峰一趟。

不敢耽搁，立刻动身，按他的指示来到了主峰的墓园之中，只见青玄子，青渊子，青湘子都在，后方还站着一名金袍中年人，萧选曾见过他一次，好像是……主峰二长老？

当即躬身行礼，“弟子萧选，见过掌门，掌道，长老。”

青玄子挥手托起他，笑道:“你看看谁来了？”

只见他们身后走出二人，正是萧富安与柳如玉。

萧选惊喜地喊道，“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话音未落，他已被紧紧的抱住，只见柳如玉扑了上来，死死的抱住他，身体不断颤抖，泪水打湿了他的肩膀，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青渊子开口道:“你昏迷的消息被你那林伯伯给你父母说了，他们二人听闻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祈求进宗门见见你。本座考虑到你立有大功，情况比较特殊，便特此批准他们入宗见你一面。”

萧选大喜，躬身一拜，“谢掌道。”他可是清楚青莲宗的规矩，除了来接亡故的弟子归家，还没有那个亲属能踏入青莲宗。如今为他破例，萧选自是感激。

“好了，不打扰你们了，好好陪你父母吧。”青玄子笑笑，而后几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墓园之中。

萧富安满是凌乱胡茬的脸上浮现些许的笑意，拍拍柳如玉的肩膀，“好了，别光顾着哭，跟孩子说说话。”

柳如玉也慢慢放松了些，脸上满是泪痕，平日里精致挽起的发丝此时却连完全不做梳理，有些还被泪水沾在脸上，美目却紧紧盯着萧选，“让娘好好看看你，娘的选儿……”

“娘，我这不是没事吗，不用担心了。”萧选以为柳如玉是被自己的昏迷吓到，赶忙柔声安慰道。

柳如玉轻轻抚摸着萧选的面颊，目光却始终不舍得移开，泪水更是不断涌出，“选儿，跟娘回家，好吗？咱们不修炼了，行吗？”

萧选闻言，苦笑一声，“娘，您别这样想，这次真是意外，以后我会注意的。我是真的喜欢练剑，也是真的喜欢在青莲宗的生活，我想继续待在这里，希望您能支持我。”

看着萧选执着的目光，柳如玉的嘴角动了动，最终却只能宠溺地揉揉他的脸颊，道:“犟小子……”

见柳如玉不再坚持，萧选当即大喜，不待他说话，柳如玉接着说道:“但你要答应娘，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论什么时候，也要记得……”

不住的嘱咐，有些唠叨的话语响起，萧选明白柳如玉这次也是被吓到了，便一直耐心地听着，时不时还卖个萌。令他惊讶的是，一向云淡风轻的父亲也加入了唠叨的行列，像母亲一样不住叮嘱自己，让得萧选还有些不适应。

一家三口聊了好久，萧选尽力活跃着气氛，柳如玉与萧富安脸上的笑意也多了起来，但更多的是温柔的看着他。

最后，柳如玉把他带到了墓园一处，面前空出一片，对着萧选道:“你的师门长辈也告诉娘了，这次虽然你立下大功。但没有你这些师兄师姐替你拖延，你也可能会出事。所以娘要你在此给那些遇难的师兄师姐们统一磕几个头，也算感恩。”

“是。”母亲发话，萧选自是不会拒绝，更何况，此礼，他该行。

当即原地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父母已是泪流满面。

思绪回到三日前，青渊子找到他们，详细地向他们解释了萧选的情况，阐明利害，更带他们去见了苍枫，给他们讲述了苍枫的经历。

苍枫也因萧选之前相助之情，忍着悲痛将自己所历之难尽数讲述。

在青渊子尽心尽力的劝导下，更为了让自己这仅存的孩子好好的活下去，他们答应了去编一个谎，

他们只有一个孩子，只有萧选。

并且在未来的日子里，绝不在萧选面前提及萧峰与萧灵，在他面前，将所有的悲伤压回心里。

他们接受了青渊子那强大的生气调理，掩饰住了自己那糟糕的状态。

他们在萧选面前，不能做痛失子女的父母，只能是全心全意对萧选疼爱的父母。

只是，他们最后提了一个要求……

萧选磕完头，起身后回头，父母拉着他，陪着他走出墓园，向着他的洞府走去。

待三人人影消失，青玄子几人的身形缓缓浮现，悠悠一叹，

“难为他们了，不过，也算是成功了……”

而后一挥手，那原本萧选跪下前方的那片空地缓缓扭曲，幻术解除，两个坟墓缓缓浮现，只见墓碑上书，

“爱子萧峰之墓”

“爱女萧灵之墓”

“父 泣立”

“母 泣立”

与其他墓碑不同的是，那父母二字之后，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