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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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早上有大朝会。

大朝会后百官放假。

五品以上官员的母亲妻子去宫里拜见皇后。

回到家后，外命妇们把宫里看到的一切事情说给家人听。

听到今年在皇后身边陪伴的依旧是太子妃，有孕在身的李菁岚没出现在任何人眼前。

所有的文武百官都有些搞不清楚皇帝的想法和下一步的举动。

大年初二，京里出了件大不大小的事情。

郑国公主硬闯赵王府，从赵王府里搬走很多奇珍异宝。

然后一转头，郑国公主又把奇珍异宝送给皇后。

郑国做了这事后，宫里没有训斥降下。

当官的没有傻子。

大家下意识的感觉皇帝要对赵王动手了。

那些以前与赵王有来往的官员都开始划清界限。

大年初五。

破五。

皇帝在书房里发了很大的脾气。

“盐税乃国之重税，盐引买卖必须规范，不可中饱私囊。”

皇帝将调查盐引这件事情交给太子。

去温泉山庄养病数月的东宫太子终于重回众臣眼前。

那些害怕皇帝废太子的大臣们松了口气。

纷纷写奏折夸赞太子纯孝，夸赞太子有仁义之风。

皇帝一概留中。

这些事情，李菁岚一概不知。

她在宫里，如同被养在笼中的鸟儿一般。

一点消息也进不来。

陆伯舟很想李菁岚。

却又没办法向李菁岚传递消息，也没办法见李菁岚。

“请问周编修在吗？”一个小内侍走进文渊阁，出声询问。

听到有人在问周进，陆伯舟抬起头。

周进的属官走上前：“我家编修不在，请问你有什么事？”

小内侍很是客气的拱着手：“我是四夷馆的，年前周编修前起草了一篇高昌国的国书，这是高昌国年前送来的礼单与国书，以供周编修阅览。”

原来是这个事情，周进的属官把东西接下来。

小内侍一转头看到了陆伯舟，朝着陆伯舟深揖一礼。

陆伯舟避开身子，不受礼。

小内侍也没和陆伯舟说话，再次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陆伯舟看了一眼周进属官手里的礼单和国书。

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周进是编修，给小国写国书只是他工作中的一小部分。

四夷馆是个外交翻译场所。

周进如果一直在接四夷馆的工作，以后会占用他大量的工作时间。

堂堂一个翰林院编修，整天给人当翻译，这实在不像样子。

下班后，陆伯舟去见周进。

周进也感觉有点不妙：“四夷馆最近总是找我，理由也都很充分，我实在想不出拒绝的办法。”

看到好友愁眉苦脸，陆伯舟想起李菁岚。

如果菁岚在就好了。

不管他和李菁岚说什么，李菁岚总能快速看出表相之下的事情。

陆伯舟想了想，拿出下班路上买的一个小风车放入匣子里。

匣子里放了一张纸条：“今天周进给我讲了件趣事，四夷馆有名来自暹罗国的老师教了数年的暹罗语。年前，暹罗国派人来送新年贺礼。结果馆里的人和暹罗国的人说话，暹罗国的人竟然听不懂。”

“后来才知道，教暹罗语的这位老师方言太重，暹罗国的使者根本听不懂方言。”

李菁岚第二天拿到了风车。

皇后看到纸条，皱眉：“四夷馆真不像样子，怎么能请个方言极重的老师呢？”

又让她的贴身内侍陈季去打听这件事情。

陈季打听完回来：“陛下发了好大一通火，扣了几人三个月的俸禄。”

皇后这才将纸条递给李菁岚。

李菁岚接过纸条，面上露出好奇之色：“这事还真新鲜。”

皇后抿着唇笑：“以后让泽美挑着外面有趣的事情写一写，我瞧得挺有意思的。”

李菁岚又陪着皇后说了一会话，然后借口身上乏了离开。

回去后，仔细看陆伯舟给她写的纸条。

陆伯舟以前给她送进宫的纸条都是一两句话。

从没写过像现在这样一大段的。

第一句就是周进。

而后是四夷馆。

周进是翰林馆编修，四夷馆只是翰林院下属翻译外语的机构，以周进的身份怎么会和四夷馆扯上关系？

陆伯舟必然是想通过这几句话告诉她一些消息。

和周进有关吗？

周进可是李菁岚最最看重的人。

能辅佐陆伯舟大半生的良臣，她容不得别人把手伸到周进身上。

李菁岚想了想后，开始给陆伯舟写回信。

“来信已收到，娘娘说甚是有趣，以后可择有趣之事送入宫中解闷。”

“仲玉最近读大学看到：孝者，所以事君也；悌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

“读到后面的‘《康诰》曰：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有些不解。”

“望下次来信时，能帮仲玉解说‘如保赤子’此句。”

“娘娘待我待仲玉待观鱼极好，勿念。”

信先送到皇后手中，皇后看了看，这是一份规规矩矩的信，便命陈季给陆伯舟送过去。

陆伯舟看信时，眉梢几不可见的往上挑了挑。

“陈伴伴稍等片刻，我帮舍弟解说此句。”

陆伯舟拿起笔，当着陈季的面写了回信。

送走陈季，陆伯舟的眼角跳得非常厉害。

如保赤子是尚书中的一句话，被大学引用。

原话是周成王告诫儿子康叔，教康叔如何治理国家。

李菁岚一开始说来信已收到，后面写了有趣，紧接着又以陆仲玉讨教学问的口吻写了几句话。

很明显是在回应他的上一封信。

陆伯舟不用打开尚书，康诰这一页就浮现在眼前。

“是太子。”

让四夷馆一直用各种事情绊住周进的，是太子。

太子应该不敢明着对付他，却敢对付周进。

如果周进处理四夷馆的事情多了，以后就变成四夷馆的人了。

相当于废了周进的翰林院编修的职务。

陆伯舟立刻去找周进。

听完陆伯舟的话后，周进先是愣了片刻，然后笑了。

“如果是别人，我还真没办法。但若是……”

但若太子对他出手，那可太好对付了。

第二天，周进拿着写好的一份国书去了四夷馆，紧接着，因为几处翻译和四夷馆的人吵了起来。

吵架的内容很快传到陆伯舟耳中。

传话的翰林面上带着不屑，“四夷馆的人仗着他们多学了几年外语，竟敢说周编修翻译的不对。”

“周编修拿出数个证据，辩得四夷馆的几个翻译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四夷馆请来了高昌国的使者。周编修竟然会说高昌语，听得高昌国的使者眼睛亮晶晶的。”

翰林说到这里神采飞扬，“高昌国的使者就问周编修，学了多久的高昌语。周编修呵呵一笑，和你说几句话就会的东西还用学？”

说到这里，翰林挑眉一笑，“蕞尔小国。”

经此一事后，周进在四夷馆打响了名头。

很多小国使者都来见周进。

周进来者不拒，只要是来见他的人，他都见。

高兴时就和颜悦色的说话。

不高兴时就冷面冷脸的骂几句。

使者们被骂也不生气，反而是开开心心的回去，回去之后还炫耀。

“天朝的翰林编修骂我了呐，无上的荣光啊。”

正月十三时，太子接见几个小国的使者。

几个小国的使者以朝见皇帝的礼仪朝见了太子。

听闻太子当即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这个消息传播的速度很快，哪怕李菁岚深居皇后宫中也知道了。

百官以见皇帝之礼朝见杨勇后，脾气甚好被老婆独孤伽罗气得离家出走十几里地的隋文帝也会勃然大怒。

甚至因为此事废了杨勇的太子之位，改立杨广。

更何况现在坐在龙椅上的可是一个猜忌多疑而且又似乎有着废太子想法的皇帝。

皇帝会怎样想？

郑国得到这个消息时，正在看美人跳舞。

她高高的挑着眉。

这个周进。

厉害啊！

内侍走过来，小声说话：“许将军又把礼物退回来了。”

郑国皱了下眉。

这个许经臣，真是油盐不进。

她的年礼连送数年。

许经臣连退数年。

不仅退她的年礼，还沉得住气。

她去年见到许经臣时，给许经臣推过去一个信封，信封里有些东西。

但许经臣直到现在都没和皇帝说。

“这个许经臣，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忠诚。”

郑国在心里暗暗地想。

许家世代忠良。

结果十九年前却在皇城连折数人。

许家最有能力的许经年力战而亡。

如果许经年在，还有现在的吕家什么事？

她就不信许经臣心中没有怨恨。

郑国打开一个小匣子，匣子里全是手帕。

她随意挑出一块，“给许将军送过去。”

“要送得大张旗鼓，让所有人都知道。”郑国公主语气随意。

内侍叹了口气，接过手帕。

公主这是在羞辱魏世子啊。

听闻魏世子前几天又找了个男宠。

但魏世子找男宠的事情，又何尝不是在羞辱郑国公主？

这时，李菁岚接到了郑国公主送来的九连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