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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晚月拿来几瓶江折雪没见过的酒,种类丰富,标签繁多。

不知是不是郑小姐被伤了心,她给自己准备了一瓶白酒摆在边上,看起来打算借酒消愁。

乔庭之和江折雪也各自选了自己准备喝的酒,她特意挑了瓶颜色好看的。

酒瓶子上面全是法语,江折雪一个词也不认识,对着瓶身皱眉研究了半天。

“这是香槟,度数不算高,可以适当喝一点。”宣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说话呼出的热气轻轻扫过她的耳垂和细密柔软的绒毛,这让江折雪手一抖,差点把手里这瓶一看就很贵的香槟打碎。

江折雪不敢赌这瓶香槟会不会清空她的存款。

她连忙把香槟瓶子抱紧,一边把宣郁推远:“知道了,你快去泡茶吧,今天只有大人能喝酒。”

脑子坏了的宣郁只能算小孩,小孩就该坐小孩桌。

宣郁微微一笑,坐回自己的茶桌后。

牌局开始,江折雪运气还算不错,她冷静思考,大胆出牌,然后毫无悬念地……

把乔庭之送了出去。

江折雪勉强在第一把卡在了中间,赢的是乔庭之,输的是郑晚月。

没想到这个酒肉和尚打牌这么厉害。

乔庭之嘴上非常谦虚:“运气好,运气好。”

和他刚才杀伐果断,最后扔出一个三漂亮收手的行为形成鲜明对比。

江折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笑眯眯的悟山大师,郑晚月愿赌服输,非常干脆地倒了一杯白酒一口干。

坐在后面茶桌的宣郁四平八稳。

他修长的手指稳稳地端着茶碗,目光平静,似乎并不惊讶。

“来吧,你要问什么?”郑晚月撇嘴。

乔庭之双手合十躬身,开头说着不好意思,提问却相当利索:“你姐知道你跑来蹭饭吗?”

郑晚月:“……不知道。”

乔庭之满意了,笑眯眯地拨动手中的念珠。

这是在报之前餐桌上“你姐怎么不管你”之仇,相当之幼稚。

江折雪在心里默默记笔记,乔庭之是个记仇的小心眼和尚,处之慎之。

接下来的牌局,她一万个小心,但被报复的郑晚月小姐怒火中烧,带着熊熊燃烧的复仇气焰,想要手刃乔庭之。

有时甚至故意把江折雪给送出去,独留一个乔庭之下来开始斗法。

江折雪坐在一旁观看,郑家小姐和乔家少爷手起手落风起云涌。

仿佛他们手里拿的不是扑克牌,而是锋利的刀剑,他们坐的也不是印着Hello Kitty 的野餐垫,而是家里广阔的商业版图。

一等座,近距离观看商业斗争,江折雪觉得自己手里少了一桶爆米花。

十局过去,郑晚月灌了乔庭之酒三次酒,乔庭之灌了郑晚月三次酒,江折雪也被乔庭之灌了两次酒。

这十局里,乔庭之的胜率有一半,这还是他为了贪喝几杯酒的结果。

由此可见,这个酒肉和尚的牌力恐怖如斯。

这几次牌局,该喝酒的自然喝酒,真心话却问一些“你有没有被甩过”、“上一次被停零花钱的原因”、“爸妈给的创业基金败了多少”,诸如此类。

这些问题相当幼稚无聊……最后一个混入的问题相当让人不爽,这群万恶的富二代。

江折雪默默喝酒,心里默念一万遍宣贺会给她一笔丰厚的款子。

*

眼下一局,郑晚月是赢家,乔庭之位居中庸,江折雪惨败。

不知为什么,书房的气氛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郑晚月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这让江折雪莫名有点寒毛炸起。

她偷偷把竖起的寒毛捋下去,顺便搓了搓发冷的手臂。

“来吧,你要问我什么问题?”

江折雪也认真地盯着郑晚月。

假如这位大小姐敢问什么“爸妈给了多少创业基金”,她就给这位大小姐见识一下开局一条命的震撼。

开局一条命,后续全靠赌,专业没得选,最后烤红薯。

郑晚月看着她,眉眼间都是严肃,连总是笑眯眯的乔庭之也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们。

她问:“请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此话一出,一直坐在后面安静看书的宣郁抬起眼,眼睛平静地注视着盘腿坐在野餐垫的女孩。

她的神情就和往常一样,睫毛长长的,素白的侧脸是他用目光临摹过无数次的角度。

她平时散开的长发用一根筷子简单挽在脑后……筷子?看起来他需要给小菩萨准备一根簪子。

江折雪:?居然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吗?她还以为要放下自己的尊严和命运。

她干脆利落地回答:“没有。”随后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听完她的话,宣郁的神情没有变化,他只是静静地盯着江折雪,良久,默默垂下眼。

听了江折雪的话,郑晚月莫名舒了一口气,乔庭之又露出平时那种看似笑眯眯的神情。

他的大拇指习惯性拨动几颗念珠,在心里默念几句阿弥陀佛。

接下来三人继续牌局,不停地喝酒,不停地问一些无聊的问题。

说到底,郑晚月和乔庭之也就是十八九岁的孩子,问的问题也就那样,问到最后无话可问,连“你外婆的小名是什么”这种问题都被抬上来。

到最后他们只是喝酒。

虽然宣郁说这支香槟的度数不高,但江折雪还是觉得自己的头晕乎乎的。

而本就贪喝酒,为了喝酒故意多输几把的乔庭之早就醉了。

他抱着宣郁茶桌的桌子腿,一脸悲伤绝望地说着醉话:“小爷我每天只能和阿黄分一根火腿啊!阿黄那个逆子每次都要吃三分之二,我连抢都抢不过他!”

他打了个酒嗝,泪眼朦胧地对上宣郁的面无表情,随后仰头号啕大哭:“我还要对着宣郁这个可怕的死人脸,我容易吗我!我不要吃火腿肠了,我想吃肉啊……”

宣郁:……

郑晚月也神情颓废地坐在一旁,嘴里小声念叨着:“白月光,煤气灶,一节更比一节强。”

看起来也是醉话,一个词都听不懂。

江折雪头晕,肚子里全是酒。

她打了个困倦的哈欠,从地上爬起来,意识不清地朝宣郁的方向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要去卫生间。

喝了那么多酒,再不去卫生间就要爆炸了。

见江折雪站起来,神情颓废的郑晚月目光清明一瞬,直直地盯着她。

江折雪不明所以,她试探着问:“你要和我一起……去上厕所吗?”

她当然只是随便问问,郑晚月小姐是谁,怎么可能稀罕和她一起上厕所?

结果郑晚月点点头,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

——她居然愿意和我一起上厕所?

江折雪的脑子晕晕乎乎的,这个令人不敢置信的事实在她脑海里缓慢地盘旋。

可郑晚月实实在在就站在她身边,甚至搀扶着她,她能嗅到郑晚月身上柏林少女的淡淡玫瑰香。

按照女性交友惯例,一起上厕所对女孩们来说是建立革命友谊的重要环节。

难道她可以因此和郑晚月小姐——高傲的白富美大小姐建立友谊?

富婆姐姐的大腿终于轮到她来抱了吗?小金书里出现在评论区的大小姐朋友她终于可以拥有了吗?她可以摸一摸大小姐的白色跑车吗?

真是令人期待。

*

宣郁静静目送江折雪和郑晚月一起走出去。

两个女孩一起去卫生间,他当然没有任何理由跟在后面。

更别说现在还有一个在他茶桌下鬼哭狼嚎的乔庭之。

他从小时候把爆竹扔到家里的鱼缸里然后被妈妈暴揍一顿,一路说到他妈上个月要把他打包扔去衡水复读高三。

宣郁面无表情地盯着正痛苦控诉三角函数和导数的乔庭之,心想,他妈妈做的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乔庭之这种看着小脑发育不完全的家伙应该送回高三回炉重造,省得在国外高中混成……一个和尚?

他目光静默地盯着抽抽噎噎地乔庭之,想起之前宣贺说的话。

那个狐狸一样的家伙说什么来着?

就在那个荷花沁香的傍晚,江折雪领着乔庭之去看荷花。

而宣贺坐在自己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嘴角勾起:“你的小菩萨可抢手哦。”

“说人话。”

宣贺唇边笑意更浓:“弟弟,交换信息的重点之一是交换。”

宣郁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宣贺,像是在估量这条消息的可靠程度,价值几何。

片刻后,宣郁开口:“帮你处理下个季度百分之十五的合作,以最高利润购入。”

“百分之三十。”宣贺翻倍,在宣郁开口嘲讽之前,他微笑着摊开手,“这个消息值这个价格。”

宣郁微不可闻地挑眉,眼中情绪不变:“好。”

“我算是明白这个小菩萨在你心里的地位了。”

宣贺笑着摇头:“你现在毫无底线,哪怕她要宣家的股份,你也会拱手让出……”

他瞥了一眼宣郁神情淡漠的脸:“连我的股份一起。”

宣郁:“你再不说点有用的东西,我保证你连百分之十的股份都保不住。”

“好吧,宣郁,耐心点,”

宣贺还想继续调侃,“哪怕拿出对小菩萨百分之十的耐心。”

他对上宣郁潭水般沉沉的目光,终于摆正表情:“就我现在探知的内容,乔庭之带着目的接近江折雪,而且背后有人。”

宣郁神情未变:“利益相关?”

“现在还不清楚,”宣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除了郑家,乔家的信息保密做得最好,他妈最近去日本抢购爱马仕的数量都捂得严严实实,破解需要时间。”

宣郁:“你调查他妈买多少个爱马仕干什么?”

宣贺耸肩:“撑场子啊,你不觉得在谈判的时候说一句——“你妈昨天拿到的爱马仕喜马拉雅颜色不错”很有拉风吗?显得我们非常专业。”

宣郁:……什么专业?在偷窥方面非常专业?

他缓慢地说:“难怪宣家企业的年利润只能以每年百分之五的速度缓慢增长,你太无聊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书房,离开之前还丢下一句:“百分之二十,消息我自己探知。”

看着宣郁离开的背影,宣贺目光深沉,嘴角却是笑。

他低声说:“我本来就打算要百分之二十。”

宣贺声音刚落,门外传来宣郁的声音:“我早就知道,你个无聊的家伙。”

宣贺无所谓地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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