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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嘉淮自然也是了解周言的性格,沉默的坐下。

沉吟片刻才开口,“回来一点也不辛苦,虽然是有点累,但是一切是值得的。”

周言最不喜欢的就是欺骗,如果说一点也不累,那是假的。

徐嘉淮这么说的话,连自己都骗不了,累不累都写在了自己脸上。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果自己这次没有赶回来,徐嘉淮恐怕都不会原谅自己的,以后也面对不了周言,他希望自己可以陪周言度过每一次难过。

“如果,我这次没有回来,我自己都不会原谅徐嘉淮。”

徐嘉淮的声音很轻,抬手揉了揉周言的脑袋,努力扬起一丝笑意,但话语中还是带着几丝担忧,”我不想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

周言有些被徐嘉淮的言论气到,脑袋向后躲避徐嘉淮的手掌,语气中掺杂着几丝怒气。

“平时挺聪明的,这次怎么就这么笨呢,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你好好在北安等我回去不就好了。”

徐嘉淮并不在意周言语气中的情绪,双眸注视着她的眸眼,双唇微动,“如果你是我,你在北安等得下去吗?”

周言等不下去,如果这次是徐嘉淮,自己也一样会赶来陪着他。

徐嘉淮说的道理她都懂,她只是生气徐嘉淮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徐嘉淮也不着急周言回答,缓缓过后又问道,“换句话说,你会回北安吗?”

徐嘉淮的话直深深戳中周言内心最深处的那片黑暗,周言不得不佩服徐嘉淮,他总是可以看穿自己的所有想法,了解到自己真正的想法。

有的时候,徐嘉淮比自己更要了解真正的周言。

在姥姥去世的那天,她确实想过留在临椿,一辈子都留在这里陪着姥姥和姥爷,帮姥姥守着她一直以来都不愿离开的小镇。

姥姥病重,她和周述从北安赶回来却没有见到姥姥的最后一面,这是周言心里的痛,她不愿意离开,也不愿意回到离临椿那么遥远的北安。

这个想法在严书黎出现后变得更加浓烈,她担心家里没有人在后,严书黎会回来打扰姥姥和姥爷的清静。

如果她留在小镇,是不是就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们了。

徐嘉淮深吸一口气,握住周言的双手,语气微抖,他有些害怕,“周言,南佳和姜愿她们还在等你回去。”

脑海里想起临走之前,外婆告诉自己的话,徐嘉淮微微下咽,随后转达着外婆的话,“周言,你还记得我外婆吗?”

“她很担心你,外婆特意嘱咐我,让我把你健健康康的带回去。”

周言记得,夏奶奶很温柔,会和姥姥一样握着自己的手说话,还会和姥姥一样关心自己,是一位很好的奶奶,就和姥姥一样好。

徐嘉淮不知道这么说,周言会不会听进去,握住的双手不由因为担忧而收紧,语调也有些紧张。

“外婆她很喜欢你,一直把你当成她的亲孙女一样对待,外婆说,如果可以,以后她就是你的姥姥。”

如果可以,她就是我的姥姥。

周言的眸眼微微触动着,双眸抬起对上徐嘉淮的瞳孔,本低落的嗓音有了几丝起伏,“夏奶奶真的这么说吗?”

感觉到周言情绪上的变化,徐嘉淮急忙回复着,“是真的,外婆很喜欢你,一直都想让你去家里吃饭。”

语气微微顿住,“只不过外婆现在生病了,不能到处走动了。”

周言不知道夏奶奶生病了,听徐嘉淮这么说,有些着急,“夏奶奶怎么了?!”

提到外婆的病,徐嘉淮的情绪也不太好,语气也有些低落,“肾衰竭。”

感觉到来自手掌里的回握,强挑起一抹笑,“你真的关心外婆的话,过几天回去看看她,好不好?”

周言知道北安那边还有朋友在等自己,爸爸和周述这两天也很累,还要抽出精力来照顾自己,而自己每次都要给他们添麻烦。

就连徐嘉淮,都被自己折腾成这样,周言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听着窗外响起的烟花和炮竹,徐嘉淮才注意到时间,已经五点了。

话语在喉间上下来回起伏,实在是没有忍住,徐嘉淮抽回自己的手,对上周言的眸眼,本有些生气的情绪却又不忍心。

“周言,你在担心我身体的时候,怎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徐嘉淮也知道,这并不是周言的错,但是在得知她两天不吃饭的时候,那一刻,他是生气的。

但,徐嘉淮是在气自己,他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能早点来陪她,徐嘉淮不忍心生周言的气。

“为什么不吃饭,周述说你两天都不怎么吃饭了,你胃不好,忘记了吗?”

听出徐嘉淮语气中带着的几分生气,周言有些委屈,低垂着脑袋,说话的语调也很轻,“对不起,但我真的吃不下。”

徐嘉淮见不得周言这副样子,说话的语气软下来,“周言,我不是在怪你,但你要比任何人都要疼惜自己的身体。”

周言听着徐嘉淮的话,眼眶有些湿润,因为,姥姥和姥爷也说过类似话,“小言,你要比任何人都要爱自己。”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

徐嘉淮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周言,语气也有些沉重,“我知道黎姥姥的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但是姥姥一定不希望她最疼爱的孙女会在她不在的时候,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缓缓抬起的脑袋有些沉,湿漉漉的脸颊有些难受。

周言真的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水的,今天一天,她数不清自己哭了多少次,流了多少眼泪。

哭腔中带着几分委屈,在房间缓缓而出,“道理我知道,但是我做不到。”

徐嘉淮知道,他都知道,但在看见周言的眼泪后,情绪占据了理智。

轻颤的指腹轻抚过泪水,沙哑的嗓音有些低沉,“量子纠缠说,离开的人也许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继续陪伴着你。”

“这是你告诉我的。”

周言吸了吸鼻子,苦笑中掺杂着几丝绝望,来回摆晃着脑袋,“徐嘉淮,你知道吗?这话说起来还挺容易懂的…做起来才发现,原来这么…这么的难。”

眸眼里浸着绝望的意味,周言徐徐侧眼看着他,“徐嘉淮,你当时真的释怀了吗?”

伴着一声轻笑,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滚落下来,顺着脸颊流到脖子里,沙哑的嗓音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但我不想懂,我也释怀不了,明明就只有几天了,就差几天我们就可以一家人团聚了,我连姥姥在北安的生活都想好了。”

“我们都说好了,五一回来带姥姥回北安了,她这辈子还没有离开过临椿,她还没有看过我和周述生活那么久的城市,她一次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北安是什么样子的。”

周言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一切会来得这么突然,突然到来不及感觉这一切。

她绝望的抓住徐嘉淮,寻找着一个答案,“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能让我如愿呢!这要让我怎么释怀!”

伴随着情绪的释放,本抓住的手缓缓滑落,周言好累,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无力的靠在徐嘉淮的肩膀上,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弱。

“徐嘉淮,你懂这么感觉吗?给你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把你最重要的人从身边夺走了,还是不留痕迹的,但家里的点点滴滴都在告诉我,姥姥明明前几天还在好好的生活。”

徐嘉淮心疼的抱住周言,手腕上因为心疼而暴起的青筋紧紧握拳,哽咽的嗓音被自己强行抑制住,双唇紧闭。

缓缓过后泛红着眸眼开口,“周言,我们不一定要释怀这一切,他们只是从亲人这个身份上离开了,但其实我们的生活,他们依然还是存在,离别并不等于消失了。”

“我们要允许一切事情发生,死亡,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我们要允许它发生。”

周言红肿的双眸有些空洞,透着几丝麻木与绝望,话语也有些吐字不清,“徐嘉淮…我做不到,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相信姥姥就这么离开我了。”

“我甚至…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最后一次听…听到姥姥的声音还是在北安的时候。”

“你知道吗?天真的塌下来了…我的生活已经被现实打乱的乱七八糟……”

徐嘉淮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周言好受一些,手臂上的力度收紧几分,压下自己心底的起伏,带着几分苦涩的语气开口,“我知道,我知道。”

“外公去世的时候,我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外婆也一夜之间白完了头发,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让你来不及感受这一切给你带来的打击。”

徐嘉淮将下巴轻放在周言的脑袋上,口中的话语有些喃喃,“我曾经以为,我会一辈子生活在失去外公的日子里,家里的点点滴滴都会让我想起外公,那几天我甚至连房间都不想出,更不想见任何人。”

一种说不出的疼痛在心底翻腾着,情绪冲到咽喉处堵住,徐嘉淮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片刻过后,徐嘉淮抬眼看着紧闭的窗帘,深邃的眼眶里逐渐变得湿润,声音也逐渐减弱。

“但是最后,是我外婆开导的我,我外婆其实是个性格很温柔的女人,胆子也很小,一直以来,都是外公保护她…”

“对于外公的过世,她其实比我们任何人都要难过,但却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徐嘉淮的话让周言想到了姥爷去世的那段时间,姥姥表现出的坚强也异于常人,她照样像往日一般生活着,所干之事介于平时一般淡然。

但只有她知道,姥姥一个人在夜晚哭过多少个日夜。

“外婆送了我一本书,西藏生死书。”

泪水划过嘴角,流到嘴里,是很咸的味道,也是很苦的滋味。

“这本书在一定的程度上缓解了我的焦虑和悲痛,让我可以去直面面对这件事情。”

本在怀里沉默不语的周言,双眸微动,嘴里喃喃着,“我知道。”

语气顿住几秒,“我知道这本书,姥爷去世之后,有段时间,我看见姥姥在看这本书。”

回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周言有些后悔,“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很多东西都不懂,也不懂得去安慰姥姥。”

难过的时候,都是姥姥一个人熬过来的,周言什么也没帮上忙。

眼泪在失声的眼眶里滚落眼角的泪水好似止不住,无声的滑落下来。

轻声吐气,徐嘉淮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要让自己的情绪牵动着周言的情绪。

此时的周言就如那时的徐嘉淮一般,他不想让自己经历过的痛苦,再让周言加倍经历。

“但是离别过后就是相遇,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变成孩子,再来见一眼放心不下的小言,可能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但他们已经来看过你很多次了。”

“死亡从来都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从前的徐嘉淮是不相信鬼神的,但自从外公去世后,他渐渐开始相信人是会轮回的,也是会回来的。

因为,这里有他不放心的人。

相信即存在,这是徐嘉淮一直认定的一句话。

“离开的他们只是换另一个地方等你,只要被你永远记住着,他们就不会消失。”

徐嘉淮的这些话是说给周言听的,但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亲人离开自己。

但大自然的法规便是如此,每个人可以改变这些,只能学着去解释。

“黎姥姥一定不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你这样不吃不喝折腾自己的身体,姥姥也会难过的,这让她怎么放心得下,姥爷还在那边等着她。”

徐嘉淮的话说得很慢,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

周言轻吸着鼻子,随后抬起脑袋,本失声得眸眼里泛着几丝期待,“会吗?姥姥会和姥爷团聚吗?”

“会的,他们现在只是去装饰你的下一个家。”

“那里说不准会是和故椿一样好看的地方,有山有水,还有热情的邻居,依旧是个和这里一样美好热情的镇子。”

周言将徐嘉淮的话都听了进去,双唇喃喃着,“会吗?”

会吧,她已经霸占姥姥太多年了,也该让姥姥去和姥爷团聚了。

姥爷说过,不能做一个自私的人,人民教师的后代也应该有一颗强大的心。

姥爷,小言听您的话,我把姥姥还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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