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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1日晨

市公安局

“连环……杀人案……”王雨声整个人都蔫了,虽然昨天一夜的思考,让他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连环杀人案这么重大的案件,还是让他有些吃惊。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的开口说道:“以前,我在十五里镇派出所的时候,吴老太是我们所的贫困帮扶对象,一开始她是我当时的师傅刘峰负责的,后来他请假以后,就是我替他去,所以就跟吴老太接触比较多。我听村里人说,吴老太懂一些封建迷信的……东西。”王雨声说到这里,用眼角暼了两人一眼,继续说道:“后来,我妹妹的病情加重了,各种治疗手段都用了,还去了北京,但是还是不见好,后来我妈妈就说要不找人看看。”

“找人看看?”汪洋疑惑道。

“就是……找算命的看看。”王雨声说话的声音更低了。

“所以你就经常去找吴老太。”汪洋说道。王雨声默默地点点头。汪洋拿出从吴老太家搜出的一叠纸,来到王雨声面前,一张张的展示给他看,“眼熟吗?”

王雨声点点头,说道:“这是吴老太家的,是她给人算命用的。”

“哪个是你妹妹的?”汪洋问道。

王雨声从汪洋手中接过这一叠纸,仔细翻看起来,不一会儿,从中拿出一张纸,递回给汪洋,说道:“这张是,上面的1993年2月2日是我写的,下面的是吴老太写的。”

“吴老太写的?她不是瞎子吗?”汪洋疑惑道。

“不是,她是高度近视,只有很近的东西她才能看到。”王雨声解释道。

“你找她给你妹妹算的什么?”汪洋继续问道。

“吴老太说,她有办法给我妹妹续命。”王雨声说道。

“什么办法?”汪洋问道。

“她让我准备我妹妹的生辰八字,还有九根头发,还有一滴血。她要用这些给我妹妹炼丹药,叫帕米西来丹。她说这是刘家堡祖传的法术,是他老头祖上传下来的,后来传给的她,现在这个世上只有她自己会。”王雨声说道。

“王雨声,你也是上过大学的,这种封建迷信你怎么会信!”严谨气愤地说道。王雨声听到严谨的质问,羞愧地低下了头。“仅仅因为这个,你才对我撒谎?”严谨继续问道。

王雨声抬起头看着严谨说道:“因为今年谭所长就是因为封建迷信被查的,所以我担心自己因为这个被开除公职,所以……”

听到王雨声的话,汪洋有些疑惑地看向严谨,严谨解释道:“谭振的主要问题是因为贪污腐败,搞权钱交易。当然了,搞封建迷信也是很严重的问题。他犯错的根源是丧失了理想信念,忘记了自己的初心使命,你……”严谨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说道:“这些政治课我今天就不给你上了,说说13号晚上你去哪了?”

“那天晚上我陪完我妹妹后就回家了,一直在家待到早上,第二天一早我又回医院去陪我妹妹做治疗。因为那天是中元节,下午她也没有治疗了,所以下午两点钟我从医院直接去的我爸妈的坟上,去给他们上坟了。”王雨声说道。

“这些你昨天都说过了,人证呢?”严谨问道。

王雨声盯着严谨,认真地说道:“13号晚上,我自己在家睡觉,但是半夜里我听到我家楼上有小孩吵闹的声音,应该是凌晨1点多。”

“时间这么确定?”严谨觉得有些奇怪,追问道。

“对。”王雨声笃定地说道:“我直觉楼上的小孩应该哭闹了大约20分钟到半小时,后来没有声音了。我有点失眠,所以我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是1点30几。”

“小孩哭闹是很正常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我想他父母也记不住是哪天吧。所以这并不能证明你在家。”汪洋质疑道。

“不不不,不一样。”王雨声反驳道。

“怎么不一样?”汪洋继续问道。

“我楼上是一对年轻夫妻,他们很少来住,只有周末才回来,有时待一天,有时待两天,有时候晚上留宿,有时候不留宿,有时候两个星期才回来一次。所以他们回来是没有规律的。他们这次只是13号晚上在,14号一早就走了,早上我还碰上了他们。”王雨声激动地解释道。

“你是说他们13号晚上才回来,14号一早就离开了?”汪洋问道。

王雨声迟疑了一下,说道:“也不是,我13号白天一天都在医院,我只是能确定他们是13号晚上到14号早上这段时间在。”

汪洋和严谨对视一眼,如果王雨声没有撒谎,那么陈勇就不是他带走的。汪洋继续问道:“那14号下午直到15号早上呢?”

王雨声立刻解释道:“14号下午两点,我从医院直接打车去的我爸妈的坟上,医院的监控应该拍的我离开的时间了,出租车司机也能证明。”王雨声顿了顿,语气有些迟疑地说道:“但是,我没记住出租车的车牌号。”

“这个不用你操心,如果属实,我们会查到那个出租车司机。”汪洋说道。

王雨声点点头说道:“那天去的时候天有点阴,但是因为我是从医院走的,所以没带伞,我给我爸妈烧完纸以后就匆忙走了,因为打不到车,然后又下起了小雨,所以我就先回了一趟我的老家刘王村,在家避了会儿雨,大约一个多小时,等到差不多五六点钟,雨停了,我才走的,离开的时候也是打的车。但是因为村里不好打车,我在路边等了很久,才等到一辆黑车。”

“人证。”汪洋说道。

“没有人证。但是,因为我回老家的时候没有带钥匙,我是从隔壁邻居永安大爷家爬墙进去的。他们家的梯子一般都放在南屋的伙房里,我是从他家伙房里搬出来梯子爬进我家的。等我走的时候发现梯子已经没有了,应该是被他家的人搬回去了,所以我就从他家屋顶跳下来了,下来的时候踩着他家的狗棚,踩坏了一块瓦,我怕他知道,偷偷给他摆回去了,我想他应该没看到,如果你们现在去看,应该能看到我踩坏的瓦。至于那个黑车司机,他应该是住在附近村子的人,因为路上我跟他聊天,他说刚从市里送人回来。回到家的时候好像有8点多了,我就再也没出门。”王雨声说道。

如果那个大学生的证词没有问题,凶手的作案时间应该是14白天,王雨声只有在刘王村这段时间有可能作案。但是只有四个多小时时间,如果没有交通工具应该来不及去刘家堡,就算是有交通工具去了,这点时间要作案也太仓促了,除非他还有同伙。严谨审视着王雨声道:“你今天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昨天严队长您把我带回来后,我就仔细思索了我那两天的经过,我确实没有遇到什么人,但是这些事情应该都是突发事件,是不能预测的,只要证明这些事,就能证明我不在场。”王雨声解释道。

严谨笑着说道:“可以啊,不愧是警察学校出来的。那你说说你17号晚上去哪了?有什么突发状况证明?”

听到严谨说17号,王雨声眼睛闪过一丝惶恐,他没有再像刚刚一般侃侃而谈。

“嗯?怎么不说话了?”严谨疑惑地看着王雨声说道:“忘了我问过17号了?”

王雨声摇摇头,缓缓说道:“记得。”

“记得,就说说吧。”严谨说道。

王雨声看着严谨,缓缓说道:“17号晚上我见过您。”

“见过我?”听到王雨声的话,严谨我有些好奇,问道:“在哪里?”

“在……刘家堡。”王雨声缓缓说道。

“刘家堡?”严谨警惕地看着他,怪不得昨天他在城北分局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王雨声点点头,严谨站到他的面前问道:“你在刘家堡干什么?”

王雨声抿了抿嘴唇,缓缓说道:“那天是我跟吴老太约定的日子,我之前不是请她给我妹妹炼……炼药,那天是我们约定取药的日子。”

“那天你进了刘家堡?”严谨问道。

王雨声摇摇头,“没有。那天我到刘家堡的时候,离得很远就看见了很多车堵在通往刘家堡的路上。因为刘家堡人迹罕至,平常很少会有那么多车,所以我没敢往前开,在离其他车有几十米的地方就停车了。我又走路从路旁的树林里慢慢的靠近刘家堡,发现村口有警戒线,我就没有进去。我在村口等了一会儿,正准备要走的时候,看到您了,另外还有几个人。”

“你那天是开的谁的车?”严谨问道。

“是曹阳的车,一辆棕色的SUV。”王雨声说道。

严谨回想起当日他确实看到一辆棕色的SUV汽车,停在离其他车都远的距离,当时他还纳闷谁会把车停那么远,原来那就是王雨声开去地车,他问道:“车牌号?”

“我记不住,但是你们可以问曹阳,他可以证明我借的他的车。”王雨声说道。

“你为什么不进去?你也是警察。”严谨问道。

“我原本看没有人想偷偷溜进去。没想到我刚要进去的时候,你开着车来了。我看您进去的时候好像朝洞口的方向打了个招呼,我猜测门口有其他警察。因为我是去找吴老太拿……那个药,我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就没穿警服。”王雨声羞愧地说道,此刻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找吴老太做这些神鬼之事是一件羞耻且低智的行为。他继续说道:“我猜测里边可能发生了刑事案件,所以我就没敢进去,偷偷走了。”

“你几点去的刘家堡?又是几点回的训练基地?”严谨问道。

“我是吃饭的时候问曹阳借的车钥匙,大约是6点左右出发的,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到了刘家堡。我在刘家堡村口等了一会儿,觉得情况不对,我看没人注意到我,就赶快走了。我原本想去医院看看我妹妹,没想到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探视时间,我就开车回家了。路上没遇到什么人,但是曹阳的车有行车记录仪,上面应该还有我开他车的行车记录。”王雨声说道。

王雨声今天的说词要比昨天严密、完备的多,看来昨晚他经过精心的思考和准备,虽然依然如昨天一般没有确切的证人,但是几个关键的节点都算是有不在场证明了。当然,这还是要严谨现场核实物证之后才能作数。

结束对王雨声的询问后,严谨决定和汪洋分头行动,自己带着林辉去瀚林苑查看监控,汪洋去刘王村。

刘王村

相比于刘家堡的古色古香,刘王村就是一个平常的农村,虽然也是在婺源山区,但是已经到了边缘,地势平坦的多,公路已经直通到村里,村中大部分的房子都是砖混结构,只有少部分还是土坯房。虽然房子都修的不错,但是从门前的杂草来看,大部分人家已经不在这里居住了。

汪洋按照王雨声的地址来到他家刘王村的祖宅,找到了他的邻居家,恰巧有几个中年男子坐在他家的对面聊天,汪洋便上前询问。

“请问哪位是王永宽?”汪洋问道。

“我就是。”一名高高瘦瘦、皮肤黝黑、满脸沟壑、佝偻着背的中年男子开口说道。

“你好,我是临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我姓汪。”汪洋说道。

“你好、你好。”听到汪洋说自己是警察,王永宽立刻笑容满面的打招呼道,同时从屁股底下撤出自己的凳子递到汪洋的身前说道:“坐,警察同志,快坐。”自己则坐到一旁的树墩上。

“不用不用,我想到您的家里看看,您看方便吗?”汪洋说道。

听到汪洋的话,王永宽立刻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说道:“那有啥不方便了,你随便看。”说着便起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汪洋紧随其后。与他一起聊天的男子也跟了过来。

三人刚走到门前,就听到几声凶猛的狗叫,接着一只浑身黑毛的大狗从门旁的狗棚里窜了出来,由于被铁链拴住了脖子,并不能太靠近汪洋,它拼命伸着前爪,用几乎站立的姿势,向前扑咬。汪洋被这突如其来的凶兽吓着险些跌进路边的菜地里。王永宽随手抄起门旁的铁锹,对着喊叫的狗喊道:“别叫了,再叫宰了你。”大狗好像听懂了王永宽的话,不敢再叫了,但是依然,发出低沉地呜呜声,向汪洋示威。

王永宽推开了家里的大门,大声对汪洋说道:“随便看。”王永宽家一进门是一个大的门洞,不同于一般的人家,他家的门洞格外大,里边停放着一辆农用三轮车,上面还盖着一块看不清是绿还是黑的防水布。汪洋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料味。

“大叔,您是做什么买卖的?”汪洋问道。

“就是卖点花椒、辣椒、八角啥的大料。”王永宽解释道。

“怪不得。”由于门洞不是特别通风,所以香料的味道格外浓烈,汪洋有些喘不过气,他快走几步,出了门洞,来到院子里。王永宽家的院子并不大,也就十来个平方,四周都盖上了房子。

“大叔,我想到你家屋顶上去看看,有楼梯吗?”汪洋问道。

“昂?有、有。”对于汪洋的要求,王永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愣了一下后,立刻走到院子东边的房子里,汪洋也跟着走了过来。这是一间伙房,里边不光有燃气灶,还有两个水泥垒的锅头,房子南边堆满了柴火和一些杂物,一架金属长梯就斜靠在房间的西墙上。

“警察同志,给我搭把手吧。”王永宽费力的搬着梯子说道。

“好。”汪洋说着就要向前。

“我来、我来。”刚刚在跟王永宽聊天的男子抢先一步,帮着王永宽抬出来梯子。这房间的门比一般的房屋门要高,大约有两米二高,比一般的单扇房门也要宽一些,要不是有这么大的门,这梯子还真不好出。

王永宽把梯子架好,用力稳了稳,觉得没问题了对汪洋说道:“警察同志,上去看看吧。”说着自己抢先上了梯子,来到屋顶后,他一手扶着梯子,对下面的男子说道:“二哥,你扶好了。”

“好。”男子回道。

汪洋冲男子点点头,随后顺着梯子爬到了屋顶上,看汪洋上去后,男子也跟着爬了上去。汪洋站在屋顶向周围看去,整个院子被四周房子包围,呈一个回字形,北边的房子是坡顶,上面盖着红瓦,只有南边一条一米多宽的走廊顶是平的,其余东、南、西三面房顶都是平的。汪洋看向街对面,发现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是一样的布局,有几家是盖了二层,但是也是回字形布局。

汪洋向北走去,看到南边这户人家,北边的房子最西边一间是平顶,而且要比其他的房子都矮,跟王永宽家的南屋只隔了不到半米。按照王雨声所说,这栋房子就是他家的祖宅。汪洋指着南边的房子问道:“这是王雨声家吧?”

“对、对、对,就是他家。”王永宽笑着答道:“雨声他也是警察,你们是不是同事啊?”

“对。”汪洋说道:“我是王雨声的同事,他今天托我过来取点东西,他说能从你家进去。”

“哎呀,雨声这孩子,从小就淘气,小时候放学回家忘了拿钥匙,就从我家爬过去。”王永宽指着北边的矮屋笑着说道。

汪洋向后退了半步,紧接着奋力一跃,来到王雨声家房顶上。王永宽两人也跟着跳了过来。

“雨声这孩子,打小就有出息,学习也好,是我们村仅有的几个大学生。”听到汪洋跟王雨声是同事,王永宽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跟汪洋说起了王雨声家里的事。

汪洋沿着屋顶转了半圈,从南边的门洞子旁的梯子上爬了下来。对比王雨声家和王永宽家院子里的落叶,就能够看出王雨声一定很少回来。汪洋站在院子里四处张望,王永宽上前说道:“这个南屋就是他家住的地方。”

王雨声房门上的锁是虚锁着的,汪洋打开锁,来到了屋子里。一进门,汪洋就闻到了一股发霉的味道,虽然门窗紧闭,但是还是能感觉到房子的湿气很重。汪洋看到客厅的茶几上放着烧水壶和一个茶杯,茶几的前面放着一把木头小凳子,看来当时只有王雨声一人。汪洋掀开茶杯盖,发现茶杯中泡了茶,茶水已经凉了,茶色已经浸泡成深褐色,堪比美式咖啡了。借助屋外的阳光,能够看到,茶水表面飘着一层油膜,看来王雨声昨天确实来过。

“警察同志,你要找什么东西?”王永宽问道。

汪洋皱着眉头没有回答他,他到各个房间转了转,发现除了客厅的茶几和小凳子,其他的家具上都落满了灰尘,看来他确实很少回来。汪洋对王永宽两人说道:“咱们回去吧。”

三人顺着梯子,回到王永宽家的院子里,汪洋指着梯子说道:“我帮您放回去吧?”

“不用、不用,一会儿我自己放回去就行。”王永宽说道。

汪洋继续问道:“大叔,您家这梯子,平常用完了都是立刻放回去吗?”

“对,一般我用完了,接着就放回去了,不过今天不急。”王永宽说着,摆了摆手。

“您记得8月14号中元节这天,您收梯子了吗?”汪洋问道。

“啥节?”王永宽疑惑地看着汪洋,又看了看一旁的男子。

“就是阴历七月十五那天。”汪洋说道。

“昂。你说七月十五上坟那天。”王永宽恍然大悟道,“你不说我还忘了,那天我还奇怪,梯子本来在东屋里的,我出去溜了一圈回来,不知道咋回事儿,自己跑到院子里了,我以为是我家那口子上屋顶来,结果,她压根儿也不在家。这是奇怪了,还不能闹鬼了?”王永宽疑惑地挠着头。

“您那天下午去哪了?”汪洋问道。

“那天上午赶完集回来,我顺路去上了个坟,下午吃完了饭,就已经两点多了。我过了一会儿吧,就去了我大哥那边。”听着王永宽的话,汪洋看向一旁的男子。

男子看到汪洋误会了立刻解释道:“我不是他亲大哥,我们是一个老爷爷。我在我们这一辈是老大,所以他们都叫我大哥。”

“对、对、对。”王永宽也解释道:“我去的我亲哥那,在村北头。我跟他下棋聊天,玩了一下午,我看雨差不多停了,也得做饭了,我就回来了。”他指着梯子说道:“走的时候我记得它不在这,结果回来就在这了。”王永宽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明白。

“雨几点停的,您记得吗?”汪洋问道。

“这哪记得?也就五六点?”王永宽看着一旁的男子。男子说道:“差不多,也就是五六点钟。”

时间与王雨声所说基本吻合,看来他那段时间确实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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