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人间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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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将准备好的菜肴一一摆上院中的圆桌，随即转身进入厨房，向女儿提出疑问。

“外面那个年轻人，真是太监吗？我怎么看都不像。”

“宫里出来的男子，如果不是太监，那便是侍卫吧。你看他的身材，那么年轻，我倒宁愿相信他是太监。”

孙含玉抬起头，望了眼朱高炽，越发确信自己的判断无误。

“这位朱公公在宫中的地位可不低，上次我从皇后娘娘那儿讨得菜谱，却不慎落入污水沟，后来是他帮我在御膳房重新抄了一份，还亲自派人送来，人品也不错。”

听到女儿对这位小太监的评价，刘氏愈发觉得惋惜，如此俊俏的年轻人，怎会沦为太监？

“女儿啊，你的婚事也要抓紧了。我今天去买布，隔壁嫂子说她家女儿嫁给了一个秀才，好像是户部侍郎的儿子，现在过得可幸福了。”

“还有，今天又有两位媒婆上门，你怎么想的，要不要让娘去见见，帮你挑选一下，那两位青年也是读书人，只是还没功名，不过没功名也好，不像你爹……”

看着母亲喋喋不休，孙含玉长叹一口气，对于婚事，她并无太多主见，却又不甘心随便找个对象共度一生。

“娘，你知道我的想法，这件事我想自己作主，大不了我这辈子陪在你们身边！”

……

小院内，酒已温热，饭菜热气腾腾，灯光下弥漫着温馨的气息。

一碗红烧肉，一碗鱼豆腐汤，再加一碟自家腌制的咸菜，这就是孙立云家能拿出的大餐。

“太过简朴了，朱公公……”

孙含玉擦去额头的汗珠，斟满酒，一旁的孙立云坐在木凳上，一动不动，生怕自己的行为不当，影响仕途。“没什么好菜，委屈各位了。”

“这红烧肉真是香气扑鼻，配上蔬菜，吃起来毫不费劲！”

朱高炽满脸喜悦，拿起筷子就想尝尝味道。

孙含玉却与母亲一同，捧着小碗，回到厨房里去了。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朱高炽莫名地叹了口气，眼前的佳肴突然失去了吸引力。

受儒家思想影响，民间习俗是女子在用餐时不上桌，但在朱家，却没有这样的规矩，全家人围坐一起，共享团圆之乐才是最重要的。

“师父，我怎么觉得这儒家学说有点害人呢！”

项羽两手抱胸，倚在墙角，不禁感慨。

“哎，这些历经岁月积淀下来的东西，短时间内难以根除。不过，随着大明的开放进步，这样的影响会逐渐消退。”

朱高炽拿起筷子，正要开动，忽然想到孙大人是主人，便又放慢了动作。

见皇孙殿下要动筷子，孙立云心中稍松，但紧接着又紧张起来。

“啊……在我们家不必客气，饿了就先吃吧！”

他微起身，鼓起勇气为皇孙殿下夹了块红烧肉，这场家宴这才正式开始。

朱高炽微微一笑，一边喝酒，一边品尝肉食。

可能是自家酿制的缘故，这坛酒并不烈，口感柔顺，冬日里给人带来浓浓的暖意。

酒下肚，浑身舒坦，看到孙大人的杯子空了，朱高炽便拿起酒坛，替他斟满。

“孙大人，这是什么酒？味道真不错。”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孙立云愣在原地，他下意识地站起来，双腿还在颤抖。

“这……这是我女儿酿的桃花酒，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你几坛。”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酒我确实很喜欢！”

朱高炽闻言又饮了一杯，满脸笑意，眼角的余光却仍偷偷瞄向厨房。厨房里，孙含玉和刘氏坐在小桌前，桌上摆着与外面相同的菜肴，只是没酒。

或许是桌子太低，坐着不太舒服，她干脆盛了碗饭，把红烧肉放在饭上，一屁股坐在门槛上，靠在门板上，心满意足地享用起来。

朱高炽正好目睹这一幕，穿着粗布麻裙的女孩，端着瓷碗坐在门槛上，将一块红烧肉送入口中，随后脸上绽放出幸福的笑容，大大的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美丽动人。

这一刻，朱高炽感觉心脏仿佛被什么触动了，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回想起不久前皇祖父让他考虑婚配对象，或许现在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与此同时，在奉天殿，朱元璋看完最后一份奏章，夜色已笼罩大殿，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炽儿呢，他还没从军营回来吗？”

“回陛下，据纪明的禀报，皇孙殿下已经回到应天府，并且现在正在兵部校尉孙立云家中用饭呢！”

一位宦官从门后慢慢走出来。

“什么情况，这么晚了还不回来，纪明是怎么做事的？”

听到孙子这么晚还在外面玩乐，老皇帝顿时有些不悦。

“等等，慢着，他在哪家用饭？”

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追问了一句。

“回陛下，兵部校尉孙立云家！”

“你这小子！”

朱元璋想了想孙立云的名字，立刻明白了孙子的意图。

“罢了，既然咱孙儿有自己的打算，就由他去吧，也许这就是缘分。告诉皇后一声，不必再忙碌，可以开始筹备婚礼了。”

老爷子一挥手，心中已决定此事。

“摆驾，去御膳房，我也饿了。这没心肝的孙子，只顾自己在外逍遥，完全忘了还有我这个爷爷在等他。”

朱元璋一边抱怨，一边消失在皇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