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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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山路之上，史明鉴好奇问贺嘉霓，“你是怎么发现于嫣变成了公主？”

贺嘉霓挑了挑眉，回忆道，“最开始我只是觉得她很怪，你记不记得，她猛猛喝茶的样子？”

史明鉴仔细回想了一下于嫣那时的状态，“没有什么问题啊？”

“对，她喝茶的样子一看就是不是喜欢品茶的人，反而是为了安抚体内的某种情绪喝的，所以这个时候是正常的于嫣。”贺嘉霓解释道。

史明鉴点头，示意贺嘉霓继续分析。

贺嘉霓：“等小克说出后边只剩下半饼茶的时候，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

“她……很焦虑？”史明鉴试探地问道。

“对！”贺嘉霓目光炯炯，“于嫣不喜欢喝茶，所以也不会因为没有茶而焦躁不安。”

“可是她不是喝了茶才能安抚公主的魂魄吗？骤然得知茶不够了，她应该也会焦虑吧？”史明鉴说出自己的疑问。

贺嘉霓点头赞同，“她会急，但不会急成那个样子。所以那时我对她便产生怀疑了，但我没说，想着再观察观察。”

重新捋了一下思路后，史明鉴也发现了问题，“我想起来了，她说这个荒宅距离神都距离很远，还说是公主的记忆有。但我们当时从密室里出来时，她明显是对这里陌生的！”

“对！这个可以解释为，公主掌握着记忆信息，选择部分性展示给于嫣。不过，最终让我判断她不是于嫣的，还是这枚印信。”

贺嘉霓拿出公主印信，给史明鉴看。

史明鉴接过后，贺嘉霓又找出海棠夫人和佩雯的印信，拿出来做对比。

能看得出来，这三枚印信除了上边花纹不同，其他的都一模一样。

史明鉴：“这、这是我们完成任务才会拿到的印信吧？”

贺嘉霓点头，“没错！她要是于嫣的话，知道自己有这个玩意儿，早就拿出来给我们了！但是公主不知道我们的任务，她只是想着让我们方便行事，这才随随便便给我们的。”

“但是我们这一关就这样轻松拿到印信了吗？什么也没有触发。”史明鉴有些疑惑。

贺嘉霓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了。”

两人在邙山的山路上走着，一路走向山下。

这北邙山上郁郁葱葱，环境倒是十分清幽，时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伴随着泉水的叮咚，若是没有任务在身，这里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这里的环境真舒服啊，天然氧吧。”贺嘉霓深吸一口气，看向史明鉴，“你说这真的是虚拟世界吗？怎么连清新空气都这么真实？”

史明鉴跟随着贺嘉霓也深呼吸了一下，抬眼望向四周，感慨道，“咱们现实世界哪还有这样幽深的森林氧吧，早就被城市占据了。”

是了，现如今是2133年，科技的快速发展，让人类的生活一天一变。可能今早才公布的最新科研产品，第二天便会被pro版所取代。城市不断在扩张，海水早已被污染，人们便把目光全部投向了森林。虽说全球都在提倡保护森林，可依然阻挡不了人类与科技侵蚀自然的脚步。曾经神秘的原始森林，也被逐一开发，供人类游玩。生态环境被破坏，人类便用高科技以保存生物的多样性，反倒是越来越本末倒置。

想起史明鉴之前说的“生在苏杭，葬在北邙”，贺嘉霓适时转移话题问道，“你之前说这里全都是坟头，可是这根本看不出来啊。”

史明鉴看着贺嘉霓认真的样子，忽然起了考察的心思。

“贺嘉霓，我问你，你知道这山上都有谁的坟墓吗？”

“啊？干嘛？让我报坟头？”贺嘉霓的思维显然没跟上史明鉴，但看到他眼神中带着挑衅，贺嘉霓这下可就来劲了。

“想考考我是吧？咳咳，我想想啊……”贺嘉霓伸出手指头开始盘，“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后唐和南明！”

她得意的看着史明鉴，史明鉴满意点头。

幸好此时高临不在，不然他肯定又要吐槽学霸不带他玩耍了。

史明鉴：“这些都是在邙山上的帝王陵，除了帝王呢？”

贺嘉霓：“那可太多了！最早商代的伊尹，然后伯夷叔齐，吕不韦，写《过秦论》的贾谊，唐朝的杜甫、孟郊、颜真卿，还有宋代的狄仁杰等等等等……”

“不错，你记的还挺全。”史明鉴表扬道。

“那是，我都说了我对历史是真爱。北邙山上埋葬着大半个中国历史，是被人称作‘东方金字塔’的地方，我当然记得清了。”贺嘉霓叹了口气，“就是我应该葬不进来这里了吧，当初白居易、范仲淹他们还都只能葬在周边……”

史明鉴听到贺嘉霓这个想法倒是觉得她还挺与众不同的。

“现在年轻人不都流行赛博墓葬吗？说是又省空间，又能永久有效。”

史明鉴提到这个赛博墓葬，是近些年流行起来的。主要用法是人去世前，把自己的数据上传到电子墓园，等到人去世后，电子墓园中便有了他的墓碑，家属亲友都可以通过VR进入墓园，点击墓碑还能调出墓碑主人去世前上传的数据形象，听他的留言，甚至还有烧电子纸钱的服务。除了不能真实触碰到墓碑，和现实墓园别无二致。而且电子墓园只要不断扩容，就永远有位置。

贺嘉霓点了点头，“那倒是，我已经预约了，我打算隔几年上传一次我的留言，这样回头大家去吊唁我的时候就可以见到不同年龄的我了！”

史明鉴无奈：“你们年轻人还真是……百无禁忌。”

贺嘉霓大笑了出来，暂时忘却了刚才被考问的情形，她倒是好奇起史明鉴对于墓葬的看法。

“你呢？你不搞赛博墓葬的话，打算怎么办？现在土葬位置稀少又昂贵，好像只能选择海葬了吧？但是海水里有核污染，骨灰撒进去应该也挺闹心吧？”

史明鉴叹了口气，边走路边用脚感受着土地，“我可能会用这一辈子的积蓄为自己买一块土葬的墓地吧。”

“啊？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贺嘉霓疑惑。

“能有什么癖好，只不过是中国人骨子里的安土重迁、入土为安的思想罢了。”史明鉴解释道。

他学历史这么些年，每次拿到新出土需要修复的文物时，都会十分郑重。

每扫下一摞灰尘，他都会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收集到一起，然后默默感慨，这摞灰尘是当年随着文物下葬时便粘在那些器具上的。经历了时光的变幻，土地之上或许早已物是人非，但它们却随着文物一起停留在了那个时代。只等着被挖掘出来后，得以重见天日。沉睡了上百数千年，尘土们也在用当年的身躯与现在的人和空气对话。

“在我看来，土地才是最神奇的。”史明鉴喃喃道。

许是被史明鉴的情绪所感染，贺嘉霓的情绪也渐渐沉淀，她和史明鉴一起走在虚拟世界里的北邙山上，用脚步丈量着曾经的历史。

“你真的好爱你的职业。”贺嘉霓羡慕道。

史明鉴摇头，“可别这么说，我要是真的爱，就不至于进来了。”

“什么意思？”

“就……”

史明鉴原本想说自己之前修复《簪花仕女图》陷入瓶颈，把自己逼晕倒了的事情。但他刚一张嘴，发现自己又说不出话了。只能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暂时放弃。

贺嘉霓更好奇了，“你这到底憋着什么秘密啊？AI这么忌惮你。不然我们还玩你比划我猜？”

“这恐怕很难猜的出来。”史明鉴笑道。

放眼望去，他们似乎快走到了山脚，已经能听到隐隐传来的叫卖声。

“这公主还真没骗我们，确实这边更近些。”贺嘉霓说道。

二人快步下山，山脚处的集市正热闹着。

贺嘉霓已经好久没认真逛过集市了，兴奋地上前这边看看、那边瞧瞧。

“这里居然有糖葫芦！”贺嘉霓激动地看向史明鉴。

史明鉴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翻出几文钱来，走上前去帮贺嘉霓买下糖葫芦。

“老板，来串糖葫芦。”史明鉴趁着贺嘉霓吃着糖葫芦，向老板打探到，“这里是哪个镇上啊？”

原本和蔼可亲的老板听到史明鉴这么问，面露怀疑，史明鉴赶紧解释，“在下乃神都太学的学子，与……”他看了一眼贺嘉霓，在斟酌如何介绍她时，老板率先反应过来，“原来是京中贵人，与娘子一道出来玩的吧？”

“啊对对对。”史明鉴没有反驳，正在吃糖葫芦的贺嘉霓突然愣住，有些尴尬，又有些脸红。

只听老板介绍道，“咱这平乐镇上好多来自京都的贵人游玩。”

“平乐镇？”史明鉴点头表示知晓，他再扭头看向他们下来的山，心中多了一层认知。他小声念叨着，“原来这便是凤凰山。”

“凤凰山？”贺嘉霓听到史明鉴在念叨，便也跟着重复了一句。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这座山的名字便是取自于《诗经·大雅》。”史明鉴解释道。

旁边的老板连连夸赞，“不愧是太学的贵公子，真有文采！”

史明鉴忽然转头看向老板，“这镇上可有一座寺庙，名‘金龙寺’？”

他的目光带着期待和兴奋。

谁知，老板摇了摇头，“咱们镇确实有一座皇家寺庙，可从来也没叫过‘金龙寺’啊。”

史明鉴：“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和我印象中的历史对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