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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七脚步微微一顿,一阵白光闪过,他已是踏入了天行塔的第四层。至于天行塔的第三层在玉石那么一搞之后就已经消失,天行塔内的声音表示不会追究,就这样,沈七奇怪的越过了一层考验。
此时一个国度展开在他眼前,这个国度恰逢饥荒,到处都是灾民,街头饿死的白骨数不胜数。沈七顺着街头行走着,看到的这些凄凉与心酸的景象,让他内心大震!
沈七心中大恸,他麻木的行走着,一声婴孩的惨叫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努力地想要抚摸那个婴孩的面庞,但是他发现他做不到。沈七看着自己的手直接在婴孩身上穿过,他知道了他什么也改变不了,他只是一卷画面的见证者,仅此而已。
不知不觉间夜幕便已降临,此时在一座灯火通明的房屋前,两个人交谈的声音传出很远,沈七向前靠近,这时他的眼中有两个人影浮现。
一个微胖的身影不断的来回踱步,虽已至中年,但其神色间仍是露出了一种身居高位的气质。不知听到了什么,那身材高挑的另一个人连忙摆手:和大人,大奸与大善岂能并列?唉,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那微胖的身影正是他口中的和大人,只见他摇头晃脑:“行行行,君忠我奸,君廉我贪,君贤我恶,嗯,行吧,天下清名被你占光,天下恶名被我占光。那你我岂能不饮上一杯啊?”
“好,饮上一杯。”二人互相斟酒,微胖的中年人嘴角带笑,直盯着身材高挑的书生,他右手食指有节律的在桌上敲打。
那书生模样的人明显比较年轻,只见他的神色有些严肃,“和大人,咱们还是说点正事吧。”
“纪先生请说。”又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脸上露出一副果然的神色,中年人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位年轻人的意图。
“燕城这帮贪官啊,把人吃的粮食,换成了牲口吃的麸糠和草料。这件事,和大人可知道?”
中年人嘴角有些勾起,言语以一种不温不火的节奏说出:“这个和某是自然知晓的。”
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有些激动,用力地一拍桌子,“那和大人不觉得惭愧吗?”
“不,反而我倍觉欣慰。”一个在他看来是十分荒谬的话语在这中年人口中说出,这位纪先生的心此刻已经沉入谷底。
“为什么?我只知何大人是大贪官,怎么在这等大事大非面前竟也是如此的昏庸?”这位纪先生用手指着窗外,他似乎看到了尸殍遍野的景象,此时的他面色有些狰狞,神情亦有些激愤。
只见那和大人一点也不以为意,他挥手示意这位纪先生先坐下,“纪先生你有所不知啊。这一斤口粮啊可以换三斤麸糠。这就等于,原本能救活一个人的粮食,现在可以救活三个人了!这也算昏庸?那你没有足够的粮食,那把灾民饿死又算是什么?”
纪先生神色稍缓,目光看着窗外,他的语气微弱,甚至有些怜悯。“和大人,可麸糠是给牲口吃的,不是给人吃的呀!”
这位和大人没有立刻对其做出回复,他的目光也游离出了窗外。和大人似乎也有些心痛,他接下来的的言语中充满了无奈,“可是,纪先生,灾民还应该算人吗?嗯?”
“你说什么?”纪先生猛的一拍木桌,一道裂缝应声出现,他已是怒不可遏。
和大人,“你不要把眼睛瞪的那么大。你知道不知道,行将饿死的人已经不是人了,那就是畜生,只要活着,还什么麸糠啊,那是好东西。草根、树皮、泥土都可以吃。”
纪先生的面目中带着讥讽,“此话出自堂堂和大人之口,真是令人震惊。”
和大人起身,拂袖,他好似没有看到眼前之人对他的冷嘲热讽,“你当然感到震惊,你是一介书生,你只会在书斋里,手捧圣贤书骂骂当朝者而已。”
“当朝者不公,自当抨击!”纪先生有些激动,今天的他在一番言论下来,早已是脸红脖子粗。
“嗨呀,你干嘛呀火气这么大。来来啦,喝酒。”
“纪先生,你见过这个吃观音土活活涨死的人吗?”
纪先生问:“什么是观音土?”
“你看看,你不知道。”纪先生听到这里有些不解,似乎是听到了眼前之人的不屑,他急忙斟酒,求学好问一向是他的标志。只听得和大人继续说道,“我再问你,你见过这千里平原所有树木的树皮都被啃光的情形吗?”
“啊”纪先生诧异的声音惊起。这时,窗外的沈七也是不自主的靠近,对于饥荒他是亲眼所见的,如今在这两人之间的言论中明显有些触动。
只听屋外继续传来声音,“易子而食,你当然听说过,那是史书上的四个字而已。我是亲眼见过的啊。这换孩子吃啊,就是锅里的一推肉啊。”听到这里,纪先生与沈七的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
纪先生语气哽咽,“你——”
和大人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你以为我毫无人性,是不是?你以为我只知道贪财敛钱,是不是?我亲自到灾区去过,到那儿一看我心都凉了。我这才知道,不管朝廷发下多少救灾的粮食,永远也不够。如果我不设法变通一下,那你在灾区看到的更多的不是灾民,而是白骨喽!”
纪先生虽然你被他的话中所说有些触动,但是仍然有些不敢相信,“这,赈灾的粮款不够,可以向朝廷再请求拨放吗?”
一声细微的轻哼,“朝廷?你知道国库还剩多少银子?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征大小金川,平准格尔部,眼下国库就只剩下个空壳子,你知道不知道?”
纪先生不甘示弱:“可朝廷还是发了赈灾粮款了,我看了他们的账本,所以的赈灾粮款,都进了这个薛大老板的钱庄了。”
和大人摆手,不以为意,“可不能这么说啊。薛大老板可是个神通广大的人,一文钱进去,两文钱出来,我这才有足够的钱去救济灾民了。”
纪先生感觉自己的人生观都要被颠覆了,“我看了他们的账本了,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在侵吞这救灾的粮款。和大人这你又怎么说?”
“救命先救官,官都活不了,还救什么民。”和大人微胖的身材不太灵活,他一拍桌子。
纪先生丝毫不惧,“真是荒唐。”
“这是事实。千千万万的灾民啊,谁去发给他们赈灾粮款,是你发,还是我发?还不是得靠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嗯?喂饱了他们,他们才肯给我去卖命。”和大人的言语在这位纪先生耳中明显有些刺耳。
只见纪先生冷笑,“真乃旷古之谬论,贪污受贿居然还有了大道理。”
“这是几十年官宦生涯换来的大道理,这是千千万万血淋淋的事实换来的金道理啊,纪先生,他你怎么就不懂啊你。”和大人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势,眼中有些恨铁不是钢。
纪先生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听他话语一转,“食君俸,为君分忧,点点滴滴,皆是民脂民膏。和大人,你怎么忍心在这饥民的口中去扣出一粒粮食呢?”他再次猛的敲桌子。
只见和大人双手前摆,“又来了,行……喝酒……稍安勿躁,喝酒。纪先生,你可知到官字怎么写?上下两个口,先要喂饱上面一个口,才能再去喂下面一个口。”和大人手指指向上方,摇头晃脑的显得格外的自得。
纪先生继续说道:“宋有包公,明有海瑞,康熙朝有施公,代代清官,愧煞大人也。”
只听和大人回道:“对对对……清官的确令人敬佩,可清官也令人畏呀。”
“那和大人呢,您就是无敬无畏,所以才无法无天了。”
和大人也是不恼,“那我问你,古往今来,多少清官,多少贪官?”
“清官如凤毛麟角,贪官如黄河之砂。”纪先生双手叉腰,言下之意就是在说自己一样。
“对啊,那我不依靠他们,我依靠谁啊?啊,我这个军机大臣,要是没有他们撑着,那就是个屁,我容易吗?”和大人眼中有些疲惫,似乎有千难万难被自己所抗着。
沈七没有继续听下去,他摇着头,望着前方,慢慢的走去。
“这段景象是怎样一个考验啊?”他有些迷茫,对于在饥荒之年的灾民,沈七十分同情,但是那和大人口中所说他听着又十分有道理。
这个时候沈七内心有缥缈的声音传出:朝廷要完,但不能完在这件事上,不能完在我手里,不能完在这一朝这一代。所以和大人选择接受过高的行政成本,通过资本繁殖和将对灾民的赈济转交给贪官的方式,成功地规避了一次具体灾难的最坏结果。仅就这一次灾难而言,和大人的确是出工出力了。问题是,每次妥协,都是在提高下一次的行政成本;等到行政成本终于到了一个高度时,天下就变成了将灭之帝国。
而纪先生的态度则是:帝国还不能要完。但他找不到任何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至少在他那个位置上没有,所以他的态度就显得大而无当了。然而必须承认,他至少看到了问题的根本:如果无条件地接受行政成本的上升,迟早会有要完的一天。这个结果是他无法接受的,所以他必须以圣贤教诲来证明和大人的“裱糊匠”工作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如果从在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其实两人的对白,透着的与其说是官场哲理,不如说是一种重臣的悲凉——
这时,金光乍现,有古老沧桑的声音传出,“闯关者,你觉得他二人谁是对的,而谁又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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