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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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奴有名字了——
卷耳
这两个字还是从书上来的呢。
尽管狸奴不认得这两个字,尽管之前澄觉叫它“小东西”它也觉得很好听,但这个新名字还是让它很高兴。
所以只要澄觉唤它,只要它听到这两个字,都会立马“喵喵”急切的回应他。
卷耳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澄觉了,它觉得澄觉长的好看,念经也好听,每天还给它带好吃的果子回来,虽然他从来不给它带小鱼儿。澄觉说了,他们是出家人,忌杀生、忌荤腥。
不过卷耳由澄觉照顾着,自然是他给什么它便吃什么,也从不挑嘴。而且光是这些果子,它也很感激了,虽然来了这观安寺许久不曾出过澄觉的禅房,但它开了灵智,也修炼了些,耳力大增,也曾听外面的人声时常提起外面正因旱灾闹着饥荒。
观安寺后边有一块地,种着些菜,平时寺里也算是自给自足,加之寺里还有一些好善的大户人家送来的米面粮食,闹饥荒以来也不曾让寺庙里的僧人饿着。
可如今世道越来越不好,来观安寺里求食的人越来越多,饶是之前囤的粮食再多也不够日日这般只出不进。
卷耳不知道澄觉白日在寺庙里吃什么,只看到每日清晨他拿回禅房里的米粥越来越稀,一筷子搅和下去都可以数清碗底的米粒,那张带着少年气的脸庞也日渐消瘦,颧骨突出,将人显得愈发清冷严肃。
可澄觉面对卷耳的时候总是会露出浅浅的笑,稍稍弯起嘴角,周身都是让人温暖安心的气息。
卷耳总爱在澄觉打坐时窝在他盘起的腿上,或者入夜后在他枕边缩成小小一团与他共眠。
如果澄觉能这样养它一辈子好像也不错,可惜他终究是个凡人,寿命有限,不比已经开了灵智的它,只要它自己不作死,活个几百来岁也是寻常。
卷耳惯是个没心没肺的,可不知为何一想到澄觉会一天天老去,老得再也抬不起手摸它的脑袋,然后在某一天阖眼睡去就再也醒不过来后,它总觉得鼻头酸酸的,心里更是像在阴冷的雨夜里那般闷闷的难受。
想到这会儿,卷耳伸展开蜷缩着的
身子,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挪了两步靠到了澄觉身旁。可即使这样它似是依旧觉得不够安心,又挪到他的颈侧,紧紧贴着他露在外面的微凉的皮肤才终于满意的重新躺了下来。
没关系,如果有一天澄觉老了,那就换它给澄觉找吃的。
这一刻,卷耳突然好像能理解,当初绛朱姑姑说过的、期盼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岁月安好。想来它和小和尚这种一人一猫的相处跟男女相处区别也不太大吧。
只是这种安逸的平和的生活到底没能维持太久。
那日,澄觉像往常一样在早晨离开了禅房只留卷耳一个人在屋子里。中午的时候是初冬最暖和的时候,卷耳像往常一样,趴在窗户边,窗户虽然关着,但冬日暖阳可以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卷耳的身上。
卷耳懒洋洋的躺着午歇,窗户外是偶尔有人路过的走动声,卷耳听到了,也习惯了,只本能的动动耳尖。
可那天不同的是,走动声没有如往常那般远去,而是更近了几分,直到停在屋外。
卷耳警惕的睁开眼紧紧注意着木门一动不动,她识得澄觉的气息,听得出他的脚步。可如今站在门外的明显不是他,甚至它还能隐隐的察觉到外面那种危险的气息。
门上传来轻叩声,似试探。
卷耳立马站了起来,尾巴低垂且僵硬,毛发油亮的背脊已经微微弓出一丝弧度。
紧接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澄觉的屋子里本就没有多少物件,更别提有何贵重的东西。在卷耳来之前,白日里澄觉是从来不会关门的。可自从养了卷耳之后,他便养成了时刻关门的习惯,毕竟在这随时都能饿死人的世道下,任何可以被拿来当作吃食的,却比那些金银之物更令人惦记。
只是他作为出家人,向善之心终是让他无法作出锁门之举。
于是这会儿,这道由澄觉给卷耳立上的保护就这般轻易的被人打开,轻易的让屋外的那人也有些惊讶,伸着双臂保持着推门的动作愣了愣。
站在门槛儿外的人不高,瘦得很,那是一张完全眼生的面孔,卷耳不认得。可那人在瞧见靠在窗边的卷耳之后
所露出的那种带着些许惊喜却有透着满是凶狠的眼神,与当初砍伤它的那活伙儿人的眼神如出一辙。而且眼前人的打扮也与澄觉完全不同,他根本不是佛寺里的人。
他会伤害自己。
卷耳不傻,当然能看懂那人明晃晃的意图。它已经彻底站了起来,全身的毛几乎都炸开。身子后倾,后腿储力,眼睛紧紧盯着门下方的空隙,蓄势待发。
那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有了动作,他朝卷耳的方向扑了过去。
好在卷耳早有准备,在男人身形刚动之时也后腿一蹬立马朝屋外狂奔出去。
它要逃!
卷耳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唯有心底里一片清明之处有个坚定的声音告诉自己——
去找澄觉,到澄觉身边就安全了。
可等卷耳刚迈到屋外,入眼确实一副全然陌生的景象。
当初它受伤后用了法术沦落到观安寺门前,之后便晕倒过去被澄觉收救。而后来便一直待在澄觉的屋子里从未出过门,所以这不大的观安寺卷耳是完全识不得路的,跟别提它也根本不知道这会儿澄觉在哪儿。
卷耳慌的很,但身后便是紧追不舍的恶人,它哪有时间思考,只能四肢不停的跑动起来。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开阔,它看到宽宽的几层石阶,看到高大的佛殿,里面是几个身量相似穿着几乎一样的僧衣的和尚。
和尚们正专注的做着功课,齐齐念着卷耳听不懂的佛经。
明明离这几个僧人还有一段距离,可卷耳却还是一眼从中看到了澄觉。
它认出了他的小和尚,明明还远远的在他身后,它也能认出他。
卷耳的步子更快更大,一头冲进澄觉的怀里,张嘴大叫着,两只黑乎乎的小爪更是麻利的扒拉开他僧衣的前襟,立马钻了进去,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他胸口,隔着素白的中衣紧贴着他。
澄觉听到了卷耳的凄惨的猫叫声,那是在替它收拾好背后伤口后就再未听到过的那种。他感觉到了它的动静,在它带着风似的跑进来的时候,在它重重跃上它膝头的时候,在它钻进他的僧衣里窝在他胸口的时候。
他口中经文声未断,只缓缓睁开眼,目光凝视着面前高大庄严的佛像,纹丝不动。
大殿里很快就响起了脚步声,饥饿让那个瘦矮的男人失了智似的跟了进来,他弯着腰大口的喘息着,抬起带着轻颤的胳膊,伸出食指直直指着澄觉胸口探出在外的那个黑色小脑袋。
“猫!我的猫!快把我的猫给我!”大殿里安静的很,除了细细的诵经声再没有其他,男人陡然拔高的音量竟是比刚刚卷耳的叫唤更刺耳。
澄觉将目光从佛像上移开,终于慢条斯理的有了动作。他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一手隔着僧衣紧托着胸前那团因为害怕而发颤的小东西,因着此举,他无法双手合十,便单掌合指,冲着来人微一躬身,面色冷淡。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明明是跟往常一模一样的语调,但卷耳还是能明显感觉出澄觉的话里带着以往都不曾有过的凌厉,“这是贫僧的猫。”
作者有话要说:垃圾jj,放在存稿箱里的稿子莫名其妙没有了!
卑微作者在线求评论求收藏
今天去看了少年的你,千玺演技全程炸裂啊!
都给我去看!
都给我去哭!
我给你们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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