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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抬腿的那一刻,我抓住她落在地上的那只脚使劲一拽,而此时,旁铺冲上来想要帮自己心爱的人逃离我的暴力,他赶到几米之内,朝她推了一把。

接下来的一幕谁也没有控制住。

因为我拽住了她的重心腿,而旁铺又推了她,瞬间旁铺的女朋友身体在空中歪倒,倚在不高的墙壁上。

她的脚踩住我手,我因疼痛收回胳膊的瞬间,她的脑袋向后仰,从天台上掉了下去!

上课铃响起。

那一瞬间身体都软了,根本没注意到她在坠落时候发出过绝望的叫声。

甚至,我没有从地上坐起来,旁铺也没有动。

我没有听到她落在地上的声音,本能的推皮球习惯让我说了句,“你害死了她……”

之后我们谁也没有动。而我的脑袋里装满了曾经的画面,一幕一幕重新上映。

我的手臂抖动着,还能感觉到她踩在我手上的疼痛。

心脏越跳越慢。

扶着楼梯扶手下口,议论声席卷我的耳膜。

“咱们学校有人跳楼自杀了!”

几乎全校的人都围观而来,哪怕现在是上课的时间。

大家都往事发现场跑,只有我背道而驰。

我要找个黑暗的地方,供我逃离这片硝烟一般的腐 尸 地。

“前面那个站住。”听到有人这么叫我,那口气没呼出来。

我停下了脚步,没敢回头。

那人拽过我的身子,“你是播音社的吧,赶快把这通知念下去。”

“我早就不是了。”我回答他,抬头看是文宣部部长,当初就是他把我踢出播音社的,权力大的人多忘事啊。

“以前是也好。”他递给我一张纸。

我发着抖接过来。

通知短短几行字。

却让我跪倒在地。

一把利剑刚刚挑破我的左眼珠,又来一暗器刺瞎我的右眼。

一定要夺我的光明吗?

232

对面的人见我如此,往后倒退几步。

那条通知,是关于丫头的。

学校募集捐款,为了救助患了骨癌的她。

丫头,

患了骨癌。

有什么玩笑比我面前的还要大?

在刚刚目睹了有人坠楼身亡没多久,又得到了丫头消失这半年的原因。

绝症。

再续我们的情感已经是笑话,就如同韩国爱情剧的悲苦结局。

我是不称职的爱人。

现在见到她是我最关心的事情。

我从地上站起来,上前抓住文宣部部长的领子,“我从哪能见到这姑娘!”

他显然愣住了,那个一分钟前还难过的跪在地上此时却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给我松手。”他脸上的惊讶转变为愤怒。

“你快告诉我她在哪个医院!”

“松开手!”他抬脚踹我,可是我们之间距离太近,他根本没法让我放开手。

他的散打课也不是白练的,拉出一只手朝我肋骨来了一拳,我那只紧紧攥住他衣领的手没了力气,撤回手保护胸腔。

他一抬手臂,用胳膊肘顶在我的太阳穴上。

我们散打课老师的一句话,

“同意你们打仗,只要十秒钟之内解决掉对方就行。”

在这个短暂的时间内,他将我击倒,且致我昏迷。

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你们。

我把你们都骗了,我是废人。

其实每一件事,都是你们在保护我。

就像丫头,主动离开我,独吞撕心裂肺的现实挫折。

233

昏迷过去,醒来的时候在医院。

可我没有像正常病人那样被慰问,而是十分粗暴地对我,“你醒了就跟我上公 安局吧。”

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这是第四次和他们交涉了。

脑袋还晕晕乎乎的,肚子也饿了起来。

整个人状态烂得出奇。

肯定是为了刚才坠楼身亡的一事,我在脑袋里筹划一会儿该说什么能显得自己比较无 辜。

而我更在乎的是丫头的一切。

那时耿韶晗问我,我还回答的如此激昂。

“哪怕是告诉我她死了,我都会安心些。”

现实不像我想的那么容易。

已经准备好坐 牢了,我可以把一切都舍弃,只求丫头的平安无事。

但是骨癌。

我恨疾病,恨它偏偏降临到与我有关的人身上。

到了公共安全专家 局,只是让我重述了事发过程,旁铺秉直的性格,把一切罪名承担下来。

可能他只想到是他推下去了。

没有想到我也是这件事情的从 犯。

留下我的电话号码和家庭住址,便让我离开了。

我很难受。

我对着刘廷灏打电话,想把我的忧伤与他分担。

“你在哪呢?”

“李琦啊,我现在愁死了,没心情讲话,我把手头的事忙完就去找你行吧?”

“你怎么了?”反倒成了我开导他。

“没事。”

我知道一定是他最后一单生意出问题了,可我不愿提,只是说,“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们,大家会帮你一起解决问题。”

又说了几句我们挂了电话。

渐渐我想到了虞囡茹。

我给她发了条短信,“你知道丫头去哪了吗?”

于是抱着手机在街道上来回走动,等待它的震动。

234

“去问你女朋友,她知道。”这是虞囡茹回复我的话。

我马上给耿韶晗打电话。

她一遍一遍挂断,我一遍一遍打。

在我努力了20分钟后,她关机了。

我又给虞囡茹打去电话,“你知道她在哪里吗?她得了骨癌,我需要见到她。”

“我知道,不过我告诉过你了,去问你女朋友,她也知道。”

“我打她电话直到她关机。”

“她在省中医xxx地。”虞囡茹说,“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我知道了。”我一边挂她电话,一边打了出租车。

手机电话簿里的第一个电话,依旧是丫头的。

她的手机号,过了这半年,依旧清楚记在脑袋里。

出租车颠簸了一下,好像是压在石头上了。

而我不小心按了拨通键。

彩铃传入耳朵里。

竟然……

有声音。

好像我一直忘记了,给她打个电话。

响了几十秒。

一直淌血的心,终于流不出血来了。

很快到了省中医,奔向那个茹姐告诉我的病室。

我没有敲门,猛地推开。

235

一直在敷衍。

好像忘记你,又好像每时每刻都记得你。

当我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你倚着枕头,流泪。双手叠在胸前,保护着手机。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泪水掉下来。

像李清照的诗词,欲语泪先流。

我们都在流泪。

这个病房只有你一个人,我懂。

这是重病房。

半年之后,又见到你。

听说化疗会掉头发,我已经做好准备见到一个我不认识的你。

可你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原来的你没有没有哭。

“丫头。”站了很久,她都没有睁开眼。

我轻轻叫她,缓缓走近。

“这次跟你想的不一样,”她说,“我已经忘记你了。”

她的脸苍白,白得像雪。

雪是纯净的,雪是喜欢安静一人的。

太多的喧哗,会让它融化。

坐在她身边,我伸手去摸她的手。

她睁开眼,眼睛周围长了几道皱纹。

我看到了她的憔悴。

“丫头。”我攥紧她的手,那双弹古筝而美丽无比的手,也长满了皱纹。

她手里的电话掉下来。屏幕亮着,显示的是未接电话,然后是我的名字。

不是她给我起的昵称,而是两个字。

李琦。

陌生的感觉。

她想把手机揉进心里去吧。那一个迟了半年才响起的电话。

门推开,是医生和丫头的父亲,医生说,“该做化疗了,止疼棒已经没有了,需要新买了。”

止疼棒是什么东西?

我在心里问。

可能是类似于棉签的东西吧。

“叔叔你好,我是她男朋友。”我直接这么说,好像我这么说就能显示我多么牛似的。

丫头的父亲没有理我。

我还是离开了重病房。

临走之前丫头对我说了句。

“忘了我。”

236

叫我怎么忘了你?

走出病房门,我问了下止疼棒是什么。

“止疼棒当然是止疼的。”医生不冷不热的口气。

“那要多钱一包啊?”

他白我一眼,“400块钱一根。”

怕我继续再追问什么,医生快走几步。

我从银行把全身的积蓄都取出来,跑回医院,给她买了止疼棒。

等我交完款,收费的那个人才姗姗来迟的口气告诉我,“止疼棒是术后用的,你给她买这么多干什么?”

“我艹你怎么不早说?”我拿着收据,拍在台子上。

“你不问清楚就买。”

后面还有不少排队的,我让开了收款台。

把收据交给值班的护士,让她代为传话,“你就说刚才那个来过的男孩买的。”

我一边懊悔着一边慢慢等待心脏被腐 蚀。

我已经没心情上课了。

身上还有一百多块钱,狠狠地下了个决定,把最后的积蓄都用到填饱肚皮上。

可是看着那一把一把的烧烤串,怎么也吃不下去。

打电话给烧烤摊附近的一批狐朋狗友,可悲剧的发现已经停机了。

老天想要整我,一道闪电劈下来就好,何必这样?

托着腮,盯着桌面上那几百串的烧烤。

现在什么都没敢想,怕想什么,什么就成为现实。

夜幕降临,来来回回的车子就像是箭飞速驶过。

如果我说,让我也死去吧,会成真吗?

237

“老板打包。”

结完账,身上还三块钱。

店里的伙计给我要50块钱羊肉串铁针的押金。

我说我“全身还3块钱要不然你再给我拿瓶红茶。”

“行,信你兄弟,不给你要押金了。”他收了我三块钱,回头走了。

手里抓着几百肉串,离开了烧烤摊。

走了两分钟店伙计追上来,“你这红茶不拿就走了。”然后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笑容完全击溃了我,顿时泪流满面。

店伙计把红茶塞给我,摇着头就离开了。

回家已经二十一点多了,我砸门没人开,身上只带着钱包和手机,其他的都放在学校了。

我倚着门,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泪水止不住往X L。

一门之内,拥有我的床,我的电脑,我的新衣服。

可我握不住它们。

我只得在冰凉的地面斛觫,嘴巴不自主得的张开,咸咸的眼泪在口腔淤回。

我一直垂着头,会不会明天早上,脑袋就掉下来,真正的看着自己是什么样子。

238

醒来时睡在床上,脑袋并没有掉下来,被子严严实实裹住我,那些想要侵袭我的冰凉无缝可进。

我起身,母亲还在睡觉,愈发的年轻。

好像很久没见到她了,爱情真的是让人润泽的好药方。

父亲母亲生活的这20年,打打闹闹走下来,已经不是爱情的因素占更多了,只是互相支撑的拐。

原来父母吵架,外婆来劝架,“老伴老伴,就是要老了有个伴。”

似乎每个人都爱说讨厌变老。

可是,有种年老才能理解的感情,

叫作 爱。

自己在屋子里玩了会儿电脑,母亲推门入,“昨天给你打电话停机了。”

“嗯,没钱了。”停下手中的鼠标。

“昨天我去了你学校,给你记了个严重处 分,留校察看。”

“学校真是黔驴技穷了。”我冷笑。

“你那些学校领 导真没素质,死人了知道推卸责任了,早干什么了?这么危险的地方还让学生进去。”

“妈,那女的死了活该,就是她害死了父亲。”我一脸郑重。

“为什么?”

“就是她挑拨的我和同学打仗,还有让我进派出 所也是她害得。”

母亲半天没说话。

“妈,你别在这里站着了。”我拉她坐到床上。

“下周我就结婚了,你能接受他吗?”母亲问我。

“妈,能有个这么好的人和你在一起,是我的福气,我能接受。”

她笑,“还有儿子,你是不是不愿上学了?很没意思对吧?这不快12月了,你去当兵吧。”

“好,我早就不想上了。”我一口答应。

“那我去找你舅舅的同学了,你想当什么兵?”

“不知道,什么都好。”我说。

我真的很想离开那片是非。

没有丫头,没有虞囡茹,没有耿韶晗。

我会忘记她们。

我会快乐。

239

如果真的可以,我选择重新来过。

重新回到那个开学前的晚上,乖乖早睡觉,就没有这一切的恩恩怨怨了。

这个处分看起来那么大,只不过是我和一个女孩子单独聊天而已。

可惜结果是她死了。

就像每一个人都为了生活而不断努力奋斗,成功的只有寥寥少数。

我不知道选择去当兵是对是错,如同雨水,可给足嫩芽以孕育,可倾盆砸落在花瓣上使它支离破碎。

当天空布满阴霾,看不清前方的红绿灯,你还会踩着油门朝着那个向往奔驰吗?

回了学校搬自己的行李,这个我躺了1年的床铺,成为我再也不会触摸的记忆。

也许窗台的灰尘马上就会扫落,但这个充满陈旧味道的宿舍,是崭新不起来了。

我去找了耿韶晗,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丫头的事情,问她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摇着头。

“我不信。”我冷笑,“如果你不知道,为什么问我那么多关于丫头的问题?

“只是两个而已啊!”她看着我。

我扭头离去。

耿韶晗说,“如果你现在离开我的视线,我会让你后悔。”

我回头,看到她发怒的表情。

“你也想让我死?”我笑,“我也想。”

把脚步放轻,就不会感觉到岁月的默默消逝。

耿韶晗和我的感情,就如同我的空荡水杯,再也不会有你给我,我给你的相互关怀。

240

课桌上的书本,笔袋,都留在那个不愿再想起的地方吧。

人生的航船在大海中踉跄,不知何时这条船会如喝多的殍汉,烂醉如泥,被海啸吞噬。

从学校回来,脚步不由自主走近了丫头。

到了医院,护士说那病人已经转院了,她的病又恶化了。

可是我非要把原因往自己身上拉,是她不想再见到我而已。

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都在筹备母亲的婚礼,我没有参加第一次,有幸参加了第二次,心里也慢慢快乐。

这几天帅叔叔和我聊了很多,告诉我如何在社会生存。

我对他的信任愈来愈浓厚,以至于我把我身边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不管你们多么铁,都不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拦。”这是帅叔叔给我的警告。

我还问他关于爱情的事

他笑着说,“我是个失败的爱人。”

“希望你和我妈能好好生活。”我想这样,我就会少了好多的忧愁。

离周末还有一天,这场轰轰烈烈的婚礼就要隆重开始。

我很兴奋几乎睡不着觉盯着母亲的婚纱看。

母亲却没怎么兴奋,拉着我一页一页翻看原来的相片。

失眠的母子,在重拾掉落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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