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鸡汤和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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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雪，大家的户外活动基本上都停了下来，主要是还是怕得风寒。

李少才也收拾东西回家，准备回炕上烤火，顺便搓麻绳。

不过，李少才还没来得及进屋，距离他家不远的李仁义已经小跑着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他写字用的小石板，一脸兴奋，“师父，今天下雪什么事儿都做不了，我跟着你读书行吗？”

李少才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李仁义是会抓住一切机会开小灶的。

这几天李仁义除了跟着村里的孩子们，每天学两三个字之外，就是让李少才帮他念《本草经》，顺便再多教几个本草经上面的字，然后就是《三字经》。

每天如此，李仁义的进步非常快，确实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还是个很有毅力的好苗子。

李少才刚带着李仁义回自己炕上坐好，李仁义就开始迫不及待的表现，把这几天自己学会的几句《三字经》从头到尾背一遍，背完了之后还要再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和出处。

李仁义自己背完没有问题，李少才就会从这几句中，随机挑选几个字来让李仁义写。

李仁义识字、读字是基本没有问题的，就是书写有一点问题。

除了有一种初学者字迹的稚嫩之外，还有就是一些笔画非常多的字写的不太好看。

就好比《三字经》第四句“窦燕山，有一方，教五子，名俱扬”，虽然说这句话不是很难，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窦”字笔画是真的太多了，写出来总是一大团。

不过，李仁义这个年纪，用了两三天就记住了这个字，确实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李少才夸奖了李仁义几句，又提醒道，“你这个年龄来说，字写成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但若是以后有机会参加科举，字迹工整、卷面整洁，都是非常重要的，要尽量保持每一个字大小相当，如果字能写的有风骨，便是上佳！尤其写字的时候，用的是毛笔而不是炭笔，到时候像你这么写，墨迹便会糊作一团很难辨别。”

李仁义点头，“师父，我记住了。”

李少才拍了拍李仁义的小脑袋，“你年纪还小，练字不是一日之功，更何况你现在连字都没有认全，还需要多年累积才行。”

李少才手腕悬空，用握毛笔的方式握住炭笔，在石板上写了几个字，“写毛笔字的时候手腕悬空，要手腕用力，所以手腕的力量非常关键，你也要保护好尽量不要让手受伤。”

李仁义羡慕的看着李少才写在石板上的字，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师父，你写的字真漂亮！”

原身写的毛笔字确实非常好看，这都是一年一年苦练才有的，李少才自己写毛笔字只能说一般，但他的硬笔字非常好，字里行间有一种大开大河的潇洒感，两种字体一混合，反倒让李少才现在的字变得十分飘逸。

“你我相差了将近三十岁，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说不定写的比我好很多，只要勤加练习，一切都有可能。”

李少才给李仁义讲了传说中王羲之的故事，虽然不知道真假，也不确定这里有没有过王羲之这个人。

李少才直接隐去了姓名，讲给李仁义听，“传说中，曾经有一个大书法家，他家中有一个池塘，因为他时常在池塘边练字，练完字之后的毛笔便在池塘里洗一下，时间久远，池塘都被染成了墨色。”

灌完了鸡汤，也得讲讲现实。

“当然，很多时候，努力勤奋远比不上天赋的重要。很多人刻苦努力一辈子，都不如人家有天赋的人妙手偶得，所以，选对了路也非常重要。你在读书上非常有天赋，习字方面，我尚且看不出来。所以，你要保持住自己在读书上的天赋，也要在自己不足的地方努力，其中取舍也很重要。”

李仁义听听得连连点头，“我在读书上真的有天赋吗？我听村里人都说，师父是村里难得一见的天才，若不是生不逢时，此时怕是早已高中当官去啦！”

李少才摇摇头，“咱们村才多大？即使是村子里最有天赋的，但拿到府城、京城，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其实，李少才也很庆幸，原身错过了最后一届科举的机会。

不然的话，现在朝廷内斗不休、外乱不止，他岂不是也要牵连其中？哪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更何况，当官也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李少才没有说的特别深，只是随口举了个例子，“就好像，大家都觉得县令不是好东西，但他想收的赋税，是他要收的吗？”

县令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不过是大梁千千万万狗官之一罢了。

“州府下令，全都要按期缴纳税赋，县令能反对吗？”

李仁义迷茫的摇摇头，好像是不能。

“知府要求本地按期缴纳税赋，是他要求的吗？会不会是朝廷下了令？”

李仁义又是一脸迷茫，好像……

也对？

“那朝廷下令按期缴纳税赋，是因为朝廷压榨百姓吗？会不会朝廷根本不知道我们这里干旱，已经连续两年颗粒无收？”

李仁义更迷茫了，“好复杂呀。”

李少才笑了笑，低头在石板上书写接下来的几句三字经，“哪有那么多复杂，不过是每个立场的人，都在为自己考虑罢了。减免赋税，得利的只有百姓，收取赋税的衙役、县令，层层上交，一路上有多少人少刮一层油水？所以大家都不愿意提出来。而皇子争权夺势，无暇顾及，更何况这样的事情，于他们无利，所以谁也不想多管闲事。”

李仁义疑惑的小脑瓜上，全都是问号，“那师父为什么想要科举当官呢？”

李少才摇头，“不，我想要的，一直都不是当官，而是举人可以免税两百亩田地。”

“啊？”李仁义都惊呆了，“举人可以免税两百亩？”

李少才好笑的摇摇头，“十多年前是，现在，估计没有那么多了吧。”

李仁义歪着小脑袋，整个人都陷入了迷茫，“那我为何要科举呢？”

“我不愿为官，是因为我自己知道自己无法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既然明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染黑，就干脆不要进入那个圈子。读书习字，只是为了让自己有选择的余地。你可以选择高官厚禄，也可以选择闲云野鹤。如果你不读书，那你能做什么选择呢？”

李仁义沉默了半天，起身恭恭敬敬对着李少才磕了一个头，“多谢师父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