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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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都昏迷一年了, 怕不是醒不过来了吧。”

“你别胡说，当心被大少爷听到了。”

“我说的是实话，你都不知道, 我听说那天少夫人受了很重的伤, 被东西砸到了脑袋, 你说砸到哪不好, 非得砸到脑袋。”

陈念慈的喉咙像是被火灼烧般疼, 想开声喊人给她倒杯水, “来人, 我想喝水。”

她头上缠着一层又一层的薄纱, 见没人进来, 陈念慈只好撑着身子下床自己倒水。

脑袋一片空白，什么记忆都没有, 陈念慈心中涌起一阵惶惑，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时候给少夫人擦身子，丫鬟推开门走进来。

看到陈念慈坐在椅子上, 她惊讶的大喊：“少夫人醒了，少夫人醒了，赶紧派人去通知大少爷。”

少夫人？陈念慈皱眉想，她成婚了？

方长卿快步走进来, 向来整洁的衣裳多了丝褶皱，“夫人，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适？”

陈念慈抬眸看着俊美如斯的男人，问道：“你是我相公？”

她不记得所有事, 甚至把他给忘了？

方长卿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她的脸，“对，我是你相公。”

她昏迷的这段日子, 他的感受是怎么样？他也不知道，只觉心里有点空。

陈念慈有些排斥他的亲近，但没有推开他，可能是因为她失忆了，才会有这种反应吧。

一年多都没见过阳光了，陈念慈望着院子，思绪飘得有点远。

方长卿牵住她的手，轻声问：“怎么了？”

冰冷的触感让陈念慈感到不舒服，“没什么，我想出去走走。”

“不行，如今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先养好再说吧。”方长卿柔声拒绝。

“好吧。”陈念慈妥协。

陈念慈醒过来的消息传到陈府，陈父第一时间就赶来了，当看到越发消瘦的女儿时，他红了眼，“小慈。”

“他是你父亲。”方长卿提醒她，陈念慈张了张嘴，水眸微微迟疑，缓慢的吐出父亲两个字。

陈念慈坐在一旁，听着方长卿跟陈父解释，她一言不发的看着厅外，她好像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

但不管怎么样都想不起来，陈念慈耷拉着脑袋，放弃挣扎，一想脑袋就疼，她还是不要折磨自己了。

失忆的陈念慈很乖，眼眸里没了算计，方长卿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脸色复杂难明。

方长卿知道是谁把她害成这样的，可他没有采取行动。

陈父叹了口气，想伸手摸一下陈念慈的脑袋，却被对方躲开。

他只能讪讪的收回手，自言自语道：“醒过来就好，忘了就忘了，人没事便好。”

皇上听闻陈念慈苏醒，素来严肃的脸露出一丝笑意，让人传旨召他们进宫。

陈念慈落水一事在朝堂上掀起一股风云，皇上曾经为这事头疼不已，一边要安抚好陈父，一边要调查凶手。

落水可能是失足，但脑后勺被石头砸了很明显是人为，陈父当时大发雷霆，就连皇上都差点拦不住他。

“皇上。”灵妃捧着莲子羹走进来，原本清纯的脸蛋越发妩媚，“累了吧，吃点东西再看吧。”

皇上接过她手里的莲子羹，浅浅的尝了一口后，状似无意的提起：“方少夫人醒了。”

闻言，灵妃的眼眸变得晦涩不明，阖了阖眼，将情绪收敛，“哦，是在封妃大典出事的那位方大人的妻子吗？”

“嗯，刚才朕叫人宣他们入宫了。”皇上吃了一口便放下，显然不合胃口。

灵妃没有任何慌张，既来之则安之，她不怕陈念慈，要是聪明的话，怎么会遭了她的道。

陈念慈看着马车外的风景，有些不安道：“皇上为什么要召我们进宫？”

看着乖巧的陈念慈，方长卿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朝她招招手，“过来，坐到我旁边。”

他是她的丈夫，陈念慈想自己应该要相信他，于是慢慢的挪过去，主动的抓住方长卿的手：“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一双澄澈无比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让方长卿有种错觉，似是要眨入他的心里。

往常陈念慈与自己的亲近都是带有目的的，但此时的她不是，她是真心的。

想到这，他的心柔和了几分，笑着点头：“你是我夫人，我自是会护你。”

三皇子死死地盯着陈念慈，唇瓣抖了抖，语气带了些失而复得，“念慈，你醒了，幸好。”

很巧，他今日回宫，要不然就见不到她了，三皇子现在只希望她平安无事，不再敢奢望她会留在自己身边。

陈念慈松开方长卿的手，走上前，递手帕给三皇子，“擦擦吧。”

情到深处，三皇子居然掉眼泪了，忽然的，他觉得有些许丢脸，偏开头，僵硬的道谢：“谢谢。”

三皇子是真心待她的，陈念慈想。

方长卿将胸口不知名的狂躁压下去，嘴角漾着笑，浑身却散发着寒气：“夫人，皇上还在等着我们呢。”

“嗯。”陈念慈没问这位为自己流泪的男人是谁，她失忆，但没傻。

男人涌出来的爱意，她看到了，却无法回应。

手掌传来的阵痛让陈念慈无法忽视，她犹豫着开口：“你抓得我有点疼。”

方长卿没有卸下力度，而是很有理的说：“你刚醒过来，大夫说要给你活络活络血液。”

陈念慈怒了努嘴，小脸露出一抹委屈，但还是倔强的没说话。

灵妃打量着穿着素净的陈念慈，美眸掠过妒忌，躺了一年非但没有将这女人熬憔悴，反而让她越发好看了。

当看到站在皇上身旁的女子，陈念慈向后退了几步，细手拽住方长卿的衣袖，小脸微白，水眸颤了颤，甚是惹人怜爱。

方长卿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大手顿了顿，还是覆上了她的背，他细声安抚道：“怎么？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这一幕刺红了灵妃的眼，他何曾对自己那么温柔，她忍不住冷笑，方长卿栽了，但看样子他好像还不知道。

其实在封妃大典的时候，灵妃就看出来了，方长卿喜欢上了陈念慈，她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说来也好笑，方长卿还没发现，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灵妃搞不懂为什么他会喜欢上陈念慈，她原以为这种男人是没有感情的，但现实给了她一巴掌。

皇上干咳几声，难得开起了玩笑：“方爱卿，朕还在这呢。”

陈念慈回过神，迅速松开了方长卿的衣袖，垂低着脑袋，好像做了错事般。

说实话，方长卿很喜欢现在的她，不惨任何杂质，眼里只有他的她。

“让皇上见笑了，为臣的夫人伤到了脑袋，忘记了以前的事情，所以需要多加照料。”方长卿直视着皇上，不肯分一丝视线给灵妃。

灵妃嘴角挂着苦涩，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晚的方长卿，他想杀了自己。

美曰其名的说是因为她擅自行动，不听指挥，留不得。

可实际呢，灵妃知道，究其真正的原因是她将陈念慈推进河中。

要不是旁人劝方长卿说她还有用处，可能现在她早已去见阎王了。

“皇上，那臣妾先退下了。”灵妃不想看到他们两个亲近。

“慢着，爱妃你带方少夫人出去御花园，朕跟方爱卿还有要事谈。”皇上扶了扶额，貌似是有些乏了。

灵妃看了一眼方长卿，应道：“是。”

方长卿谅她也不敢再度造次，“夫人，你先出去等着，我待会就来找你。”

陈念慈看着眼前妆容精致的女人，脑海里闪过零星记忆碎片，她挺直身子，答道：“好。”

御花园里百花齐放，争奇斗艳，映射着后宫的女人，灵妃恍惚了下。

这一年里，她的手染满了别人的鲜血，害死了很多条人命，就是没数过而已。

有时候灵妃真的羡慕陈念慈，她有家里人护着，最让灵妃妒忌的就是方长卿对她很特别。

在封妃大典上，陈父为了找出凶手竟大放厥词，不允许在场人员离开，要知道皇上都还没开口呢。

虽说最后也没揪出灵妃，但她还是被陈父的行为惊到了，敢在皇上面前搞这一出，恐怕只有宠爱女儿的陈父了吧。

灵妃抬眼望向远处，问道：“你真的失忆了？”

陈念慈拧眉道：“自然是真的。”她不喜欢这个女人，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她就不喜欢。

所以陈念慈在方长卿面前装出害怕灵妃之态，就是为了以后能少接触这个女人。

灵妃笑了笑，厚重的粉抖落了些，“你刚才不是怕我吗？怎么现在不怕了？”

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还有将那么多俗物堆砌在脸上呢？陈念慈不解。

或许深宫的女人有她们说不出的苦衷吧。

“你是皇上的妃子，按理来说我应该对你毕恭毕敬，但我不想，因为你不配。”陈念慈顶着张无辜的脸，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灵妃笑意不减，“不配？你是假失忆吧，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为了让方长卿爱上她？多此一举，他早就陷进去了。

陈念慈否认：“我是失忆了，但我刚才想起了是你推我下去。”之所以不说出来，就是因为她看出了皇上对灵妃的宠爱。

如果当年发生这件事，她立即苏醒，然后指认灵妃，那么皇上一定不会手下留情，但如今不一样。

除了陈家，整个燕齐国恐怕没有多少人记得这件事了，皇上要是想包庇也不是不行。

再说，陈念慈真的只是记起这一点点而已，只记得灵妃推自己下去，就没了。

整个脑袋只有这点记忆，很空，让她很不安。

灵妃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语气不明的说：“你想用这件事来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