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北灵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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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北灵章用手拍了拍大腿，暗示自己早该想到这一点，“不懂得如何品茶不要紧，你们只要知道银叶茶堪称我们银州的重量级特产就行。”

“这个当然！”南木霖再次举起面前的茶杯，并将里面的茶水全部仰吞下去。

“其实银州的特产不止这银叶茶一样。”突然间，一个淡定又坚决的声音插入到南木霖和北灵章的对话里，这反而使得茶室内的气氛冷却几分。

南木霖再一次转过头看向上座之人，发现对方两鬓之间隔着的是一张异常冷峻的面庞。

未免对上那双空洞无神的瞳孔，南木霖的目光只在上面停留了两秒钟就迅速转向对面的西敏瑶。

“这话说的不假！”

北灵章在环顾左右两边之际，发现南木霖和西敏瑶相互对立的两张脸上皆挂着惊色，他这才想起是自己太过粗心大意，“我真是疏忽，大家坐在这里聊了这么久，我竟然都没有给你们做介绍。”

“南木霖，西——敏瑶姑娘，对吧？”

“是的！”西敏瑶微微一颔首，“您叫我西敏瑶就行。”

“那也行！”北灵章将自己的右手伸向对面，“这位便是墟都城都主大人的大儿子，也是我的同门师弟兼挚友——北灵明野。”

“明野，这两位就是我向你提过的异族弟子，一位来自云州，是享誉四州的呼雷神将大人的独子，另外一位来自猛州，据说是西敏颜部落长的小女儿。”

“你们好！”北灵明野淡淡地打了声招呼后，饶有兴趣地看向左侧的南木霖，似乎在看对方身上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您好！”南木霖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连连点点头表示回应。

一个不经意间，南木霖瞟见北灵明野额头上的金莲印记，和满头枯黑色的头发相衬托，那里着实显得有些暗淡无光。

眼见气氛莫名其妙尴尬了起来，北灵章连忙开始打圆场，“唉，明野，你刚刚不是说银州的特产不止银叶茶这一样嘛，那你还不赶紧给他们介绍介绍，看看咱们银州还有哪些其它的特产。”

南木霖和西敏瑶不约而同地从蒲团上端坐起来。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这里我只说我自己熟悉的。”说罢，北灵明野的目光开始顺着记忆上移，“记得我在谷殿内修行的那几年，每到年末的除夕之夜，只要是留在谷殿内的学员都可以欣赏到一场美妙绝伦的音乐盛会，尤其是在当晚皓月当空、银光焕发的时刻，置于舞台中央的每位表演者周身皆披着一团洁白的光晕，如同精灵仙子一般，那种圣洁欢乐的场面你们根本无法想象得到。”

“只可惜在七年之前，这样的音乐盛会就被毫不留情地终止了。”

北灵章万万没有想到北灵明野会说起这一点，不禁面色凝重起来，要知道，这几乎是犯了整个银州的大忌讳。

这时，懵懂而又不知情的南木霖却提起了兴致，继而鼓起勇气看向隔壁的北灵明野，“原来你说的特产竟然是银州的音乐盛会，其实我最早在几个月前的除夕之夜就曾见识过一次，刚才在隔壁的月牙阁内我还近身体验过。”

南木霖的话里话外都在表明，北灵明野口中的音乐盛会明明没有被终止，那么何来的毫不留情之说？

对于南木霖的质疑，北灵明野立马反驳道：“你所说的那几场表演和我说的那段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除夕之夜，琴大族长和箫长老的演奏虽然称得上技艺高超，但这区区简短的一段表演却缺失了许多热闹，而刚刚在月牙阁内的乐音大赛虽称得上有几分热闹，但其表演的功底却是欠缺一定的火候，都算不上是真正的音乐盛会。”

听到这里，南木霖终于明白了北灵明野话里的意思，但又立刻生出许多额外的不解来，他又忍不住问道：“你说的音乐盛会既然这样难得，那为何会在七年之前被终止？”

殊不知这一问，南木霖不经意牵扯出了银州的一桩内务，北灵章和北灵明野听后一个变得警惕起来，另外一个成了一副更加颓废的模样。

由于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诱人，默默无语间，南木霖还想继续追问下去，却被对面的西敏瑶给偷偷踢了一脚。

再看看西敏瑶的脸色，明显是在示意南木霖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南木霖察觉到气氛有异后，只好紧闭双唇，将刚才欲说出口的问题全都憋回到肚子里。

回想七年前的啊、那场音乐盛会中，与北灵琴互称为同门师姐妹的北灵筝，为了在争夺大族长之位的落败中窃取本族圣物通仙盘，竟然在暗地里给大家的酒水中下蛊。

幸好在关键之际被北灵琴所察觉，经历一阵激烈的打斗后，谷殿最终以损失三十多名得力的青莲护法为代价，才得以将此次的浩劫化解。

之后，北灵筝不仅被当时的大族长逐出谷殿，最后还被关进墟都城的秘密监牢里，终身幽禁。

回顾当时的情景，北灵筝之所以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偷盗通仙盘，还不是因为她心底里根本不服气由北灵琴接任大族长之位。

论资历，北灵筝本就年长于北灵琴，论修为，她也是丝毫不逊于她的师妹北灵琴，可偏偏她们的师父，也就是当时的大族长心中就是认定北灵琴为下一任大族长之位的人选。

也是在这样的打击下，北灵筝的心绪一步一步变得极端扭曲起来。

即便是被捕后，北灵筝浑身的戾气难消，当场就对着谷殿上下的人立下一个恶毒的诅咒：只要魔晶一日在外，整个银州就难以摆脱灭亡的宿命，下一个除夕之夜就是魔晶归来的日子。

那一霎，乌云刚好将月亮给完全遮住，而暗淡下来的整个后殿像是被一股黑气所填满一般，显得十分的瘆人。

北灵筝的狰狞面目给七年前在场的谷殿众人都留下很深的印象，甚至还给不少人心中都铺上一层难以磨灭的阴影。

以至于在后来的四五年中，谷殿之内就自然而然取消了一年一度的除夕夜盛会，以及一切与音乐有关的活动。

再后来的几年中，当那层阴影在银州族人的心中消散不少以后，北灵琴才下令重新打开暗乐门的大门。

然而时至今日，当初的除夕盛会仍旧没有被真正恢复。

“南木霖，你怎么会对音乐这样感兴趣？难道是因为你们云州的独门乐器幻云鼓吗？”

“当然不是！”北灵章所问的和南木霖刚才所提的根本就是两码事，见话题有偏，南木霖也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其实我和明野大人一样，都是为一些美妙的事物感到惋惜。”

北灵章的表情再一次僵住，西敏瑶则是一副满眼好奇的模样。

北灵明野没想到南木霖这么快就看穿自己的心事，顿时用一双冷瞳径直地射向南木霖，“南木霖，你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吗？”

南木霖身板下意识地往后移了移，“当然可以！”

“我听说你的父亲正是同州鼎鼎有名的呼雷神将南木江，但你的母亲只不过是一名平姓族人，同州大陆的四州之内向来注重血统身份，你的存在在我眼里更像是一次例外，那你自己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定位的？”

这一问相当于一道雷电划破了茶室的空间，眼看就是乌云密布的场景。

北灵章的神情顿时僵硬得更加厉害，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就看南木霖会怎么回答。

“实不相瞒，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只知道我的父亲是人人尊敬的呼雷神将，我母亲则是一位平姓族人，而我家则住在偏远的村庄里。”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后来在知道的同时也明白自己并不是血统纯正的南木氏族人，从那以后，一桩接一桩的考验接连来临，以至于每当走在公共场所内，我都会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让我倍感压力。”

“然而每当我想要放弃的时候，我父亲就会很严肃地告诉我，天生血统不正并不是我的过错，那只是一张无形的考验网披在了我身上而已，只要我选择不去被它压垮，努力做好自己的分内事，那么总有一天我会实现自己的价值。”

“说的很好。”北灵章被南木霖的话深深地打动，“其实每个人的一生都会有一些非常棘手的经历，关键是看我们的心态够不够好，意志够不够坚定，还有心术正不正。”

和南木霖一样，北灵章说的这番话听着极好，也很顺耳，但却让一向心直口快的北灵明野无言以对。

于是在沉默片刻之后，北灵明野忽然从蒲团上站起身，一句话都没说就掀帘离开了这间茶室。

“唉！”在场的人中，唯一知晓原因的北灵章无奈了叹了一口气，转而又看向一脸木讷的南木霖，“其实不只是你，每个人的身上都披着一张考验网，但有你这种心思的人着实不多，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北灵章抬手拍了下南木霖的肩膀后，也站起身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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