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嫁衣已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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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姜蒜稍微过一下油，便香气四溢，直令众人食指大动。嗅鼻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紧接着，方言将水控了干净，半盆土豆丝刷地倒入锅中，众人精神一振，目不转睛地盯着灶台。

土豆丝入锅，滋啦滋啦的响声如爆竹连连，片刻的功夫，香味更浓。

李孝恭满脸迷醉，深深吸气道：“馥郁满堂！”

长孙无忌舒爽地眯起了双眼，任由香气窜入口鼻，笑道：“色香味俱全，俨然一盘好菜！”

方言置若罔闻，继续翻炒着，待土豆逐渐变成金黄色，一小撮胡椒被扔进锅里，稍稍添了些水，再来回翻炒数下，放醋，锅盖置于其上。

大火再烧片刻，一盘上好的酸辣土豆丝便已做成。

潘卢殷勤地端来器具，先是陶醉地闻了几口香气，注意到众位大佬脸色不愉，忙讪笑着将菜肴倒入盘中。如此，焦黄的蒜瓣、金黄的土豆丝出现在众人面前，香气袭人，卖相上佳。

咕咚咕咚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李二矜持地笑了笑，正待下筷，却有一双筷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赶在了前面，一筷箸下去，竟不见了十分之一。

李二脸色微微一僵，恼怒地朝李孝恭看去。

“陛下，此物颇为新奇，您身为一国之君，干系重大，为陛下试吃，是臣的本分！”

李孝恭一脸的大义凛然，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一筷头土豆丝全都下了肚，嘴里吧唧吧唧地来回咀嚼，满脸享受。忽地，眼神大亮，却摆出一副嫌弃模样，斜睨着方言，哼道：“本王还道是何等美味，不过尔尔，不过尔尔！”

如果不是这老货又趁机下筷，众人都已信了。一时间，咒骂声、怒喝声不绝于耳。

李二自恃身份，只夹了一筷便让了开来，只是脸上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眼巴巴地盯着那不断减少的土豆丝，却又拉不下脸面去跟臣子抢食，一时间颇为踌躇。

“呼，好次好次！”

“呀，此味绝了！浓而不腻，爽口无遗，果如方侯所言，宜菜！”

“口舌生香，清脆可口，真……入你娘，敢从某筷中抢食，看打！”

“……”

登时便乱糟糟地一片，李二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看到方言得意地叉腰躲在角落里，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正待瞪眼吼两嗓子，忽地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眼皮子不由抖动数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果然，尉迟恭铁塔般的身躯出现在尚食局外，又风风火火地撞了进来，大手一扒，拥挤的人群登时东倒西歪，老货瞬间便杀到了灶台面前。

此时盘中土豆丝还剩几筷头，官阶低的根本就不敢下筷，只由长孙无忌、李孝恭、程咬金等人大快朵颐，眼看尉迟恭闯了进来，程咬金忙加快速度，谁知还没再次下筷，便看到盘子被尉迟恭端了起来，不由怒从心起，喝道：“老货，你想作甚？快快放下！”

房玄龄伸长手臂想要去夹，却被尉迟恭举高躲过，一张老脸登时拉了下来。

长孙无忌、李靖等人对尉迟恭怒目而视，纷纷撸起袖子，摆出一副干仗的模样。

尉迟恭丝毫不惧，冷冷一笑，众目睽睽之下，竟呸地一声朝土豆丝吐了一口口水，而后在众人嫌恶且绝望的目光中得意大笑道：“谁还吃？”

“……”

尚食局内瞬间安静下来，片刻后，跺脚声、怒骂声、咬牙切齿声沸反盈天。

“入你娘的尉迟敬德，端地不要脸！”

“哇呀呀，气死俺老程了！老东西！”

“不为人子，不为人子！”

尉迟恭不屑地撇了撇嘴，面对群潮汹涌权当耳旁风，挥了挥手，尉迟宝琳兴高采烈地挤了进来，爷俩连筷箸都不取，直接下手，片刻的功夫，连渣都不剩了，最令人作呕的是，尉迟宝琳竟然意犹未尽地将盘子舔了个干干净净……

“太，太特娘的恶心了！老夫受不了了！”

李孝恭率先投降，哀嚎一声，窜出去吐了个黑天暗地。

李靖眉毛抖动片刻，正强自压制着不断涌动的反胃，却见尉迟恭眨着眼将黝黑的手指头放进大嘴里来回舔来舔去，登时脸色煞白，跌跌撞撞地步了李孝恭后尘。

不多时，尚食局内站着的人便寥寥无几，李二的眼皮子抖得像骑马，方言强撑着靠在灶台上，至于魏征，老脸黑的像锅底……

直到走出宫门，方言还是觉得胃在不断涌动，只要一闭上眼睛，尉迟恭父子二人舔盘子的嘴脸便浮现在眼前，胃里登时反酸不已。

婉拒了秦琼等人派家将送自己回府的好意，刚走出宫门，便看到钱管家笑吟吟地站在一辆华贵的四轮马车前，看到方言出现，忙小跑上来，一张老脸笑得如同盛开的菊花。

“哟，小郎君……不，侯爷，老奴可算盼到您了，快快上车！”

方言好奇地探头望去，却见唐俭已然上了另一辆马车，钱管家解释道：“公爷久未归家，今夜是要回国公府的。”

方言长长舒了口气，这老货一副不爽的模样着实让自己压力不小，眼下土豆已然收货，想必短时间应不会在王家村看到他了。想到这里，心里笑开了花。

“侯爷，您为何笑得如此……”

想了半晌，终究不敢将猥琐二字说出来，钱管家索性转移话头：“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小姐几乎是茶饭不思，日渐消瘦，连同王家村都似是没了人气般。”

钱管家看向方言的眼神里有些炽热，又有些难以置信。他也曾在方言起于微末时伸手相助，本就是看出方言必定不同凡响，但万万没想到，短短数月，方言便由一介草民，摇身一变，如今已贵为帝国侯爷，受万人敬仰。初时也曾想过要撮合方言与唐衣二人，却只是不忍唐衣戴着不祥之人的名声孤独终老，如今看来，倒是歪打正着，眼前这个少年郎为了自家小姐不惜与范阳卢氏为敌，如此绝世风采，暗地里也不知令多少女子为之心折，而自家小姐也终于从人人避之不及的不祥之人，成为了无数人艳羡的对象，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侯爷，小姐嫁衣已织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