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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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酒醉，姜淮睡了很久很久，宋清朔就坐在卧房的一侧看兵书，时不时的，榻上那人会如梦话般说几句，“热死了”，“我要喝水”。

他笑着摇摇头，走到床榻边，一边给她喂水，一边拿折扇轻轻给她扇风。

酒醉让她的两颊染上红晕，不再是从前那样苍白。她半梦半醒，看见他的时候，还会说几句梦话，“清朔你回来了”，“我等你了你很久你知道吗”，她还说，“清朔你到底爱不爱我”。

她从来不是一个单纯浅薄的人，骨子里的敏感多疑，加之多年来的隐忍克制，许多习惯，她改不掉。

宋清朔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对她说，“我爱你啊，我当然爱你。阿淮，我只爱你”。

也不知她听到了没有，她点点头，然后就又睡着了。

醒来已是深夜，姜淮醒转，看见不远处，宋清朔正坐在案桌边看兵书。

见她醒了，他拿过一盏茶水喂她喝下，接着揉了揉她的头，语气依旧温柔，“酒醒了？我准备了些你爱吃的牛肉蛋花粥，快起来吃点，不然要胃疼。”

“嗯…”姜淮还是有点懵懵的，也不知白天自己发什么疯，怎么就喝了那么多酒。

“我，我说了什么吗…”她好像依稀记得自己说了几句胡话，但到底说了什么还真记不得了。唉暗卫不能饮酒果然是有道理的，自己昨日也没喝多少，就晕成了那个样子，万一有人行刺，只怕是刀都拿不稳。

宋清朔当然没想到她想的是这些，扶她下了床，又用梳子轻轻帮她梳理着有些凌乱的长发，站在她身后笑着说：“说了，你说，你爱我。”

“我清醒的时候也说过。”还好还好，没说什么丢人的，姜淮如释重负般想到。

“你可没说过。”宋清朔却否认了，“每次都是只说一半，剩下半句，就让我自己猜了。”

帮她梳完了头发，宋清朔看着她坐在自己面前安安静静吃饭的模样，这样稀疏平常的日子，曾经在他的梦里，出现了无数遍。还以为，永远都只能在梦里看到了。

“阿淮。”烛火映照着他的面容，他认真说道，“婚服已经做好了，你试试，合不合身。下个月初八，就是个好日子，我娶你过门，好不好？”

“什么？”姜淮愣的连勺子也握不住，掉在了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清朔，你说什么？”

“我说，下个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日，我们成婚。”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她却犹豫了，在她痴迷宋清朔的这九年里，她想过要一生陪伴保护他，想过要为他死，想过祝福他夫妻和睦，恩爱美满，也想过和他一起浪迹天涯，却唯独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与他成婚，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其实，一直没有忘记过她的身份，弦月，只是宋清朔将军的暗卫。更何况，她还有那样一段过往。

她拒绝了，“不了吧，现在这样挺好的。我之前…万一被有心人知晓，你会被说闲话的。”

宋清朔犹如坠入冰湖，颤抖着声音，却也没有那么的理直气壮，“我从不在意被人说闲话。”

他不在意旁人的议论，他只在意，他的阿淮，是不是有一天还会离开他。他不敢面对，不敢去想，正如他想问她为什么迟了一月才来雁门关，却不敢开口。

那些裂痕，是他亲手造成的。

“可是我会担心。”姜淮低着头说道，“而且清朔，你知道的，我无法生育。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如果我还只是弦月，只是你的暗卫，我可以离开。但如果我是你的妻子…”

一旦担了妻子的名义，便有了枷锁，她也没有了说走就走的勇气。何况夫妻间的感情，她见过吴越王府的尔虞我诈，更见过方妙仪在独守深宫，她不敢踏入。

“傻姑娘。”宋清朔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走到她身边，把她拥入怀中，“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你想的这些，都不用担心。”宋清朔坚定地说道，“我这一辈子，都只会有你一个妻子，一个女人。而且，没有孩子不更好吗？你我都不喜欢孩子，也省了一桩烦心事。别想那么多了。我不会不爱你，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你想离开我，我也不会拦你。”

“我怎么可能会不爱你…”姜淮小声说道，她对宋清朔的爱，已经出于本能刻入骨血，怎么可能会不爱呢。

宋清朔笑着抬起她的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然后说道：“别想这么多了，快看看我给你定制的嫁衣，合不合身，喜不喜欢。”

他双手捧着那件火红的嫁衣递给姜淮面前，最精致华贵的凤冠霞帔。他亲自为她换上，看着她被嫁衣映衬得更加明艳的眉眼，动情地说道：“阿淮，嫁给我吧，我定不让你失望。”

姜淮也看着镜子中身着嫁衣的自己，朱红的底色配着用金线绣成的朵朵樱花，是她钟爱的图案，霞披坠着东珠，披坠是她喜爱的和田白玉所制。她未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穿上婚服，一时有些动容。

“腰身似乎大了点。”宋清朔认真地说，“得让绣娘再改改。你前些日子瘦的狠了，要多吃点才好。”

高大的穿衣镜映照出两人的身影，姜淮不用回头，也能看见身后那人眼中的深情。

他继续说：“我和微澜姐姐商量了，就让她当你的娘家人，送你出嫁，好吗？”

“好。”

姜淮的声音很小，宋清朔却听到了，笑着抱起她转了好几圈，才把她放回到地上，认真地说，“阿淮，我说过，今生今世，我的命都是你的。”

姜淮也笑了，重重颔首。她没有想过嫁人成婚，可是，那个人是宋清朔啊，既然是他的话，为什么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