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崂山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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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七听说这个神通广大的道士来自崂山，便想去崂山探访一二，也想学些道术傍身。他雷厉风行，说干就干，让谢二娘收拾行李，打算明天就上路。

谢二娘劝王七在家多休息几日再出发，免得身子扛不住。

王七不耐烦地说：“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此话如寒风呼啸，吹得谢二娘面色苍白。

好在王七立刻回想起谢二娘为自己做出的一切，不由得脸上一红，暗叫惭愧，连忙软了语气，轻声说：“我的事情不要你管……要谁管？娘子言之有理。我且在家里休息几日，搭棚施粥，做些善事，以往杀孽太重，现在需多积些阴德。娘子，辛苦你把我的猎枪和猎狗都卖了，换来的钱分成两份，一份捐给附近的寺庙，一份捐给附近的道观。”

谢二娘见王七对自己恩爱了许多，暗自高兴，便乐呵呵一一照做。

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之日，王七彻底痊愈，便动身前往崂山。

出发之前，谢二娘叮嘱道：“天下的道士千千万。那救命的道长左耳边有七颗痣，右耳边有一颗痣。莫要认错了。”

“我知道了。”

一路风餐露宿，自不必提。

这一日，王七爬上山顶，看到一间道观，环境优雅，只见一个道士坐在蒲团上，眼中精光四射，看起来颇为豪爽，望之脱俗。王七暗暗揣测，二娘说那个道士疯疯癫癫、臭不可闻，这个道士却仙风道骨、飘然若仙。

莫非认错了？

王七彬彬有礼，上前磕头，凑到道士跟前，与道士攀谈，趁机观察他的耳朵，的确看到左耳有七颗痣，右耳有一颗痣。

这就是救自己命的道长。

王七想这位道长神通广大，渴望拜其为师，学得一身本领，好回去卖弄，于是又磕了三个响头，请道长收自己为徒。

道长说：“修道很辛苦。你这个人，从小娇生惯养，心性不定，虽然虎背熊腰，怕是吃不了苦啊。”

王七说：“我能吃苦！每次打猎时，我追着猎物跑三个时辰都不觉得累。而且你我有缘。道长曾经赐下一颗仙丹，救过我的性命，我愿伺候左右。”

道长勉强点头，道：“嗯……既然如此，贫道就收下你这个徒弟。”

王七成功拜道长为师，留在了崂山道观。

这道长有七八个徒弟，傍晚聚集在一起听道长讲课。王七虽然听不懂，但是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自己有慧根，将来必成大器，说不定还能得道成仙。

王七出手大方，给道士和徒弟都送了不少见面礼。道士不收礼，把礼物分给了徒弟们。徒弟们对王七便都笑脸相迎。

他从徒弟们口中了解到道长名叫孙玄清，幼时双目失明，被家人送到寺庙为僧。也不知为何，后来孙玄清由佛入道，不当和尚，当了道士，修行二十年后居然恢复了视力。

……

凌晨时分，孙玄清道长把正在熟睡的王七喊起来，递给他一把斧头。

王七莫名其妙问道：“这是干什么？”

孙玄清道长指了指徒弟们说：“跟着他们一起去砍柴。”

“为何要去砍柴呀？柴不够烧了吗？白天也可以砍柴呀。为什么要三更半夜去砍？”

“修道要打基础，砍柴便是筑基。莫要废话，赶紧去。”

王七虽然不太愿意，但是也觉得新鲜，便起床跟着一起去了。

他以为孙玄清道长立刻就会教他法术，但是连续三十天都让他半夜起来去砍柴挑水，法术道术那是半点没教！

一个月之后，王七手上脚上都长满厚茧，心里塞满怨言，不堪其苦，眼见孙玄清不愿意传授自己绝技，甚至怀疑孙玄清的泥丸救了自己完全是凑巧，不愿留在此处受苦，就想着回家。

辞行的前一天晚上，王七看见来了两个客人。孙玄清招待他们喝酒。

天已经黑了，房内没有点蜡烛点灯。

孙玄清随手捡了一张白纸，把纸剪成圆形，贴在墙上。

这张圆纸瞬间散发出阵阵皎洁光芒，如同变成了月亮，把房子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孙玄清的徒弟们都跑过来看热闹。

有一个络腮胡的客人说：“如此良辰美景美酒佳肴，得共同享用啊！”

于是络腮胡客人取桌子上的酒壶，要给徒弟们分酒，说：“大家要不醉不归啊！”

王七心里想着，我们这有七八个人，这小小一壶酒最多三两，顶多三杯，怎么够分？

只见孙玄清找了七八个杯子分给徒弟们，让他们围成圈，又把酒壶递给距离他最近的徒弟，让徒弟轮流传递壶倒酒。

没想到每个人都能倒个满杯！

王七最后一个接到酒壶。他摇了摇，感觉壶里还有一大半酒。他倒完了，把酒壶交给第一个徒弟。

这酒壶里的酒似乎装着大海，倒了好几圈酒都倒不完！

王七明白了孙玄清道长果然不是普通人。自己小瞧了他。

过了一会儿，另外一个穿着青衫的客人说：“大家这么干喝酒，缺点意思，干脆把嫦娥请下来吧。”

青衫客说完就把手里筷子朝墙上的月亮扔过去。

筷子居然不见了。

而墙上的月亮变得更亮。王七几乎睁不开眼睛。

恍惚间，王七看到一个白衣美人从墙上的月亮中走出来！

这个白衣美人刚开始只有一尺来高，等她走出月亮跳到地上时，已经长到一人高了。

只见她婀娜多姿，翩翩起舞。她跳完了舞，盘坐在地上，唱了一首歌：“仙仙乎，而还乎，而幽我于广寒乎！”

声音清雅动听，就好像管箫一般。

莫非她就是广寒宫的嫦娥？

唱完一曲，美人盘旋站起，跳在茶几上。

众人又惊又喜。

王七再一看，白衣美人变成了筷子，顿时瞠目结舌。

孙玄清和两个客人都大笑。

络腮胡说：“今天晚上过得真快活，不过我不胜酒力，快要喝醉了。只是还有一点小小的遗憾。如果道长能送我去月宫上看一看就好了。”

孙玄清笑道：“这有何难？”

听到孙玄清说这些话，众人都睁大了眼睛。

孙玄清带着两个客人站起来，分别拉住他们的手，潇洒走进墙上的月亮当中。

众人面面相觑。

王七凑到墙边，盯着月亮看，发现他们三个人竟然坐在月亮的宫殿里喝酒，看得清清楚楚，须眉毕见。白衣美人抱着玉兔，站在旁边。宫殿之外有一个健壮男子，挥斧砍树。只是月亮上的这些人都很小。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光暗淡下来，屋子里一片漆黑。

几个徒弟拿着蜡烛过来照明。

王七发现孙玄清独坐在桌前，而客人已经消失了。

茶几上还有吃剩下的果核。

王七再看墙壁上的月亮，恢复成了一张剪成圆镜子的白纸。

原来月亮是白纸变的。白衣美人是筷子变的。可是孙玄清三人是怎么跑到月亮上去的？

孙玄清摇了摇酒壶，问：“美酒喝足了吗？”

大家齐声说：“喝足了！”

孙玄清道：“既然喝足了，那就回去睡觉，不要耽误了砍柴！”

大家就回去了。

王七见此神通，更加高兴，对道士更加仰慕，觉得只要再多待一段时间，肯定能耳濡目染学到几招绝活。回家的念头就此打消。

在煎熬之中，王七又做了两个月的苦力，不是上山砍柴打井，就是下山挑水种地。可是孙玄清还没有教他法术道术的意思。

王七等不了了，又打算回家，跟孙玄清告辞说：“弟子跋山涉水几百里来拜师，就算学不了长生之术，学一点小道小术也满足了。如今待了两三个月，只是做些粗活。嘿嘿，弟子在家，未曾吃过这些苦！”

孙玄清笑道：“我就说你不能吃苦，果然如此！你要是想回去，明天早上为你送行。”

王七说：“我在这里做了三个月的长工，斗胆请师傅传授我一点雕虫小技，回家也好有个交代。”

孙玄清问：“你想学什么法术？”

王七说：“每次看到师傅想去哪儿走就去，来去自如，墙壁不能阻挡……我想学师傅的穿墙之术！”

孙玄清大方答应了，于是传他口诀。

等他背熟之后，孙玄清指着墙，对王七说：“念咒语，撞过去。”

王七面对墙壁，不敢往前走。

孙玄清说：“你试试看就知道了，为师不会骗你。”

王七硬着头皮往前走，脸贴到墙便停下来了。

孙玄清说：“要一鼓作气往前冲，不要犹豫，一犹豫就过不去了。”

王七倒退几步，然后闭着眼睛往前冲，脑袋挨到墙就好像挨到一团空气一样。

回头一看，自己已经来到墙外了！

他大喜过望，转身穿墙进来，又成功了，激动跪下，拜谢孙玄清。

孙玄清说：“你回家之后要洁身自好，多行善事，莫要招摇。否则，这法术就不灵验了。”

说完之后给了他一些盘缠。王七多番叩谢。

次日清晨，孙玄清和一众徒弟送王七下山。

王七回到家，看到妻子和邻居家的几个婶子聊天，家中好不热闹。他迫不及待跟谢二娘炫耀自己碰到了神仙，学会了穿墙之术。

谢二娘和邻居们不相信。

一个邻居婶子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光说不练怎么行！”

王七笑道：“这就让你们见见世面！你们多喊点人过来！”

众人见有好戏看，都呼朋唤友。不一会儿，王七家的院子里就挤满了人。

王七眼见有如此多人捧场，心中十分畅快。他来到围墙边上，按照下山之前那样念了咒语，奔跑加速，表演穿墙而过。

没有想到头碰到墙之后，只觉得撞到了硬邦邦的砖头，额头剧痛无比，而不是像上次那样撞到空气。

他反被墙壁撞得摔倒在地上。

谢二娘把他扶起来，看到头上被撞出了一个大包，就好像一个大鸡蛋一样。谢二娘不由得说：“你这学了个什么鬼东西！”

王七越想越生气，破口大骂：“这个贼道士骗我做苦力，教我一个没用的法术！真是没良心啊！”

人们纷纷嘲笑王七装神弄鬼。

本来这只是一件丢脸的事情，没有想到后来险些让王七全家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