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火头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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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桃到火头营来拿晚饭，正好老张灰头土脸从伤兵营回来，伤兵营原来的话事人已经死了，新“上任”的是个十分泼辣的女子，叫赵一叶，是守城将军的妹子，前些日子来给他兄长送衣送肉，短暂地进了军营片刻。这女子是个闲不住的，卫士不过叫她稍等片刻，她在营中不知怎么溜达到伤兵营去了。

她满脸悲悯，没多一句话就帮着军营包扎，她瞧着是个熟手，军医也没撵她，这些伤兵也愿意叫这个清秀的女子帮自己包扎，还有几个硬忍着不喊疼，军医也庆幸自己耳根子可算是清净了一会。

赵一叶还把带来的一小块三两的酱肉撕成一条一条的喂给伤兵们吃了。刚开始，赵一叶还给自己兄长留了一半，一半又一半，被分了多次，也不剩生命力，赵一叶索性就全分了。

赵一叶就这样留在了军营。赵一然来过几回，想让妹妹回家，但是看着赵一叶的笑脸，还有那些受伤的将士连连称谢，终是作罢。

伤兵营哪有什么管事的，不过是当中官衔最高的那个暂时地管一管事，免得他们因疼痛打闹，但是王将军的伤实在的太重了，他的胳膊被砍了一刀，只有薄薄的一层肉皮连着，军医多次劝说他就舍了这条胳膊，但他总是不肯。雍和八月十四，中秋的前一天，王将军还是死了，他的胳膊跟碎肉似的，一碰都直掉肉块，叫人只能把他当瓷娃娃一样抬到了火堆里。

自那之后，众人自发地推举赵一叶做了伤兵营的话事人，是她不顾昼夜地陪着这些受伤的兄弟，随时随地为他们喊来军营，也是她去火头营要来足数的饭食，也是她，替这些可怜的人去领俸禄。

不止一人央求赵一叶替自己写好一封遗书，只等自己撑不住了，就将抚恤金和这几个月挨日子的俸禄连同这封家书送回家去。

老张瞧着五大三粗的，那手比赵一叶脸都大，一巴掌能把赵一叶拍一跟头，但他见了赵一叶就发怵。赵一叶说的都对啊，这些人可是为了保家卫国才受伤的，每每粮草短缺总是先短缺了伤兵营，给那几个轻伤拖成重伤，重伤拖成不治。

赵一叶回回站在伤兵营外骂的老张跟小鸡仔央央低着头畏畏缩缩的，这次也不例外。

初桃正看着老张回来，她热情地喊了声“张大哥”，老张眯着眼抬起头，一见是初桃，忙挤出一个灿烂的笑，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可不能让他觉得我对他有意见。

老张快走两步，在腰间的脏围裙上擦了擦手，“小初，来拿饭啊。”

初桃应了一声，端了饭就要走，她一瞥见旁人吃的跟自己做的不一样，就好奇问了一句。

老张含糊了一声，“咱这个火头营分好几班做饭，要光一个班岂不是累死了哈哈哈。”

初桃不疑有他，端着饭走了。

秦望一见初桃端回来的饭不禁猛吸一大口，“可是盼到你来了，那大锅饭刷锅水似的难吃，我第一天就腻了。”

秦望端起粥一口喝了半碗，“还差点意思，不过也凑合了。”他又拿起精巧的像是花朵一样的馒头，两口就吃了个干净，“怎么才这么点？”秦望用馒头揩了一遍碗，意犹未尽道。

秦歌轻敲了一下秦望，“越发没出息了，这样的做派从哪学来的？”

秦望嘿嘿两声将此事揭过，又催着初桃再来一份。

“好了，”秦歌没叫初桃去，“放饭都有定数，别去了，你就把我的吃了吧。”秦歌将自己剩了大半地晚饭往前推了推。

秦望刚要拿起来，转而审视地看向初桃，“你，是不是藏什么好吃的了？快给小爷拿出来，要不然可别怪小爷的长枪不讲情面。”

“没有啊。”初桃茫然无辜道，“这回回来，郡主特意叮嘱不要带吃食。”

秦望又喝了一大口粥，“阿姐你真是死脑筋，你就是不带点心也买两条肉干带来啊，我在这吃也吃不好，都饿瘦了。”

秦歌轻笑，“净学了一身纨绔习气，我看着你合该再瘦些才好呢。”初桃在一旁也是掩嘴轻笑。

秦望三两口又将秦歌的饭食吃了个干净，拍着肚子躺到床上休息去了。

初桃端着碗碟送回火头营，营中人不多，初桃一问，原来是出去洗刷餐具去了，初桃便也要去，老张拦下她。

“天黑，道又不平，过些日子，过些日子你熟悉了就让你去。”老张找了个借口，拦下初桃，她要是有点什么，这可怎么跟世子爷交代啊。

初桃也不多客气，搁下餐具又帮着归整了灶台。

“张大哥，明儿我什么时候来合适？”初桃在秦歌身边伺候时，通常与秦歌一同晨起，但此处毕竟数十万人共同用饭，免不了要早起准备，自己不知规矩，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老张一听她明天还来，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虽说初桃做的饭食的确是精致可口，只是那一点份量，哪里够分呢，一颗大白菜她就只调一点菜心烹调，真是浪费。

今日初桃做的饭食都送到几个将军那去了，大家都说好吃，就是吃不饱。老张左思右想，犹豫再三，终于在初桃的催促下开了口，他将自己的顾虑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话音刚落，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他小心去看初桃的脸色，这是生气没生气啊，他也看不分明。

初桃听到老张的话，有点不好意思，原来自己给大家添了麻烦，再看老张情真意切，语气中没有一丝责怪，也不觉生气，只是有些羞愧。

她低声说道：“张大哥，我晓得了，明日我只做些洗菜切菜之类的杂事，一定不自作主张了。”

看着初桃没生气，老张也送了一口气，“那行，小初你明儿就辰时正刻来。”